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塌方,救援,身先士卒(1 / 1)
转天,大年三十,石毅也是去驻地那里看了一下,嘱咐了下一些细节,才回了家,毕竟好几年没回来了,肯定要跟孩子们过一个新年啊!
回来后,带着孩子们贴春联,放鞭炮,玩的那叫一个开心。
很快就来到了晚上,窗外零星的爆竹声衬得屋内笑语更暖。石毅刚把最后一点饺子汤喝完,搁下碗,正想逗逗赖在陈雪茹怀里打哈欠的周晓丽,客厅角落那部专线电话,猝然发出刺破温馨的锐鸣。
“叮铃铃!”
石毅脸色骤然一凝,方才的松弛瞬间褪尽,起身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陈雪茹、周慧兰几人的笑容也僵在脸上,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惊得停下嬉闹,茫然地看着父亲大步走向那部黑色电话。
“我是石毅。”石毅抓起听筒。
电话那头传来鹰嘴崖驻地,参谋长李国栋嘶哑的声音,混杂着狂风的呼啸和隐约的机械轰鸣:“旅长,出事了!鹰嘴崖七号洞库……塌方!大面积塌方!
初步判断是遇到了深层风化破碎带,……有战士被埋,数量不明,工程完全停滞。风雪太大,外面救援根本进不来,请求指示!”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石毅心上。七号洞库,那是预设的储存和发射阵地之一,被埋的战士?风雪封山?
“人员具体被埋位置,有没有生命迹象反馈?”石毅连忙问道。
“塌方太猛太快……具体人数还在核实,……塌方体巨大,结构极不稳定,二次坍塌风险极高。
……里面……里面暂时……没听到回应……”李国栋的声音断断续续,勉强能听出来。
“李国栋,听着。”石毅的声音斩钉截铁,“不惜一切代价,立刻组织现有力量自救,用一切能找到的支撑物加固未塌方区域,防止二次伤害。
组织人手,用手,用锹,小心清理塌方边缘,寻找空隙,建立通风孔,喊话,给我确认里面有没有活人。”
“立刻将洞内所有非抢险人员撤到绝对安全区,清点人数,我要最准确的被困人员名单。”
“工兵团所有能动的大型机械,给我顶到洞口待命,等待我的命令。
后勤处,立刻准备所有急救药品、血浆、担架、氧气瓶,集中所有探照灯,把洞口给我照成白天。”
“我马上过来,在我到达之前,洞内抢险由你全权指挥。记住,要安全,快速的将受困人员给我救出来!”
“是!旅长!”李国栋的声音嘶哑而坚定。
石毅重重扣下电话,那声闷响震得客厅里一片死寂。暖黄的灯光下,孩子们惊恐地看着父亲骤然变得铁青而陌生的脸,石毅这身气势,一拉下脸,还是很可怕的。
几个孩子都有些不敢说话。
“小毅……”陈雪茹脸色也不好看。
石毅目光扫过四位妻子担忧的脸,扫过懵懂却感受到不安的孩子们,除夕夜,团圆时,但现在情况危急,也顾不上了,千钧一发,每一秒都是战士的生命。
“雪茹、慧兰、静雅、淮茹,”石毅的声音低沉而急速,“家里交给你们。看好孩子。”他的目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几个孩子,眼神里满是歉意。
话音未落,他已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军大衣,一边疾步冲向门口,一边对着门厅厉喝:“小王!备车!通知旅里所有人员,立刻集合!
带齐工兵铲、急救包、绳索、照明装备等,向着鹰嘴崖出发!”
“是!旅长!”门外传来小王应答和迅速跑开的脚步声。
家门被石毅猛地拉开,凛冽如刀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瞬间倒灌进来,吹得客厅的窗帘猎猎作响,也吹熄了屋内的暖意。
门外,步战车车引擎的咆哮声已经如同困兽般响起。
石毅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风雪与引擎轰鸣之中,只留下“砰”的一声关门巨响,在死寂的客厅里久久回荡。
四女抱着孩子站在窗前看着咆哮着冲出大院的步战车,心里满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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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士步战车的引擎在风雪中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嘶吼,车轮碾压着迅速增厚的积雪,车身剧烈地颠簸摇摆。车窗玻璃被密集的雪片疯狂抽打,刮雨器开到最大档,也只能勉强在眼前扫开一片扇形,瞬息又被填满的模糊视界。
车内气氛很是凝重。石毅紧抿着唇,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车灯勉强撕开,却又仿佛随时会合拢的雪幕。
小王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额头沁出汗珠,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车辆在几乎无法辨认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旅长,风太大了,雪太厚,能见度不到二十米,太危险了。”小王的声音在引擎和风雪的咆哮中断断续续。
“危险也要上!七号洞里的战士等不起!”石毅的声音斩钉截铁,“路况你判断,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速度尽可能快点,咱们必须快点赶到鹰嘴崖。”
“是!”小王咬紧牙关,猛士车再次发出一声低吼,冲上一个陡坡。
突然,车身猛地向一侧倾斜滑去,车轮在厚厚的冰壳上失去抓地力。
“抓稳!”小王大吼一声,猛打方向盘,同时点刹。沉重的车身在坡道上甩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车尾重重撞在路边的积雪堆上,激起漫天雪沫,终于险之又险地停了下来。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
“旅长,您没事吧?”小王的声音带着后怕。
“继续开!”石毅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没有看刚才惊险的一幕,他的目光穿透风雪,仿佛已经看到战士在黑暗和重压下挣扎,每一秒流逝的空气都可能是致命的毒药。
猛士车喘息片刻,再次挣扎着从雪堆里爬出,带着满身的冰凌和雪泥,继续向着黑暗的鹰嘴崖,一寸一寸地挺进。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风雪中,隐约透出几团微弱晃动的光点,还有隐约传来的机械轰鸣和人声呼喝。
“旅长!到了!前面就是鹰嘴崖入口。”小王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如释重负,车速降了下来。
没等停稳车,石毅就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一步踏进齐膝深的积雪中,风雪立刻劈头盖脸地砸来,军大衣的下摆瞬间被吹得笔直。
眼前是地狱般的景象。
巨大的山体在探照灯的光柱下露出狰狞的断口。七号洞库的入口处,巨大的山石和冻土混合着断裂的支撑木梁,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个幽深、仿佛通往地心的裂口。几台推土机和挖掘机,徒劳地在塌方体边缘轰鸣着,履带艰难地啃噬着冻土,每一次前进都伴随着碎石滚落的哗啦声,效率低得令人绝望。
洞口附近人影晃动,工兵团的战士们穿着臃肿的棉衣,脸上、眉毛、帽檐上全是白霜,正拼命地用铁锹、甚至用手在疯狂地扒拉着边缘的碎石冻土。
他们每一次弯腰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白色的哈气在探照灯光下清晰可见。
参谋长李国栋站在塌方体上方一块相对稳固的巨石上,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声嘶力竭地指挥着,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
“旅长!您可算到了!”李国栋看到石毅的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石头上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到石毅面前,脸上混杂着冰碴、汗水和泥污,嘴唇冻得发紫,眼中布满血丝,“情况……更糟了,二次塌方!就在十分钟前,又埋进去两个清理通道的兄弟,位置……就在靠里面一点,能听到……能听到里面有人在敲石头,很微弱。”
石毅的心猛地一沉,二次塌方!又埋进去两个,但……还有声音,这微弱的声音就是希望。
“确定位置了?”石毅大声问道。
“大概……大概范围确定了,就在那个突出的大石头后面。”李国栋指着塌方体中间一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再次引发崩塌的巨岩,“不敢用机械,怕震动引起连锁反应。只能靠人一点点往里掏,太慢了!旅长!”
石毅的目光看向那块危险的巨岩和周围犬牙交错的塌方体结构。他大脑飞速运转,鹰嘴崖的地质图、支撑结构、力学传递……无数信息碎片在高压下瞬间整合。
“不能再这样蛮干。”石毅厉声道,手指猛地指向巨岩两侧相对稳固的支撑点,“看到那里没有?还有那里,立刻停止所有对巨岩正面的挖掘。
集中所有人力,给我在巨岩左右两侧,平行于可能的被困空间方向,打两条狭窄的探洞,用最轻的动作。
目标不是挖通,是打通通风和声音传递的通道,确认里面情况,传递氧气和饮水。
同时,给我在巨岩上方打支撑桩,用最粗的圆木,配合液压千斤顶,把这块悬空的石头给我顶稳,要快!”
他语速快如爆豆,每一个指令都直指要害。李国栋眼睛猛地一亮:“是!明白!左右探洞,顶住巨岩。
快!按旅长说的做!一队二队,跟我上!”
战士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疲惫的身体里爆发出新的力量,迅速调整方向。
圆木被扛了过来,千斤顶在风雪中艰难地架设。尖锐的手工钢钎凿击冻土的声音密集地响起,虽然缓慢,目标明确。
石毅脱下碍事的大衣扔给小王,抄起一把工兵铲,一步就跨上了冰冷的塌方的碎石堆。尖锐的石头硌着军靴,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鞋底。他没有丝毫犹豫,走到一个正在奋力用钢钎凿击冻土的战士身边。
“让开点!”
战士一愣,看到是旅长,下意识地退开半步。石毅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钢钎插入的角度和冻土的纹理,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握住钢钎尾部,腰背发力,猛地向下一顿,他用的不是蛮力,而是一种精准的寸劲。
“咚!”一声沉闷的震响,钢钎竟比之前深入了一大截,周围的冻土裂开细密的纹路。
“看清楚角度!找纹理的薄弱点,用巧劲。”石毅低喝一声,拔出钢钎,再次精准顿下。他示范的动作干净利落,效率远超普通战士的蛮干。
战士们精神大振,旅长身先士卒,而且有真本事,凿击声变得更有节奏和效率。
“旅长!左边探洞有回应了!里面在敲!三长两短!重复!三长两短!”一个趴在探洞口倾听的战士突然激动地抬起头,嘶哑地大喊,声音带着哭腔。
三长两短,约定的生存信号。
一股巨大的热流瞬间冲上石毅的喉咙和眼眶,还有活着的兄弟。
“好!!”石毅猛地直起身,“大家保持节奏!继续敲!我们决不能放弃我们的战友。
告诉他们,坚持住!我们马上救他们出来。
氧气!把氧气软管顺着探洞缝隙慢慢送进去!小心!别碰塌了!”
时间在风雪、钢钎的凿击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中,被拉长、扭曲。
左侧那条狭窄的生命通道,在战士们不顾冻伤的手和近乎机械的重复动作下,艰难地向深处延伸了一米多。
“旅长,通了!探洞通了!”一个趴在洞口,半边脸都贴在冰冷岩石上的战士猛地抬起头,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他手里捏着一根细细的氧气管,“里面……里面传出来声音了,说……说还有五个人活着。三个轻伤,两个被压着腿,动不了!空气……空气快没了!”
五个人还活着!
石毅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战士,扑到那个狭窄、仅容一人趴着通过的洞口。
他侧着头,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岩石上,屏住呼吸。风雪声、机器的轰鸣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
“咚…咚…咚…咚…咚…”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
五下,间隔均匀。这是里面战士在用最后的力气敲击岩石报数,他们还保持着纪律。
“兄弟,坚持住!我是石毅,氧气进去了,坚持住!我们马上挖开救你们出来。”石毅对着洞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狭小的通道里回荡。他不知道里面是否能听清,但他必须把希望传递进去。
吼完,他猛地抬头,脸上混杂着雪水、汗水和泥浆,眼神却燃烧着骇人的光芒,扫向李国栋和正在奋力支撑巨岩的工兵:“巨岩顶住了没有?”
“报告旅长,六根主支撑桩完成,液压顶升稳定。”工兵连长大声回应,声音带着血丝。
“好!”石毅的目光再次看向那块巨岩和它后方堵塞的塌方体结构。大脑中无数力学模型疯狂推演。“改变方案,放弃右侧探洞,所有人,集中力量,给我沿着左侧探洞扩。
现在这巨岩下方,掏出一个足够一人爬进去的三角形支撑通道,动作要轻!要快!
用短柄锹,用手,避开主要承重点。同时,准备小型手动千斤顶,通道一开,立刻给我撑开救人空间。”
这个方案极其冒险,在巨岩下方掏洞,如同在悬顶利剑下跳舞,但这是最快能接触到被困战士位置的方法。
“旅长,这太危险了!万一……”李国栋脸都白了。
“执行命令!没时间了,按我说的做。责任我负。”石毅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再次抄起一把短柄工兵锹,第一个趴在了那狭窄的洞口边缘,“让开,我来!”
他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用锹,用手,甚至用肩膀,小心而精准地清理,扩大着通道。
坚硬的冻土和碎石磨破了他的手套,手指很快渗出血迹,又在低温下迅速冻结。他恍若未觉,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每一次挖掘的角度和力度上,每一次动作都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他用自己的身体和行动,为战士们开辟着生路,也堵住了所有对危险的质疑。
旅长身先士卒,以命相搏!
战士们眼眶通红,喉咙哽咽,再无人犹豫,如同沉默的工蚁,紧紧跟随在石毅身后,用冻僵麻木的手,用渗血的指尖,一点一点地扩大着那条通往生命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