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暗网收紧(1 / 1)
夜
港岛的霓虹灯,像是上帝打翻的调色盘,肆意泼洒在维多利亚港漆黑的绸缎上。
在这片浮华与罪恶交织的土地上,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以周凡所在的办公室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
旺角,一家刚刚被和联胜盘下来的高档夜总会,顶层包厢。
郑丹瑞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用一把纯银小刀,削着一个苹果。
他对面,坐着三个男人。
这三人,曾是简志华最核心的羽翼,O记反黑组的沙展,个个手上都沾着不干净的血,也握着无数同僚的把柄。简志华倒台后,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比死了亲爹还难受。
直到郑丹瑞找上门。
“三位阿sir,唔使咁紧张。”郑丹瑞笑了笑,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几块,推到他们面前,“食个果,降降火。”
没人敢动。
为首的那个,头顶已经有些稀疏,外号“壁虎”,以嗅觉灵敏、见风使舵著称。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瑞……瑞哥,您有什么吩咐,直说就得。我哋……我哋一定照办。”
郑丹瑞没说话,只是拿起牙签,慢悠悠地插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
清脆的咀嚼声,在寂静的包厢里,像是重锤,一下下敲在三人的心脏上。
“吩咐?”郑丹瑞咽下苹果,擦了擦嘴,语气依旧温和,“我边度敢吩咐阿sir做嘢啊?我系生意人,钟意讲合作。”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三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呢三份嘢,系你哋三位,过去五年,喺瑞士银行、开曼群岛、仲有澳门葡京赌场洗过嘅数。唔多,加埋也就两千几万。”
“壁虎”三人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抖得像是筛糠。
这些账目,是简志华帮他们做的,天衣无缝,连ICAC都查不出来,眼前这个笑面虎,是怎么知道的?
“瑞哥……”壁虎的声音都在发颤。
“嘘。”郑丹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容不变,“我讲过,合作。”
他将一张照片,推到桌子中央。
照片上,是一个气质儒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在一家药房里,给一个孩子包扎伤口,笑容和蔼。
“林良。济世堂药房老板。我要佢嘅一切。”
郑丹瑞站起身,走到三人身后,轻轻拍了拍壁虎的肩膀。
“我要佢退役前嘅部队番号,每一个服役过嘅地点,每一个战友嘅名单。我要佢喺越南战场上,救过边个,杀过边个。我要佢间药房,每一味药材嘅来源,每一个熟客嘅身份。”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
“简志华倒咗,你哋班差佬,人心惶惶。我知道,你哋手上,有大把见不得光嘅线人,黑白两道,乜人都有。我要你哋,将所有老鼠都放出去,同我挖。”
“挖得干净,桌上嘅嘢,就系一阵风,吹过就算。”
“挖唔干净……”
郑丹瑞没有说下去,只是拿起那把纯银小刀,在壁虎那张肥脸上,轻轻地,来回刮着。
冰冷的触感,让壁虎几乎尿了裤子。
“明……明白!瑞哥!我哋明白!掘地三尺!我哋一定掘地三尺!”
郑丹瑞满意地点点头,收回小刀,重新坐回沙发上,拿起一块苹果。
“咁就啱了。记住,我老板,最憎人做嘢唔干净。”他看着三人连滚爬带地跑出包厢,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不过,凡哥中意睇人做嘢干净嘅样,都几得意。”
……
铜锣湾,避风塘。
鬼船张的破渔船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机油和海腥味。
他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的,布满旧伤的肌肉。他那双瞎了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手里却像是有生命一般,飞快地拆解、重组着一个复杂的船用声呐零件。
几个穿着肮脏背心,神情猥琐的男人,正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地汇报着。
这些人,是港岛水路上最底层的“老鼠”,靠给走私船带路、传递消息、销赃为生,是鬼船张过去几十年,用金钱和拳头,编织起来的情报网。
“张哥,大马集团条线,我问过咗。马世昌嗰条老狐狸,精过鬼。佢啲货,从来都系单线联系,用完即弃。想查佢同边个有秘密来往,难过登天啊!”一个满口黄牙的瘦子说道。
“系啊张哥,我手下个靓仔,前几日想跟马家嘅船,差啲俾人填咗海。马家养嘅嗰班保镖,都系退役嘅廓尔喀兵,手上见过血嘅。”另一个独眼龙补充道。
鬼船张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船舱里,瞬间安静下来。
那几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鼠”,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能感觉到,鬼船张身上那股乖戾、暴躁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他们更加心惊胆战的,沉静。
“我大佬,”鬼船张沙哑的声音响起,他口中的“大佬”,自然是周凡,“唔钟意听‘难’字。”
他从一个油腻的工具箱里,摸出一叠港币,随手扔在桌上。
“呢度十万。唔系定金。”
“系安家费。”
他缓缓“抬起”那双瞎了的眼,扫过众人。
“我大佬嘅意思,唔系叫你哋去查,系叫你哋去死查。”
“马世昌嘅船,截唔到,就买通佢船上嘅水手。水手买唔通,就去搞佢屋企人。总之,我要知道,大马集团崩溃前半年,马世昌,见过乜谁,打过几多通神秘电话,收过几多封来历不明嘅信。”
“边个,第一个攞到同林良有关嘅线索,我私人,再俾佢二十万。”
“攞唔到……”
鬼船张顿了顿,重新拿起那个声呐零件,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避风塘咁大,总有地方,可以装几件垃圾。”
那群“老鼠”看着桌上厚厚一叠港币,又看了看鬼船张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眼中闪过贪婪与恐惧。
重赏之下,必有亡命徒。
“张哥放心!我哋明!”
看着手下们如狼似虎地冲出船舱,鬼船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近乎于狂热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跟对了人。
以前,他只是个修船的瞎子。
现在,他是“凡哥”手上,最锋利的一把,浸在海水里的刀。
……
九龙,济世堂药房。
下午四点,阳光正好。
药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草药香。
林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戴着老花镜,正耐心地,给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处理膝盖上的擦伤。
他的动作,轻柔,专注,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唔痛唔痛,叔叔帮你吹吹,好快就唔痛了。”
小女孩的母亲,在一旁感激地连声道谢。
“多谢你啊林医生,每次都咁麻烦你。”
“街坊邻里,客气乜嘢。”林良笑了笑,将一颗糖果,塞进小女孩的手心。
送走母女俩,林良回到柜台后,拿起一张报纸,悠闲地看了起来。
他看起来,就像是这个社区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与世无争的老好人。
没有人知道。
在街对面,一栋旧唐楼的顶层。
一架高倍率的军用望远镜,正透过窗帘的缝隙,死死地锁定着他。
望远镜后,是屠夫那张如岩石般,冷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