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杜辅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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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杜辅机的话,刘管事腿都软了。

他立刻将狗娃摁在地上,随即谄媚地看向杜辅机:“二爷恕罪!是个不知哪来的小疯子在此胡言乱语,惊扰了二爷,小的这就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杜辅机目光看向狗娃,后者虽然被刘管事扭住,但仍梗着脖子。

他不由得眉头微蹙。

杜辅机见多识广,看狗娃虽然衣衫褴褛,眼神却异常明亮执拗,不像是失心疯的模样。

“慢着。”杜辅机开口阻止了要动手的家丁。

随即看向狗娃,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大呼小叫?”

狗娃挣扎着喊道:“你就是杜公?额有极要紧的事,只能跟你说,让他们都走开!”

旁边的管家立刻呵斥:“放肆!家主面前,岂容你......”

杜辅机却抬了抬手,再次制止了管家。

他盯着狗娃看了片刻,忽然道:“我可以答应你,但若所言无物,或是有意戏耍......”

狗娃毫不畏惧地回视:“额要是胡说,随你怎么处置!”

杜辅机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心中竟有了些许欣赏之意。

这孩子的胆色不像寻常乞丐,若是心性不太差,倒是可以留在府中。

他略一沉吟,对左右道:你们“都退到院外去。”

“二爷!这......怕是......”管家和刘管事都急了。

“退下。”杜辅机语气不容置疑。

众人无奈,只得躬身退出了这个小院。

“现在,可以说了吧?”杜辅机看向狗娃。

狗娃牢记李彻的嘱咐,看了看旁边的管家,摇头:“他也不能听!”

管家鼻子都气歪了:“你这小兔......”

杜辅机深深看了狗娃一眼,对管家道:“你也先出去。”

“二爷!万一这小子......”

管家难以置信,自己可是杜家绝对的心腹,便是大爷和二爷单独谈话时,都很少避着自己。

“出去。”杜辅机重复道,“我习了一辈子武,还怕一个小孩子不成?”

管家只得狠狠瞪了狗娃一眼,悻悻退了出去,和刘管事一左一右守在院门口。

院内只剩下杜辅机和狗娃两人,杜辅机负手而立:“现在,可以说了吗?”

狗娃却不说话,而是开始解自己那件破褂子的扣子。

杜辅机眉头皱得更紧,不明所以。

狗娃转过身,瘦小黑黝的后背上露出朱红刺眼的玺印。

饶是杜辅机数十年宦海沉浮,自觉已经练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养气功夫,在看清那八个字的瞬间,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向后倒退半步才勉强站稳。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

这东西......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乡下娃娃的后背上?!

仔细看那印泥的颜色,那笔画的韵味......绝非仿造!

一瞬间,无数念头电光石火般在杜辅机脑中炸开:是他!他来了?!

那位竟然跑到长安来了,胆子可真够大的,不远处可就有朝廷军队驻扎啊!

杜辅机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死死盯着那个印记,半晌没有说话。

守在院门口的管家听到里面没了动静,忍不住探头小声问道:“二爷?没事吧?”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刘管事,仗着平日几分脸面,竟也自作聪明地探头谄媚道:

“二爷?可是那不知死活的小子拿出了什么污秽破玩意,脏了您的眼?”

“您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骨,小人这就把他拖出去狠狠教训......”

他话未说完,杜辅机猛地转头。

原本震惊失色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厉声呵斥道:“放肆!谁让你窥探的,我方才是不是让你退下?!”

刘管事被吓得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杜辅机对着院外喝道:“来人!”

两名守在门外的健壮家丁立刻应声而入。

杜辅机指着脸色煞白的刘管事,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把这不知尊卑、妄议是非的狗才拖下去掌嘴!打到他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为止!”

听到杜辅机这么说,刘管事彻底懵了。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一句讨好表功的话,怎么会引来如此严厉的惩罚?

他下意识求饶:“二爷饶命!饶命啊!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杜辅机却根本不再看他一眼,只是厌恶地挥了挥手。

家丁们见自家家主心思已定,哪里还敢怠慢,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哭嚎求饶的刘管事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很快,院外就传来了清脆的掌掴声,以及刘管事杀猪般的惨嚎。

渐渐的,那声音就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最终只剩下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击打声,再无声息。

同样心惊胆战的管家,此刻更是吓得体如筛糠。

他伺候杜家多年,深知杜辅机虽治家严谨,但向来注重体面,极少对下人动用如此严厉的肉体刑罚。

更别说还是掌嘴至不能再说话,这种近乎残忍的惩罚。

他完全无法理解,刘管事那句话到底触犯了何等天条?

他哪里知道,在那方传国玉玺面前,刘管事这话已经是亵渎皇权了,打死他都是轻的!

不立刻严惩,万一传出口风,整个杜家都可能被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处理完不知死活的刘管事,杜辅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

随后脸上瞬间挤出和蔼至极,甚至带着几分殷勤的笑容,快步走到不知所措的狗娃面前。

他微微弯下腰,语气温和,且带着试探:“这位公......呃......小友?”

杜辅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个来历诡异的孩子:“不知......不知如何称呼啊?”

此刻的狗娃,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杜府的主人,对以前的他来说,就是云端神仙般的大人物。

此刻竟如此和气地跟自己说话,甚至还带着点讨好。

狗娃脑子一片空白,讷讷地回答道:“额......额叫狗娃。”

“狗娃......”

杜辅机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名字......实在是。

但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声音更加温和:“狗娃小友,天气尚寒,快先把衣裳穿上,莫要着了凉。”

说着,这位杜氏家主竟然亲自弯下腰,捡起地上那件脏兮兮、散发着异味的小破褂子,小心翼翼地想要帮狗娃穿上。

衣服穿到一半,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头对院门口的管家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去库房找一身合身的小号绸缎新衣来,要最好的料子!”

管家一脸为难,哆哆嗦嗦地回道:“老......老爷,如今......如今已是春末,快要入夏了,府里备着的都是夏衣,一时怕是找不到合身的小号新绸袄啊......”

杜辅机眉头一拧,脱口斥道:“找不到新的,就去找那几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把他们身上穿的现成绸衣扒下来两件!”

“去挑新的、好的,立刻去办!”

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了一个来路不明、脏得像小乞丐似的娃娃,家主竟然要扒少爷们身上的衣服?

这......这娃娃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看着杜辅机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管家哪敢再多问半个字,飞也似的跑去执行命令了。

杜辅机这才又换回那副和蔼可亲的面孔,继续帮狗娃把穿了一半的破褂子拢好,语气温和得能滴出水来:

“狗娃小友,稍等片刻,一会儿就有新衣裳穿了。”

“对了,你家大人在何处?”

狗娃一脸迷惑:“大人?额是高员外的长工,平日里负责给高员外放羊。”

杜辅机听到狗娃是高员外的长工,心头先是一愣,随即涌上一阵狂喜!

那个因伤退役归乡的老亲兵,竟然是他搭上了这条线!

这真是天佑杜家,谁能想到,自己当年随手安置的一个负伤亲兵,今日竟成了连接杜家与那位的关键桥梁。

这份香火情,可是结得又巧又妙。

心中巨石落地大半,杜辅机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

他基本确定,眼前这孩子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放羊娃。

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追问:“原来是小高庄上的人,好,好。”

“狗娃,那你告诉我,今日庄上可是来了什么特别的客人?”

“又是哪位贵人,在你后背上留下了这个......这个红色的印记?”

狗娃用力点了点头,老实回答:“嗯,来了一群军爷,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黑亮黑亮的铁甲,可威风了!”

杜辅机的心跳骤然加速,声音都下意识压低了:“他们......为首的那位,长什么模样?对你说了什么?”

“为首的那个长得顶顶好看,比画上的人还好看......哦对了,他旁边还有个黑眼圈很重的将军,看着没睡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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