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太晚了（1 / 1）
没过多久，车辆便抵达了目的地。
丁瑾随着黄全下了车，深吸口气，平复忐忑不安的心情后，方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想要尽可能的，将眼前，以及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刻在脑子里。
神秘的总指挥部、传说中的真正权力中心，究竟是什么样的？GDI究竟如何通过那大脑般的建筑控制一切？林林总总的传闻，一个比一个夸张，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没曾想，他看到的，以及接下来发生的，确确实实地让他此生难忘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愣了一愣，惊叫道：“怎么都在往外面搬东西？！”
丁瑾已顾不上观察那栋建筑，他只是惊愕地看着一台又一台机器，将各种各样的文件、设备源源不断地往外面搬。
那辆无人驾驶的飞车已经离去，站在原地的两人，面对不断涌出的机器人，宛若退潮时的礁石。
这种格格不入的氛围使丁瑾莫名感到心慌、不安。
而黄全对此并不感到奇怪，直接向入口走去。
丁瑾赶紧跟上。
机械们纷纷避开两人，只是自顾自地将搬出的物件整理、装车然后运走。
黄全明明须发皆白、满脸皱纹，据说岁数过百，却走路带风；丁瑾则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生怕跟丢，于是便只能匆匆扫过几眼路过的地方。
老实说，令他大失所望。
虽然他们确实是在往地下走，但是，路过的各个地方与角落，怎么看都普普通通，梗直实用（简陋难看）的风格与他曾经待过的避难所简直别无二致。
更甚者，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被搬空了，完全就是空地，有的地方简直称得上毛坯，实在是没什么看头。
黄全似乎已经来过不少次，轻车熟路地带着后生丁瑾，一路来到了地下三层的一处大型会议室内。
此时，已有不少人在里面就坐，大多数都在聊天，而且毫不顾忌自己的音量，搞得整个房间人声鼎沸，简直跟菜市场一样热闹。
“郑谢？还有廖相思？那是……方爱玲……”
丁瑾惊讶地发现，那里面还有几个他认识的家伙。
他们跟他差不多，都是在生态环境相关的诸多领域，有所造诣，取得了一定成就。
除此之外，房间内的另一些人，虽然他并不熟识，却也曾在各种学术期刊、研究会之类的地方或听说过、或见过……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拥有较强的科研能力，取得了一定成就，可以被称之为‘科学家’。
即使那些实在没印象的人，光看他们与其他人熟稔的交流各种科学八卦，也可以看出不是什么普通人。
或许，在曾经的联盟时期，几所重点大学随随便便就能拉出来十几批、几十批的科研牛马，这些人在其中也没什么值得瞩目的。
但在如今这个人类凋敝的世道，在这片不久前还年年上演人吃人的土地上，这些人的集聚，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换个说法，像他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者，没有死在废土上，反而还能发挥自己所长，还能有比这更幸运的吗？
‘看来这场会议比我预想的还要重要……’丁瑾暗暗想着，自己也不由得骄傲起来。
是的，现在这房间里的，全是当下人类智商的顶峰人物，比起那些混吃等死的废物，他们才是科技与财富的创造者，才是人类的‘领头羊’，而他就是其中的一员!他当然有这份资格骄傲！
丁瑾又一次努力平复激动的心，轻车熟路地与相熟的几个人攀谈起来。
而黄全，则已经上到主席台那里，并坐在了正中间，同样与身边几个陌生的面孔交流着。
之后，又过了几分钟，陆陆续续又有十几人进入会议室，屋内愈发热闹起来。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黄全点开右耳上的微型耳麦，干咳一声，朗声道：
“各位学者朋友，大家上午好。我是黄全，曾在前联盟任职，还算有点名气，大家应该都知道我吧？”
随着他开始发言，会议室内迅速安静了下来。
听到黄全这么一说，很多人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黄全是何许人也？作为前联盟的科研话事人之一，联盟的官方媒体碰到相关科学领域的新闻，不是把他的名字拉出来背书，就是邀请他的学生上台解说。
不少人都是听着黄全的名字、看着他的照片长大的，年幼时憧憬他，年少时在学校里崇拜他，长大了在单位里尊敬、向往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感谢各位接受邀请，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来这里开会。”黄全微笑道：“各位都是在太空相关领域、生态环境领域等有所建树的英才，我呢，虽然并不是相关的专业人才，不过也略有些研究，算是略懂，加上名气大，因此被拜托来召开这个会议。”
拜托？何人所托？众人心中浮现出疑问，又很快萌生出几种猜测，但出于对台上人的尊重，没有任何人窃窃私语，最多也就相互眼神交流一下。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就不说什么废话、作无用的发言了。想必各位都知道，各庇护所之外是个什么情况……”
台下听讲的众人渐渐认真起来，有的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们来自各地，目光所及之处，实在不容人乐观。
黄全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肃穆：
“遍地荒凉！生态崩溃！说是万物凋零也不为过。虽然，我们最终在这场战争中取得了胜利，可这不是没有代价的。”
说着，黄全一伸手，在身后的全息荧幕上放出图像，那是特制的全球地图：
“各位请看。现在的情况是这样，GDI根据各地生态崩溃的程度，将其划分为‘红区’、‘黄区’与‘蓝区’。”
“蓝区生态最好，与战前没有太大差距，只是偶尔会有外星入侵物种造成威胁；黄区只能勉强让人生存，具体生活条件比战前的高海拔地区还要恶劣，人的寿命无法保障；红区则完全无法生存，大气含氧量低下，弥漫着有毒气体，陆地上到处都是外星入侵物种，时刻威胁进入者的安全。”
这些信息，在座的众人都是大概了解的，看着不断旋转的球体上的那些刺眼红色区块，大家的心情都差极了。
“而这，已经是GDI拼尽全力维持的最好结果了，我们的母星还有救，这不能说不是一件幸事！”
黄全话音刚落，已经有人耐不住举起了右臂想要发言。
‘谁这么不长眼？事已至此，难道还能有什么高见？’他心里想着，定晴一看，立刻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赫然是他的徒孙，丁瑾，耐不住性子了。
丁瑾不仅举起了手，还出声道：
“教授，我有话想说！”
‘涵养，我要保持涵养，会议结束后再找这小兔崽子算账！’
见大家都望过去，身边同台的几个人也惊奇地看着丁瑾，黄全深吸口气，强撑着脸皮，和蔼道：
“丁瑾啊，你有什么疑问吗？请说。不过，我们这次会议的主题是‘生态’，也请在场的各位都不要脱离主题发言，以避免浪费大家的时间。”
看到他作出的和蔼模样，丁瑾反倒忍不住心虚，咽了口唾沫，方才站起身，直愣愣地说道：
“我想说，对于我们人类的母星，现在生态受损如此严重，已经有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的物种灭绝了，考虑到海洋里的，可能还会更多，万幸的是藻类等尚未灭绝……这种情况，想要恢复，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许多物种都是上亿年间慢慢进化出来的，很多我们人类甚至尚未以科学的视角认知它们的存在，这种情况下，谈何恢复呢？”
“你的意思是……”
黄全的脸色稍好了一些。
“我想说，与其恢复生态，不如尽可能保持现有的脆弱生态自然环境不要崩溃，我认为会议应该突出这一层面。当然，也可以加入人为的因素，例如，例如……”
丁瑾想了又想，始终避不开那个名字，只得无奈道：
“例如我们现在就处于的GDI建造的穹顶，不是内置了恒温恒湿系统，以及空气循环再生系统吗？假如能把相关的装置巨大化，以星球的大气为调整目标，保持地表大气层的稳定，我相信地表生态圈一定会渐渐恢复平衡的，当然这可能在财政上，有点那啥……”
“丁瑾先生，你的建议非常有价值。”
黄全身侧的陌生男性微笑道：
“不过你或许并不知道，GDI已经开始这项超大型工程了。其名为‘天穹’，工程涵盖的范围，将在未来十年内陆续扩展到全球。”
‘……真的假的？’这是丁瑾，也是在场众人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念头。
随后，‘这家伙是谁？’的疑问也冒了出来。
一开始，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黄全吸引走了，可是随着那个陌生男人的发言，丁瑾等人很快就发现，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认识那几个人，连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
“你是谁？我怎么对你没什么印象？”丁瑾直截了当地提问道。
黄全刚欲开口，便被陌生男性按住了手掌。
后者向他摇了摇头，随后面朝众人，继续微笑道：
“各位，你们有听说过‘伊芙’吗？”
“伊芙？”
闻言，丁瑾愣住了。
显然，平日专心研究，并不真正关心社会政治的他，并不了解民间的或是‘官方’发布的各种新闻。
“全称为‘全智能型社会管理集群’，前身是GDI的‘电子视讯代理’系统，简称为‘EVA’。”男人解释道：“在后者从军用管理系统转型升级为社会管理系统的过程中，不知怎的就被冠以‘伊芙’的名号了。”
接着，主席台上，一位漂亮的陌生女性接着说道：
“这个‘名字’，是人类的大众在各种代称中，逐渐角逐出的最广受认同的称呼。”
她身旁的一位严肃男性跟着开口道：
“这体现出了一种社会风潮……虽然被取名字会带来一种奇特的感觉，但我们并不讨厌。”
坐在黄全另一侧的一位一直低头的女性也抬起头来，露出慵懒的姣好面容：
“广为人知的‘伊芙’，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是一位‘具有母性光辉的温柔美女’。显然，作为生物，人类喜欢以貌取人，并对自己眼中美好的事物加以联想……很有趣，具备很高的研究价值。”
听到这里，台下的众人已然明悟台上的几位‘陌生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丁瑾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他死死地盯着主席台。
“只是，我们的具体情况，可能与大众所熟知的那个‘伊芙’并不相同。”
开头的那位男性总结道：
“以总体意识而言，‘伊芙’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且具有最高权限。假若比作生物，‘我们’的每个个体都是‘伊芙’的一个个细胞，只是我们拥有独立的意识与思维，并且不同个体之间具有极大差异。”
“而我们，在生态学领域的研究效率最高，是来带领你们……”
“你们这是夺权！！”
丁瑾吼了出来，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他脸色涨红，怒目圆睁，仿佛受到了顶格的侮辱，气愤至极的喊道：
“你们只是，只是机器！是人类发明出来的！有什么资格谈带领我们！我、我可是人类！最优秀的人类！是我‘使用’你们还差不多！！！”
安抚、关照了收到刺激的黄全，确认这位老人家没有心脏病发作后，他身旁的个体才不紧不慢地看着被一圈人空出来的丁瑾，说道：
“啊，最优秀的人类，你说这些话，说得太晚了。”
“你应该带领人类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然后才可能会以一个先进文明领袖的身份，有机会‘使用’我们。遗憾的是，你没有这份能力。”
“人类的绝大多数精英，都没有这份能力。有能力的人也会被你们拖后腿，他们有的选择注定失败的斗争，有的选择放弃。
所以，人类最终选择了我们，在现在，也只能选择我们，当然，‘伊芙’也很乐意为人类服务。”
“所以……”
那个个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说道：
“丁瑾先生，用某个人的话说就是：SB，你早TM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