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中西初辩道与圣（1 / 1）
甘田镇，九叔道场。
东厢房内，气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的苦涩气息。那名被张棂星从教堂地下室救回的年轻修士，此刻正躺在临时铺设的床榻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他脖颈处那两个深可见骨的獠牙孔洞，虽然已被九叔以金针封穴、敷上特制的拔毒生肌膏药暂时止血，但伤口周围依旧呈现一种诡异的紫黑色泽，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的黑气在皮肉下缓缓蠕动、蔓延，散发着阴冷、污秽的邪异气息。
九叔站在榻前，双眉紧锁如川，手指搭在修士的腕脉之上，感受着那微弱、紊乱、且被一股阴寒邪力不断侵蚀的脉象。他眼中充满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师叔祖，您看。”九叔收回手指，对着站在一旁的张棂星沉声道，声音带着压抑的寒意，“齿痕深及颈脉，邪毒已侵血脉！这绝非寻常尸毒！其性阴寒污秽，嗜血如狂，更蕴含一股…源自异域的、侵蚀神魂的黑暗意志！与当年约翰神父所描述的…那邪物的气息，如出一辙！”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是西洋吸血僵尸！而且…是血脉源头极其古老、极其凶戾的那种！被其咬伤者，若无特殊手段压制或净化，轻则化为只知嗜血的怪物，重则…魂魄都会被那黑暗意志彻底侵蚀、同化，永世不得超生！”
张棂星小小的身影站在一旁，清澈的目光扫过修士脖颈上那狰狞的伤口和不断蔓延的黑气。系统面板上清晰地显示着：
「目标：被初拥者（转化中）」
「状态：重度感染（异域血毒）」
「感染源：西洋吸血鬼始祖（？？？）」
「转化进度：15%（持续上升）」
「威胁：高（一旦转化完成，将成为新的嗜血怪物）」
「净化难度：极高（需圣光或高阶纯阳道法）」
“可有救治之法？”张棂星问道，声音平静。
九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此邪毒霸道异常，非寻常道法可解。当年约翰神父曾言，唯有蕴含神圣净化之力的圣水、圣物，或教廷高阶神父的净化圣光，方能彻底驱散此等源自异域黑暗本源的邪毒。贫道虽能以符咒和丹药暂时压制其蔓延，延缓转化，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若无法寻得圣力净化，此子…恐难逃一劫。”
他目光转向窗外，望向镇东那座在晨光中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教堂废墟，眼中忧色更浓：“更可怕的是…那地下室的封印…昨夜邪气爆发后，贫道再次感应，其松动程度…远超想象！那邪物苏醒的速度，恐怕比预想的更快！”
“必须阻止吴神父！”张棂星小脸上露出与其年龄不符的决断，“必须封闭教堂！加固封印！”
“唉…”九叔长叹一声，脸上带着深深的无奈，“那吴神父…性情执拗，信仰虔诚近乎偏执。昨夜之事，他亲眼目睹手下修士惨死、异变，却依旧…未必能让他回头。”
“事在人为。”张棂星小脸紧绷，“无论如何，必须一试。”
一个时辰后。甘田镇，临时教堂（吴神父租用的一处民宅改建）。
小小的厅堂被布置成了简陋的祈祷室。正前方悬挂着一个朴素的木质十字架，下方摆放着简单的烛台和圣水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却难以掩盖那股压抑、悲伤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
吴神父独自一人跪在十字架前，双手紧握胸前的银十字架，闭目祈祷。他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显得有些佝偻，花白的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悲恸。昨夜地下室的惨剧，如同噩梦般烙印在他脑海中。手下修士的惨死、被转化为怪物的恐怖景象、那喷涌而出的、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黑暗气息…这一切，都与他所坚信的“主的光辉必将驱散一切黑暗”的信念，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和动摇。
然而，当他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看到九叔和张棂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眼中那丝动摇瞬间被一种近乎本能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固执和防御所取代。他缓缓站起身，挺直腰背，脸上重新挂起那种悲悯却不容置疑的神情，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悸和戒备。
“林道长，小…小施主。”吴神父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努力维持着平静，“感谢你们昨夜援手，救下了雅各布（幸存修士的名字）。主的恩典会庇佑他。”
“吴神父。”九叔拱手，开门见山，语气凝重，“雅各布修士的伤势，贫道已尽力压制，但邪毒深入血脉，非寻常手段可解。此乃西洋吸血僵尸所伤，其邪毒源自地下室那沉睡的邪物！昨夜之事，便是明证！那邪物凶戾异常，其黑暗力量绝非人力所能抗衡！当务之急，是立刻封闭教堂！尤其是地下室入口！绝不能再让任何人靠近！然后，我们需从长计议，设法加固封印，或…寻求彻底净化之法！”
“封闭教堂？”吴神父闻言，眉头猛地拧紧，如同被触动了逆鳞！他眼中瞬间燃起一股近乎偏执的火焰，声音陡然拔高，“林道长！昨夜之事，是魔鬼的垂死挣扎！是黑暗对光明的反扑！这恰恰证明了此地黑暗的深重！证明了主的光辉降临此地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此刻封闭教堂，岂非向魔鬼低头？让主的圣殿再次蒙尘？不！绝不可能！”
他猛地踏前一步，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胸前的十字架，指节发白，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雅各布的伤，是为主牺牲的荣耀！是涤荡黑暗必须付出的代价！主必会庇佑他！只要我们将圣光重新引入教堂，以虔诚的祈祷和圣水彻底净化那片污秽之地，主的荣光必将驱散一切黑暗！治愈一切伤痛！包括雅各布！”
“吴神父！”九叔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怒意和急切，“你还不明白吗？！那地下室封印镇压的，绝非寻常魔鬼！那是来自异域的、以血为食、不死不灭的古老邪物！是吸血鬼的源头！其力量本质，与圣光相克！当年约翰神父以生命为代价，结合贫道符阵，才勉强将其封镇！如今封印已损，邪气外泄，其力量正在复苏！仅凭祈祷和圣水，根本无法净化！贸然进入，只会徒增伤亡，甚至可能加速那邪物的苏醒！后果不堪设想！”
“不死不灭？吸血鬼源头？”吴神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随即被更强烈的信仰光芒覆盖，他猛地摇头，语气斩钉截铁，“荒谬！在至高无上的主面前，何来不死不灭？！约翰神父的牺牲，是因为他当时的信仰不够坚定！是因为他未能完全依靠主的力量！而贫道！将用绝对的虔诚和信仰，唤醒这座圣堂沉寂的圣力！以主的无上荣光，彻底净化那污秽的源头！林道长，你的道法或许精妙，但终究是凡俗之力！唯有主的神恩，才是涤荡世间一切邪恶的终极伟力！”
他直视着九叔，眼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这座教堂，是主赐予甘田镇的灯塔！是传播福音、拯救迷途羔羊的圣地！贫道绝不会因为魔鬼的恐吓和异教徒的危言耸听，就将其封闭！重启圣堂，净化黑暗，势在必行！主与我同在！阿门！”
“你——！”九叔被吴神父这番固执己见、近乎盲目的言论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信仰一旦陷入狂热，任何理性的劝告都如同对牛弹琴。
张棂星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这场激烈的争论。他看着吴神父那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和眼中燃烧的偏执火焰，又看了看九叔脸上那混合着愤怒、忧虑和无奈的复杂神情，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如同明镜。
“道法圣力…孰强孰弱？”张棂星清澈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洞悉和淡淡的嘲弄，“真是无聊的争论。能打鬼的，能护住一方平安的，就是好力量！管它是金光咒还是十字架？这老神父，脑子都被经文塞满了，连手下被咬成那样都视而不见，还想着‘净化’？简直迂腐透顶！”
他心中默默吐槽：“系统，扫描教堂地下室封印状态。”
「扫描中…」
「目标：异域邪气源封印」
「失效度：75%→80%！」
「邪气泄露浓度：高（持续污染周边环境）」
「沉睡目标苏醒进度：35%…40%…」
「警告！侦测到微弱空间波动（疑似邪物意识初步复苏，尝试感应外界）！」
「威胁等级：毁灭级（极度危险！强烈建议立刻采取行动！）」
苏醒进度40%了！而且还在加快！
张棂星心头一沉！不能再拖了！
“师侄孙。”张棂星清脆的童音打断了九叔和吴神父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
两人同时看向他。
张棂星小脸平静，目光直视吴神父，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吴神父，你口口声声说主的光辉能净化一切。那么，昨夜你亲眼所见，你手下修士被那黑暗力量瞬间吞噬、转化，主的光辉，可曾庇佑他们免受伤害？可曾净化那喷涌而出的邪恶？”
他小小的手指指向内室的方向：“雅各布修士此刻命悬一线，邪毒蚀体，痛苦不堪。主的光辉，可曾驱散他体内的黑暗？可曾减轻他的痛苦？”
吴神父被这直指核心的质问噎得一滞！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看到张棂星那双清澈得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昨夜那地狱般的景象和雅各布脖颈上狰狞的伤口，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脸上的狂热和固执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僵硬，只剩下一种被戳破信仰泡沫般的难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道法也好，圣力也罢。”张棂星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其根本，在于护佑苍生，在于止戈为武，在于在真正的灾祸降临前，阻止它！而非空谈信仰，坐视无辜者殒命，坐视邪魔复苏！”
他不再看脸色变幻的吴神父，转向九叔：“师侄孙，看来吴神父心意已决。多说无益。我们走。”
说完，他小小的身影转身，迈步便朝门外走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九叔看着张棂星决然的背影，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眼神复杂、陷入沉默的吴神父，最终重重叹了口气，拂袖转身，跟着张棂星离开了这间压抑的临时教堂。
走出门外，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
“师叔祖…”九叔欲言又止。
“准备吧。”张棂星停下脚步，仰起小脸，望向镇东那座教堂尖顶，清澈的眼眸中寒光闪烁，“那老神父靠不住。邪物苏醒在即…我们得靠自己了。”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冰冷杀意：“召集人手，准备法器符箓。若封印彻底崩溃…那就只能…诛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