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月下的追猎者（1 / 1）
新安城，武道联盟分部。
深夜的办公大楼，依旧灯火通明。这里是整座城市的神经中枢，无数的信息和指令，从这里发出，维系着庇护城市脆弱的秩序。
苏清月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上城区璀璨的夜景。但在她眼中，这些繁华的灯火，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阴影。
她的桌上，放着一份刚刚加密发送过来的报告。
报告来自她安插在“猎犬”市场的线人，内容很简短，却触目惊心。
——“‘疯狗’佣兵小队，团灭。最后求救信号坐标：下城区废弃钢铁厂。疑似与目标‘林夜’有关。雇主：黑石集团，张烈。”
苏清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冷月”剑柄。
她知道“疯狗”小队，那是帮在荒野上舔血的亡命之徒，手上沾满了人类和变异兽的血，经验丰富，心狠手辣。这样一支精锐小队，竟然在一个名义上的高中生手里，全军覆没？
这已经不是“天才”能够解释的范畴了。
她回想起那个夜晚，从下城区一闪而逝的，那股让她遍体生寒的掠食者气息。
“异端……”
赵信部长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从联盟的立场，任何脱离“气血武道”体系的未知力量，都是潜在的巨大威胁。按照规定，她应该立刻上报，申请组建精英小队，对林夜进行抓捕，或者……就地格杀。
可是……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那个少年，在擂台上，用最直接的方式，击溃了张豪的嚣张。之后，又在巷口，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提前感知到了“天擎生物”的探子，并善意地提醒了她。
他杀了职业佣兵，手段残忍，毫不留情。
但他至今为止，杀的，似乎都是想杀他的人。
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有一个最简单，也最原始的动机——活下去，并且让他想守护的人活下去。
这，真的是“异端”吗？
苏清“月的心，乱了。她第一次对自己坚守了十几年的“秩序”与“正义”，产生了怀疑。联盟的秩序，真的是绝对正确的吗？它保护了上城区的光鲜亮丽，可曾真正照亮过下城区的黑暗与挣扎？
“滴滴。”
手腕上的通讯器，传来一条新的消息。是她派去现场勘查的下属传回的影像资料。
苏清月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视频。
视频的拍摄地点，正是废弃钢铁厂。镜头晃动，显然拍摄者内心也极不平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爆炸坑，焦黑的土地和融化的金属，证明了爆炸的威力有多么恐怖。坑洞中心，只能找到一些分不清属于谁的焦黑碎块。
“报告队长，这是重火力手‘炮台’的位置，应该是被自己的高能脉冲背包殉爆了。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搏斗痕迹，能量背包是被从背后，一击贯穿。”
镜头一转，对准了厂房另一侧的高台上。
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是狙击手“山猫”。
“山猫……死于一击毙命。喉管被某种异常锋利的武器瞬间切断，神经系统被同时破坏，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或者做出任何反抗。”
下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栗。
苏清月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一击毙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一个经验丰富的狙击手。这意味着，目标在枪林弹雨中，不仅毫发无伤，还能精准地定位并反杀掉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敌人。
这是何等恐怖的潜行与刺杀能力！
镜头继续移动，来到了厂房外的巷道。
另外两具尸体，一个被扭断了脖子，另一个……死于心脏麻痹，通俗点说，是活活吓死的。
“队长，根据现场痕迹分析，这是一场……狩猎。”下属的声音艰涩地总结道，“目标从头到尾都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他利用环境，制造恐慌，逐个击破。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整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可能不超过十分钟。”
视频到此结束。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苏清月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她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自诩为武道天才，新安城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可她扪心自问，如果将自己放在“疯狗”小队的位置，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或许能凭借高阶武者的实力，正面击败他们。但绝不可能像林夜这样，举重若轻，如同幽灵般，将一支精锐小队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让他们在极致的恐惧中死去。
这家伙……真的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吗？
他那与年龄严重不符的战斗智慧和冷酷心性，到底是在怎样的地狱里，才磨练出来的？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部长赵信。
“清月，来我办公室一趟。”赵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清月心中一凛，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黑石集团的董事长张烈，在新安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死了这么多佣兵，不可能不惊动联盟。
走进赵信的办公室，她看到除了赵信，还有一个穿着华贵西装，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
正是张烈。
“张董事长，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们分部最优秀的年轻干员，苏清月。”赵信介绍道。
张烈只是冷冷地瞥了苏清月一眼，眼神里的傲慢和怒火交织在一起，显然，他对自己儿子被废，手下被屠戮的事情，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赵部长，我不想听这些废话。”张烈的声音沙哑而冰冷，“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你们武道联盟，能把那个杀人凶手，那个下城区的杂种，给我抓回来！死活不论！”
赵信眉头微皱，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张董事长，请冷静。这件事，联盟已经介入调查。但根据我们初步掌握的情况，似乎是你的‘私人武装’，先对那位名叫林夜的学生动的手。”
“私人武装？”张烈冷笑一声，“他们只是我雇来保护犬子的保镖！是那个林夜，在校内选拔赛上，用卑劣的手段重伤犬子在先！我的人，只是去讨个说法！结果呢？”
他猛地一拍桌子，咆哮道：“五条人命！五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这还是在你们武道联盟管辖的庇护城市里！如果你们联盟不管，好！我自己管！我黑石集团，也不是吃素的！”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苏清月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张烈的表演，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讨个说法？会带着最新型号的脉冲步枪和狙击枪去讨说法吗？
这个男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和他的财富一样雄厚。
赵信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张董事长，我希望你明白，这里是武道联盟。我们办事，需要证据，也需要程序。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后果自负。”
“证据？”张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儿子躺在医院，我的人死在下水道里，这就是证据！赵部长，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如果我看不到那个杂种被铐在审讯室里，我会动用我所有的资源和关系，向联盟总部，向新安城市政厅，提出最严厉的抗议！”
说完，他看也不看两人，猛地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关上。
赵信沉默了片刻，才看向苏清月，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清月，你怎么看？”
苏清月知道，这是部长在考验她。
她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部长，我认为张烈的话，不可尽信。但林夜此人，确实充满了谜团。他的力量来源，他的战斗方式，都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这背后，很可能牵扯到‘天擎生物’，甚至是……‘疯医’陈北望。”
她刻意将话题引向了联盟最忌惮的两个方向。
赵信点了点头，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不错。张烈是个麻烦，但他只是个商人。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那些试图颠覆人类血脉正统性的异端！总部的命令已经下来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苏清月。
“任命你为‘赤色-07’专案组组长，全权负责调查林夜一案。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抓捕他，而是……观察他，测试他，搞清楚他力量的本质，以及他背后的秘密。”赵信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他提供一些‘帮助’，或者制造一些‘麻烦’。”
苏清月接过文件，心中巨震。
她明白了。
联盟高层，对林夜的态度，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们既忌惮这股未知力量，又隐隐有些……期待？
他们想把林夜，当成一块探路石，去探一探那些隐藏在水面下的，更深的黑暗。
“张烈那边，我会安抚住。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赵信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下城区，“那片地方，快要热闹起来了。清月，这是你的机会，也是你的考验。不要让我失望。”
“是，部长！”苏清月立正敬礼，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走出办公室，她握紧了手中的文件。
观察？测试？
她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或许，她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观察”和“测试”那个有趣的“异端”。
比如，在他被真正的猎人追杀的时候，悄悄地，扮演一次……月下的追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