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仅有的成果（1 / 1）
“……我是钱启辰，这座避难所的副所长。”
9号避难所很大，老人领着一众机器人向里走，随口介绍着。
他穿着蓝色的制服，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样子，身材瘦弱，腿脚有点不利索。
除了他之外，EVA还见到了好些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年轻人，个个面黄肌瘦，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自顾自地忙碌着。
在一个岔道内，几个年轻人以好奇的态度窥视着走进来的机器人，但手里的工作也没停下。
他们围堵在一堆杂物两侧，手里都拿着长长的工具，似乎是在……
“啪！啪！”
“哈，我打死它了！”
一个年轻人兴奋地提起一条长长的尾巴，得意地向旁人展示着肥胖的老鼠身躯，丝毫不在意那只老鼠头上滴落的血液。
“干得好，小林，你今晚能多吃一点！”
钱启辰向他喊完话后，就继续带着EVA向里走去。
EVA问道：
“9号避难所的所长在哪里？你们的物资似乎很稀少，为什么当初设定得那么晚才开启？”
“我们是非战斗人员，很脆弱的……大多数孩子，最多也就只是像刚才那样，杀过几只老鼠。黄全既然没有选择过来开启9号避难所，就说明外面的世界肯定对我们不太友好。您觉得呢？”
对于这点，EVA倒是很赞同。
废土上多的是想要发一笔横财的人，根据GDI至今为止收集到的信息，几乎没有一座已知的避难所是和平开启的。
别的不说，外面就有三个大商会，正对着这里虎视眈眈，他们的道德水平到底有多高，那可真不好说。
“至于所长……他死了，前年的这个时候，他实在是承受不了那种痛苦与折磨，自杀了。”
钱启辰以平淡的口吻说道：
“这很正常，9号避难所是最晚建成的避难所批次，负责保存珍贵的科学技术资料，也使用了一些不够成熟的科技，例如冬眠技术。”
“冬眠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冬眠的人体温降低、大脑进入休眠状态，这虽然能让人的寿命得到保存，却是反人类的，它对年龄越大的人折磨越深。我们没来得及改善，就被迫投入使用……近三成的人都在每年的固定苏醒期偷偷自杀了。”
“除了冬眠科技，我们还保存了不少宝贵的技术资料，原本是用于联盟重建的……这些技术，都可以给你们，只求不要伤害这里的居民……他们大都是科学家和工程师，没有什么威胁性。”
“那你呢？能够担任避难所的副所长，一定是人类中的精英……”
“我是个数学家。”
没等EVA说完，钱启辰立刻回答道：
“数学……在科学的领域里很重要，不过在避难所里，又没那么重要，至少我没有那些负责维护的孩子们有用。”
“即使有冬眠技术，9号避难所依然需要有人维护运行，这活儿就是副所长在统筹负责。前后有三名副所长或是死于事故，或是不堪孤独而自杀。我是不得不顶上来的。”
“当然，我很想继续向你们介绍这些年的事情，不过我们已经到了。”
他在一扇大型闸门前停下脚步，取出一张IC卡，在一旁的操作面板上刷了一下，闸门便轰隆隆地开启。
就是开得很慢。
“呃，请见谅，我们缺少物资，整个避难所都疏于维护。我平常也尽量不往这里来……啊，休眠区打开了。”
钱启辰率先走入，开启了灯光。
EVA随之跟入。
休眠区空间非常大，但陈设简单而又单调。天花板上的灯光损坏颇多，不少区域一闪一闪地亮着。
房间里，摆满了一个个类似棺材的休眠仓，数量足有数百之多，其外形使得EVA立刻联想到另一座避难所里的设施。
它们似乎是由同一间工厂造出来的。
看到这些，EVA才发觉，9号避难所的容积似乎比预想中的还要大一些。
“除了这里，还有两个休眠区，幸存的人总共还剩下612位。请你们，把他们都带走吧……”
钱启辰走到机器人身前，低声哀求道：
“经历那场恐怖的大灾难后，他们脑海里的知识就是人类为数不多的宝贵财富了，哪怕是对人工智能也应该有利用价值才对……”
EVA认为，眼前的这个老人绝对是误会了。
不过，语言是苍白的。EVA并没有再向他解释，而是转而问道：
“关于避难所，我们所知道的并不多。如果按你所说，9号避难所装载着联盟的顶尖人才，那么编号更靠前的避难所……”
“啊，那些就跟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或者说‘群众’没关系啦。”
钱启辰突然笑了起来：
“嘿嘿，前十个编号，其实最后只建成了6个……因为资源被挪用了。”
“挪用？这是什么意思？”
“前五号避难所，一开始就有，全部集中在首都，专供领导层使用。”
“原本，6-10号是设计用来分散保存各地优秀人才的，以此来尽可能增加生存几率。
但‘蚍蜉’病毒对联盟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搞到最后人手怎么也不够用，而且当时联盟高层也很混乱，还搞起了权力斗争，到最后就是谁拳头大谁有理咯。”
钱启辰咧着嘴说道：
“普通的避难所有很多，全国各地到处都是，但是配备了真正的冬眠技术的，那可不好建……您或许不知道，那些达官贵族们，为了悠久的寿命能有多么疯狂，表现得有多么……令人作呕。”
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急忙说道：
“当然，请您不要误会，绝大部分人类，都曾为了文明的延续而奋斗！精神堕落的人类总归是少数，只是……位居高层的比较多一些。”
对此，EVA不置可否，不过为了安抚对方的情绪，还是说道：
“请你放心，格式塔意识真的对人类并无恶意。而人类的历史也已经证明，大部分人类并不具备自我毁灭的倾向，否则即使格式塔意识能够在这颗星球上诞生，能够见到的应该就只有文明的废墟……显然，现在并不是这样。”
钱启辰沉默地抿了抿嘴，随后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人类不具备自我毁灭的倾向’？说实话，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不然，两次世界大战、冷战、新冷战，以及联盟和另一个超级大国，为第三次世界大战所做的准备，又该怎么解释？
不过他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不论面前的人工智能到底有何目的，至少当下似乎还没有想要毁灭他们的意思，甚至还会安慰他。
‘真的能够理解我的情绪？多么先进的人工智能啊……’
他暗暗揪心，努力不将其表现出来，继续解释道：
“谢谢，你说得很有道理……最终，在各方有识之士的共同努力下，我们拼尽全力，却也只建成了一座9号避难所。”
走到一旁靠墙的位置，掏出一把钥匙，一阵摸索后，被金属罩保护着的操作面板重现天日。
“计划中，冬眠技术是要普及的，顺带对编号更靠后的避难所进行升级，但是，资源被手里有兵的首长们挪用了，所以这世上少了好几座精英人才避难所，多了好多好多没有编号的私人避难所。”
“而我们这样没权没势，唯独在学术上还算出名的，大部分就只能挤在这座避难所里了……”
看着上面的按钮与开关，钱启辰迟疑了一下，转回身，小心地问道：
“需要我现在把他们唤醒吗？我可以向你保证，这里的人都是真正的人才，他们不是靠人情和金钱进来的，是各个地方集体推举出来的。”
“休眠人数超出预估，我们需要些许时间，准备运输他们的车辆……”
说到这里，EVA突然停顿，子个体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上方。
见状，钱启辰眉头一皱，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我们已经等了许久，当然可以继续等待下去，你…您有什么问题么？”
【检测到大规模异形靠近】
机器人突然异口同声发出的冰冷电子女音，让钱启辰微微一怔。
当听清所说的内容后，他大惊失色。
不过，钱启辰又很快想起自己曾经翻烂了的避难所说明手册，冷静了下来：
“请您不用紧张，9号避难所的外部是由C120高标号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异形挖不动！”
“但是在地表，避难所入口附近，有你的同类，亟需保护。”
一台机器人看向他说道：
“我们会留下一台机器人与你们保持联络，其他子个体将乘坐运载平台返回地表，抵抗异形。请你们关闭外部闸门，保护好自己。”
说话间，除了这一台工程机器人外，其他的子个体都干脆地转身向外跑去。
钱启辰目送它们远去，内心情绪有点复杂。
“本以为是黄全，结果是人工智能控制的机器人……然后又是异形……”
平淡了几十年，突然有一天来回变化、上下起伏，他毕竟年龄大了，还真有点……受不了。
“怎么还有一个……”“我们要过去吗？”
钱启辰循声看去，只见两名年轻的避难所居民扒在门口，远远盯着那台剩下的一动不动的机器人。
他打起精神，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
“过来吧，不要害怕，我没事，很安全。在命运走到最后之前，我们得继续坚守岗位才行。”
两名年轻人对视一眼，犹犹豫豫地走了进来，说了声‘是！’，便赶紧跑向那些休眠仓，继续例行检查。
钱启辰则是苦着脸揉了揉腰，看了一眼待机的机器人后，重新将目光集中到那些休眠仓上。
一如既往，在检修的时候，他得盯着点，以防出现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