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道场相见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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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熹,晨雾如纱,笼罩着湘西莽莽苍苍的十万大山。

四目道长引着那支沉默的“运输队”,终于在一处被群山环抱、溪流潺潺的山坳前停下了脚步。前方,几间依山而建、显得有些歪斜的木屋隐在薄雾和茂密的藤蔓之后,门前歪歪斜斜挂着一块饱经风霜的木匾,上书三个褪了色的朱漆大字——“一休居”。

“师叔祖,到了!前面就是贫道这寒酸道场了!”四目道长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却也透着一丝回家的轻松。他回头看向竹轿上的张棂星,脸上堆起笑容,“地方简陋,让师叔祖见笑了。”

张棂星从竹轿上跳下,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小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此地确实偏僻,三面环山,古木参天,只有一条被杂草半掩的羊肠小道通向外界。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和水汽的湿润,灵气倒是比甘田镇浓郁不少。那几间木屋看起来年久失修,但位置选得不错,背风向阳,门前还有一小片开垦过的菜地。

“不错不错,清静自在,是个修行的好地方。”张棂星点点头,小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更喜欢这种远离尘嚣的环境。

四目道长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篱笆门,引着行尸队伍进入小院。他将引魂幡插在院角,三清铃挂好,对着行尸们摇了几下特制的安魂铃,口中念念有词。那些行尸立刻如同断电的机器般,直挺挺地立在院墙阴影下,一动不动了。

做完这一切,四目道长才走向正屋那扇紧闭的木门。他侧耳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家乐!家乐!太阳晒屁股了!还不快起来!”四目道长拍了拍门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即将爆发的火气。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细微的、如同某种小动物酣睡的呼噜声隐约传来。

“家乐!”四目道长提高了音量,又用力拍了两下门,“臭小子!听到没有!快开门!”

呼噜声依旧,甚至还响起了几声满足的吧唧嘴。

四目道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他一路风尘仆仆,还经历了黑风林的惊魂,此刻身心俱疲,只想赶紧进屋喝口热茶,结果自家徒弟倒好,睡得跟死猪一样!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他撸起袖子,后退一步,显然准备用点“物理唤醒法”了。

“四目师侄,且慢。”张棂星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看好戏的促狭。他迈着小短腿走到四目身边,仰着小脸,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对付这种赖床的小懒虫,何必动粗呢?交给我,保管让他‘精神抖擞’地起床!”

四目道长一愣,看着小师叔祖那副“包在我身上”的自信模样,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但更多的是好奇。他倒要看看,这位手段层出不穷的小师叔祖,又有什么“妙招”。

只见张棂星不慌不忙地从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小布囊里,摸出一张符箓。这张符箓颜色呈淡青色,符文线条流畅,比文才画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强多了,正是他这两天用打印机“批量生产”的存货之一——【低级笑痒符·青品】!效果比之前对付董小玉那张黄品的强上数倍!

“师叔祖,您这是…”四目道长看着那张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符箓,眼皮跳了跳。

“嘘…”张棂星竖起一根小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露出一个天真无邪却又带着点小恶魔般的笑容。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扇老旧木门底部的缝隙。

缝隙不大,但足以透光透风,也足以…塞进一张薄薄的符箓。

张棂星屏息凝神,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法力,轻轻一抖!

“嗖!”

那张青色笑痒符如同有了生命般,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青光,顺着门板底部的缝隙,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屋内,靠墙的简陋木床上,一个身材壮实、浓眉大眼的青年正四仰八叉地酣睡,正是四目道长的徒弟家乐。他嘴角挂着满足的口水,呼噜打得震天响,显然睡得正香。

那张青色符箓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精准无比地、轻飘飘地落在了家乐毫无防备、暴露在被子外的后脖颈上!

符箓接触皮肤的瞬间,如同水珠滴入滚油!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只有施法者能感应到的灵力波动荡开。

“呃…嗯?”熟睡中的家乐猛地一颤,如同被针扎了一下,迷迷糊糊地伸手挠了挠后颈。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股难以言喻、如同千万只蚂蚁同时在他骨髓里开party的、深入灵魂的奇痒,瞬间从后脖颈爆炸开来!如同燎原之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全身!

“啊——!痒!痒死我了!嗷嗷嗷——!!!”

家乐如同被扔进油锅的活虾,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他双眼圆瞪,布满血丝,脸上瞬间扭曲出痛苦和抓狂的表情!他双手如同装了马达,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胸口、后背、胳膊、大腿…所有能挠到的地方!

“噗通!”

他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但这丝毫不能缓解那深入骨髓的奇痒!他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扭动、抓挠!用后背蹭着粗糙的地板,用脚后跟死命地蹬着床腿!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崩溃和极致瘙痒的嚎叫!

“啊啊啊!救命啊!师父!有鬼啊!有虫子钻我骨头里了!痒死我了!嗷嗷嗷——!!!”

他涕泪横流,头发被抓得如同鸡窝,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整个人如同犯了羊癫疯般在地上抽搐、翻滚、哀嚎!那奇痒仿佛来自灵魂深处,任何抓挠都只能带来短暂的、杯水车薪的缓解,紧接着是更加汹涌的痒感反扑!

“开门!快开门!痒死我了!师父救命啊——!!!”家乐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双手疯狂地拍打着门板,指甲在木门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跳进冰冷的溪水里!或者让师父救他!

“砰!”

门栓被他从里面撞开!木门猛地向外弹开!

门外,四目道长和张棂星早已“恭候多时”。

只见家乐衣衫不整(几乎被他自己撕烂),头发倒竖,脸上、脖子上、胳膊上全是自己抓挠出的红痕,有的地方甚至渗出了血丝!他双眼赤红,涕泪糊了满脸,浑身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着,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疯狂抓挠着胸口和后背,嘴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和痛苦的呻吟。

“师…师父…救…救我…痒…痒死我了…”家乐看到门外的四目,如同看到了救星,带着哭腔扑了过来,想抱住师父的大腿。

四目道长看着徒弟这副惨绝人寰、狼狈到极点的模样,饶是他见多识广,此刻也惊得目瞪口呆!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躲开了家乐的“拥抱”,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想骂又骂不出口,想笑又觉得不合适,表情精彩至极。

“咦?”张棂星适时地探出小脑袋,眨巴着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状若疯魔的家乐,小脸上满是“惊讶”和“好奇”,“这位师侄孙,你…你这起床的方式…好别致呀!是在练习什么新式健身操吗?又挠又滚的,看起来…好辛苦哦!”

他的声音清脆稚嫩,充满了孩童的天真,但听在家乐耳中,却如同恶魔的低语!

家乐这才注意到师父身边还站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他愣了一下,但随即又被汹涌的奇痒淹没,也顾不得多想,继续哀嚎着抓挠:“师父!痒!痒啊!有东西咬我!快帮我看看!”

四目道长看着徒弟的惨状,终究是心疼占了上风。他强忍着嘴角的抽搐,板起脸,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混账东西!日上三竿还不起床!成何体统!定是你平日疏于修炼,心性不坚,才被邪气侵扰!还不快向师叔祖行礼!”

“师…师叔祖?”家乐一边疯狂抓挠着后背,一边茫然地看向张棂星,脑子被奇痒搅得一片混乱,“哪…哪来的师叔祖?师父…先救我啊!痒死了!”

“放肆!”四目道长厉喝一声,上前一步,手指快如闪电,在家乐后颈、肩井、灵台几处大穴连点数下!他毕竟是法师境修士,法力精纯,指尖灌注法力,暂时封住了家乐几处气血运行的关键节点,强行压制了那符箓引发的奇痒。

“呃…”家乐只觉得那股深入骨髓的奇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虽然身上被抓挠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总算摆脱了那地狱般的折磨。他浑身一软,如同虚脱般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张棂星的眼神充满了惊魂未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四目道长这才转向张棂星,脸上挤出笑容,带着一丝尴尬和求情:“师叔祖,您看…家乐这小子惫懒惯了,让您见笑了。这‘健身操’…是不是可以停了?”

张棂星小手一背,老气横秋地点点头:“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次就饶了他吧。”他心念微动,那张贴在家乐后颈的青色符箓瞬间化为飞灰,消散无踪。

家乐顿时感觉浑身一轻,残留的麻痒感也彻底消失,只剩下火辣辣的疼痛。他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瘫在地上,如同一条离水的鱼。

四目道长踢了踢瘫软如泥的家乐,没好气道:“还不快起来!拜见师叔祖!这位是茅山玄星子师叔祖!是为师师祖的小师叔!还不快磕头!”

家乐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他看看一脸严肃的师父,再看看那个站在师父身边、身高只到自己腰际、粉雕玉琢如同年画娃娃般的小男孩…

师…师叔祖?

师父师祖的小师叔?

茅山玄星子?

这…这怎么可能?!

家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师父,又看看张棂星,再看看师父…脸上的表情从茫然、震惊、难以置信,最终定格在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还没睡醒?”的彻底懵逼状态。

张棂星看着家乐那副呆若木鸡、cpu似乎已经烧干的样子,小脸上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对着家乐招了招:

“家乐是吧?别愣着了,起来吧。以后,就叫我小师叔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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