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迷失：兽性的深渊（1 / 1）
鲜血是温的。
生命源质是甜的。
这是林夜此刻脑海中仅存的、清晰的认知。
“噗嗤！”
覆盖着狰狞骨甲的右臂如一柄战锤，轻易地将一头三阶“钢背熊”的头颅砸得粉碎。他甚至懒得去看那庞大身躯轰然倒地的模样，左手的利爪已经本能地刺入其胸膛，精准地找到了那颗尚在搏动的心脏。
他麻木地将其捏碎，贪婪地吸收着那股涌出的、最为精纯的生命能量。
【心跳掠夺率：43.1%】
【心跳掠夺率：43.2%】
视野边缘的血色数字，是他唯一还在意的东西。
自从“伊甸园”地底那场毁灭性的爆炸之后，他已经在这片无尽的兽潮中游荡了多久？
三天？还是五天？
他不记得了。
时间失去了意义，方向也变得模糊。他只知道，饥饿，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永不满足的饥饿，正驱使着他不断向前。
杀戮，吞噬。
杀戮，再吞噬。
这成了他生命的全部循环。
他的身体早已不是人类的模样。黑色的狼鳞从脖颈蔓延至脸颊，将他最后的青涩轮廓彻底覆盖。他的指甲与牙齿变得比任何变异兽的獠牙都要锐利，全身的骨骼在一次次的重创与修复中，变得更加坚韧，也更加……非人。
“吼——！”
一声低沉的、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滚出。
这不是他主动释放的【深渊咆哮】，而是一种伴随着杀戮而产生的、无意识的威压。周围那些低阶的变异兽在这股源自上位掠食者的气息下，瑟瑟发抖，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与自相残杀。
他体内的那颗【深渊魔狼之心】，像一个贪婪的黑洞，永无止境地吞噬着他掠夺来的一切。而他自己，则像一个被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所有的行动，都只为了满足这颗心脏那无底洞般的欲望。
他是一个行走的灾厄。
在又一次撕碎了一头试图偷袭他的“影豹”后，林夜的动作忽然停滞了。
他麻木地撕扯着变异兽的血肉，然而，当一股熟悉的、类似于烤肉的焦香（某种变异兽的特质）混杂着血腥味窜入鼻腔时，他咀嚼的动作猛然一僵。
这个味道……像极了很久以前，他和胖子在下城区巷口吃的最后一顿烤串。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针，瞬间刺破了他被血色笼罩的意识。
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血泊中的倒影，第一次不是为了寻找猎物，而是为了寻找……自己。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狰狞的黑色鳞片，咧到耳根的嘴角，以及一双……除了冰冷杀意与饥饿外，再无任何情感的、纯粹的猩红色眼瞳。
那不是林夜。
那是一头彻头彻尾的野兽。
“……谁？”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几百年没有说过话的音节，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我是谁？
轰！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惊雷，在他那片被血色浸染的意识海洋中轰然炸响。
没有无数的画面，只有一个声音，一个胖子气喘吁吁却无比认真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回荡：“林夜，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活下去……”
这句承诺，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冰冷的兽性之上，烫出了滋滋作响的白烟和无法忍受的剧痛！
紧接着，莫乌斯博士那张充满恶意的脸才随之浮现，带着嘲讽的笑意，将他父母被虐杀的画面，狠狠砸进他的脑海。
承诺与仇恨，如同两只巨手，将他的人性从兽性的深渊中硬生生撕扯出来！
仇恨！背叛！承诺！
这些被兽性强行压制下去的人类情感，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理智！
“啊啊啊啊——！！！”
林夜抱着头，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他猩红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挣扎与恐惧。
他想起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他想起了那个被封存在培养罐里，生死未卜的兄弟。
他想起了那些必须用鲜血来偿还的仇恨！
“我……是林夜……”
“我不是……怪物……”
他喃喃自语，试图用这微弱的声音，将自己从沉沦的深渊中拉回来。
然而，就在他理智回笼的瞬间，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原始的饥饿感，从魔狼之心中悍然爆发！
咕噜……咕噜……
那不是肠胃的蠕动，而是心脏本身在“哀嚎”，在“催促”！
与此同时，他的【深渊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与狂暴。
方圆数公里内，所有生命体的源质波动，都像一首首最诱人的魔音，在他耳边疯狂奏响。每一缕光，每一种味道，都在挑逗他最原始的吞噬欲望。
其中，有一股微弱但极其特殊的源质波动，让他浑身一颤。
那不是变异兽。
是人类。
一股从未有过的、对同类生命源质的渴望，如毒蛇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那种渴望，比吞噬任何变异兽都要强烈一万倍！
不！
绝对不行！
林夜的理智发出了最后的尖叫。他猛地抬起手臂，锋利的骨刃弹出，狠狠地划向自己的胸膛！
他想用剧痛来唤醒自己！
嗤啦！
嗤啦！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剧痛如期而至。
然而，这足以让常人昏厥的痛苦，仅仅让他的兽性本能兴奋了一瞬，随即就被更强烈的、对血肉的渴望所覆盖。
伤口在磅礴的生命能量下瞬间蠕动、愈合，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林夜绝望地发现，痛苦，这个人类最后的防线，如今对他而言，竟也成了一种……开胃菜。
他正在彻底滑向那个名为“魔狼”的深渊，再也无法回头。
在无尽的杀戮与挣扎中，林夜彻底迷失了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剩下吞噬的本能，以及那最后一丝名为“王昊”的执念，在风中摇曳。
就在这时，他那混乱的【深渊感知】猛地一跳，像一根被拨动的琴弦。
在东方，数十公里之外。
在一片由无数驳杂、狂乱的红色光点组成的兽潮光网中，突兀地亮起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点。
那不是变异兽狂暴的赤红。
也不是普通幸存者微弱的惨白。
在一片由无数驳杂、狂乱、如同腐肉般散发着甜腻气息的红色光点中，突兀地亮起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点。
那不是光。
在他的【深渊感知】中，那是一块……被锻造了千百遍的“合金”！它的能量结构稳定、致密、棱角分明，散发着如同极地冰川般的寒意与锋芒。
饥饿的本能告诉他，咬碎这块“合金”，能获得前所未有的养分。
而残存的理智，却从那份极致的“秩序感”中，看到了一个能将自己从“混乱”中锚定的……坐标。
一个孤单的、却强大到足以在这片地狱中点亮自己坐标的……人类！
他缓缓转过身，望向东方，那双被兽性与人性反复拉扯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