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规则之外的“顽石”（1 / 1）
那道由纯粹恶意与混乱信息构成的黑色闪电，与丫丫那渺小到不成比例的影子，轰然相撞。
没有爆炸。
没有冲击波。
甚至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在稳定局主控中心那台唯一还能勉强运行的，用于监测“概念”层级波动的仪器上，屏幕上那根代表着黑色闪电的，狂暴的红色曲线，在接触到代表丫丫的那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黑色曲线的瞬间，就仿佛撞上了一堵，不存在于任何维度，却又坚不可摧的堤坝。
然后，凭空，消失了。
就像是，有人在一段正在播放的，充满了噪音与杂乱画面的视频里，精准地，剪掉了其中，最刺耳，最疯狂的那一帧。
被剪掉了。
那道足以瞬间抹平一座城市“存在”本身的攻击，就这么，被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女孩影子，轻描淡写地，“剪”掉了。
裂痕之后，那只由无数破碎镜面拼接而成的巨大复眼，那麻木了亿万年的瞳孔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人性化的，名为“错愕”的情绪波动。
它无法理解。
它的攻击，是“信息”层面的抹杀。是一种，将“存在”强行改写为“不存在”的，属于更高维度的权柄。
这种攻击，无法被格挡，无法被闪避，更无法被“力量”所抵消。
因为，它攻击的，不是物质，而是“逻辑”本身。
可那个小女孩的影子，又是什么东西？
她没有力量，没有规则，甚至，连一个完整的“自我”都没有。
她只是一段，残缺的，固执的，甚至可以说是幼稚的“执念”。
一段，名为“哥哥在哪，家就在哪”的，最底层的，最原始的，属于人类情感的“源规则”。
你无法用病毒，去感染一块石头。
因为石头，根本就没有，能让病毒运行的“系统”。
丫丫，就是那块，存在于所有规则之外的，顽石。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只是张开双臂，挡在许安身前，用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全部，去执行一个，最简单的命令。
不准，欺负，我哥哥。
“干得漂亮。”
许安那沙哑的，充满了无尽疲惫的声音，在丫丫的身后，轻轻响起。
他伸出手，越过丫丫的肩膀，将自己那只，骨节分明，却沾满了干涸血迹的手，轻轻地，按在了身前那块，没有任何字迹的，黑色墓碑之上。
在他手掌与墓碑接触的瞬间。
轰！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深沉，更加厚重，仿佛承载了江城数百年死亡与悲伤的恐怖力量，从那块墓碑之中，轰然倒灌进他的体内！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靠着租客的力量，去撬动规则的房东。
从此刻起。
他，就是规则本身！
“我，是此地的守墓人。”
许安缓缓地，抬起了头，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穿透了被凝固的时间，直视着裂痕背后，那只，巨大的，冰冷的复眼。
他用一种，近乎于宣判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缓缓地，说出了自己，作为这座坟墓主人的，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禁令。
“此地。”
“谢绝。”
“访客。”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
整个世界，那被强行按下的“暂停键”，被解除了。
但，一种更加恐怖的，更加蛮横的，属于“坟墓”本身的规则，开始，接管这片空间！
咔嚓，咔嚓嚓！
天空中那道，由无形大手撕开的，漆黑的巨大裂痕，竟毫无征兆地，开始，自行“愈合”！
就好像，这片天空，这片空间，这片“现实”，正在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的姿态，将那个，不请自来的“窥探者”，强行地，排挤出去！
那只巨大的复眼，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名为“惊怒”的情绪！
它试图反抗，试图用自己那更高维度的力量，将那正在愈合的裂痕，重新撕开！
可没用的。
这里，是许安的“墓地”。
在这片墓地里，守墓人的话，就是，绝对的“法则”！
最终，在一阵，仿佛玻璃破碎般的，清脆的悲鸣声中，那道漆黑的裂痕，被彻底抹平。
天空，恢复了它原本的，深邃的颜色。
仿佛刚才那只，足以让神明都为之战栗的巨大复眼，从未出现过。
“警报解除！警报解除！”
稳定局主控中心里，蓝博士看着屏幕上，那瞬间从爆表状态，跌回正常数值的曲线，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瘫倒在了椅子上。
“发生……发生什么了？”
“那个东西……走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后怕。
他们只知道，刚才的某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卡”了一下。
然后，一场足以毁灭江城，甚至毁灭整个世界的，末日级的危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过去了。
只有蓝博士，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依旧平静地，站在无字墓碑前的身影。
她的眼中，闪烁着，近乎于狂热的，混杂着恐惧与崇拜的，复杂光芒。
“不是走了。”
她用一种，梦呓般的，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是……是被‘请’出去的。”
现场。
随着那只复眼的消失，被凝固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秦文锦和冯振，以及所有在场的探员，都猛地，喘了一口粗气，脸上，还残留着上一秒的，震惊与茫然。
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那道裂痕，刚刚出现的瞬间。
“裂痕呢？！”
冯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猛地抬头，看向天空，眼中，充满了警惕与骇然。
可天上，空空如也。
只有，那个牵着小女孩影子的男人，平静地，站在那里。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许安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他只是缓缓地，收回了按在墓碑上的手。
他低下头，看着那个，正小心翼翼地，扯着自己衣角的，小小的影子。
丫丫的轮廓，似乎比刚才，要黯淡了一些。
显然，刚才那一下，对她而言，也并非，毫无代价。
许安沉默了片刻，然后，再一次，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这一次，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的轻柔。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地，转过身，重新看向，一脸戒备的秦文锦和冯振。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那个与宇宙级恐怖存在，进行规则对撞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话。
“我说了。”
“我要去医院。”
“我妈，还在等我。”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这一次，却带着一种，不容任何人，质疑的重量。
冯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还能说什么？
用稳定局的规章制度，去约束一个，刚刚才，把天都给“补”上的男人？
可就在许安，牵着丫丫，迈开脚步，准备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瞬间。
他的脚步，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顿。
他的眉头，第一次，微微地皱了起来。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只见，在他那光洁的，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手背上，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仿佛用钻石刀片，刻上去的裂痕。
那道裂痕，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破碎的镜面。
与刚才那只巨大复眼中的，某个镜片，一模一样。
账单，还是来了。
那个收债人，虽然被赶走了。
但它，却在许安这个新的“房主”身上，留下了一个，无法被抹去的，催债的印记。
这座坟墓所欠下的，旧的债务，从今天起，将由他这个新的守墓人，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