第171章 (1 / 1)
突然多了那么一大批粮食,李景行并未表现出多少的兴奋,匆匆散会后,揪着自己弟弟就走,他们渐行渐远,争吵声也渐渐不可闻。
与会之人竟没一个跟上去劝的。
宗言认为这俩人吵得再凶,他们兄弟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大的矛盾,李景升是不怎么靠谱,可该说不说,景宁城的困境的确是缓解了。
虽说只是缓解,军中肯定不缺粮食,民间就未必,将来城内定然粮食价格高涨,百姓生活会更加困苦。
不过少了军队这个吃粮大户,做好统筹和赈济工作,总能维持下去。
李景行看上去古板,却非不知变通,否则也不会采纳那么多的建议了。
果然,下午再见面,李县令只脸色臭臭地对之前一些政策做了调整,显是捏着鼻子认了自己亲弟弟的所作所为。
无论怎样,景宁这小小县城重新归于了平静。
可外界形势发展,却有些出人意料。
奉天大将军的加冕仪式如期举行。
刘莽在万千臣民百姓的见证下,祭告天地,称吴王。
从此后,李家兄弟,包括宗言在内,自动成了大吴的员工。
尽管,因这场席卷数省的大雨和洪水,加冕过程显得不那么完美,民间不少人视为不祥。
吴国这支农民起义军为底色的新兴军政势力也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吴王毕竟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地位,其威望没有多少消减,对各军头的约束力反而因称王更强了。
在其强压下,除了几支部队与北方朝廷产生了些小冲突,并未发生预想中的大战。
景宁严防死守,前来打秋风的友军也悻悻而归。除了因接收了不忿难民,城里压力大了点,一切都还算平静。
在海边始终关注局势的宗言,也不得不说声佩服。
然后,他一边教导两个徒弟,一边带着人埋头苦干。
开辟新盐田的工作异常艰难,本来么,要是好弄,早几年就搞出来了,只建那么几块,是怕赚钱太多么?
实在是景宁的海边大多悬崖峭壁,有些平坦且潮差适中的地方又全是巨石。
然而现在面对更大的生存压力,宗言不得不投入更多人力,将石头挖出来,并挖沟,重新垫上一层泥土。
一干就干到了冬天,总算将晒盐场扩大了两倍有余。
然而还没等新田出成果,城内有小吏跑来传讯,请他尽快回返,同时带来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
之前称王仪式都没资格去观摩的李景升,竟得了吴王青睐,他升官了。
还不是小升,而是连升四级,成了从四品的明威将军,并领彭州刺史,年后赴任,主管彭州军政事。
也就是说,他的地盘一下子扩张到了整个彭州,下辖数县,包括景宁。
宗言开始时难以置信,他好歹算义军一员,可没少听人吐槽刘莽,清楚这位绝不是个大气的,突然如此看重原本一直处于边缘位置的李景升,还连升几级,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等又得知吴王既未给钱,也没给人,李景升升官升了个寂寞,反而觉得这才正常。
正好,入冬后海风越发冰冷刺骨,他风湿犯了,也是难熬。
将注意事项同留手小吏仔细交待一番后,宗言带着徒弟,第二天就策马离开海边小村。
阔别三月有余,景宁城除了多层银装,与以往似乎没任何不同。
打发徒弟回家后,宗言勒马注视着城外粥棚,见领粥的队伍和他离开时一样长,神色间却少了那种绝望与惶恐,他才轻舒口气,独自去县衙向李景行复命。
“哼,竟搞些歪门邪道,一下子接了个烂摊子,看他上任后头疼不疼……”重逢后,李景行的第一句话就全是不满,话语间毫无弟弟升官、自己也跟着水涨船高的喜悦。
宗言:“……”所以,李景升究竟从古墓里挖出多少东西?
果然与他猜测的相同,李二真给吴王送礼了。
至于礼物来源?还用说吗?
而李景行的话很有道理,不说疫情刚过去民生凋敝。除了景宁,两年前彭州有大半的县城可都是与朝廷的战场中心,不是一团乱麻是什么?
如此看来,吴王对李景升的看重很有限,远不如那些跟他出来打江山的同乡,这礼物送了约等于没送,也难怪李景行那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其实宗言也好,李景行也罢,他们都明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即将面对的,既是考验,也是机遇。
一个糜烂的州府,哪怕处于前线,其底蕴和发展潜力也不是景宁一个小小县城能比的。
无论吴王存着何种心思,李景升这支队伍终究顺利获得了崛起的机会。
可该蛐蛐还是会蛐蛐。
好在二人此时身处县衙三堂,算是比较私密的空间,背后议论最高领导,倒不怕被谁听到产生不良影响。
不过还没吐槽几句,便有书吏找了来。
宗言简单汇报下新盐田预估产量,就告辞离开了。
踩着积雪返回小院,徒弟们都收拾妥当了,厨房内甚至已飘出了香味儿。
宗言是地道的北方人,但现代的冬天和古代的冬天简直是两种概念,他就觉得景宁的寒冷让人难熬。
所以,他房内的取暖措施在这个时代已算做到极致了。
一进屋,最显眼的就是一个铁炉子,上面的水壶正冒着腾腾热气,薄铁皮打造的管子被几根麻绳吊着,直接穿过窗子伸到外面,毫无美感可言。
这却是出自宗言手笔,算上里面燃烧的蜂窝煤,若不是因为战争,附近又缺少煤铁,差点就成了继海盐后,景宁对外的第二个拳头产品。
房间的一侧,是占据着一半空间的火炕,直接联通到隔壁厨房灶台,此时上面还摆着一个小炕桌。
宗言熟练地脱鞋盘腿,只等着开饭。
可惜今天注定不消停,陈红雨和小故刚将饭菜端上桌,李景升的声音就在院里传进来。
屋里三人习以为常,只等着人自己进来。
说来好笑,明明宗言和李景行最先认识,偏偏与不着调的李景升玩得最好,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不是比武就是蹭饭。
让人无语的是,这家伙回回抱怨饭菜没油水不好吃,回回数他吃得最多。
就跟他口中的比武其实是挨揍一样,饱受打击地离开,没几天又会再来,乐此不疲。
陈红雨叹口气,转身去取碗筷时,李景升也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宗言本打算笑话一下对方升官的事,可见了对方满脸慌张模样,不由一愣。
紧接着就听到对方的急声询问:“正言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甚至准备将手伸了过来。
宗言皱眉避开:“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景升被他眼神威胁,悻悻地收回手,目光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没发觉什么异常,方才松口气。
却依旧问:“你真的还好吗?用不用找陈大夫看看?”
等感觉到宗言的不耐烦和疑惑,李景升长叹口气,突然压低声音:“今早有人死了,尸体极其骇人诡异,而且最先得病的,是当初为我下墓的土夫子,不止如此,其家人也出现了类似症状,眼下我那些手下人心惶惶,都说那土夫子因为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才中了诅咒,竟是连家人都连累了……”接着又不死心地追问:“上次给你的那些书简也来自墓里,身为出家人,你就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