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尝百草(1 / 1)
自从白帝城建立,人们的生活逐渐上升,除了吃饱外,也多了其他追求。
有人说,人们最幸福的时代,是石器时代,当人们找到了一个住处,发现了一个果子,那幸福比未来吃遍了山珍海味还要来的快乐。
白晓并不能完全体会,他现在就处在时代的浪潮。
白帝城的西北角街道,昨天刚下了雨,此时泥砖路上淤积着水滩,折射出三道身影。
“姬魁,你看看你给我们的土豆,可都馊了!”姒海向前迈一步,扯嘴一笑。
“对啊,你看看,看这!还有这!哪能吃?”身旁,姒沉指着手里,只见其中的土豆发了芽。
姬魁穿着兽皮草衣,家中还有孩子要养,所以并没有用食物换取蚕衣。
他颤着手,指着土豆的手都在发抖:“不可能啊,不可能,明明昨天还好好的,这不是我的土豆!”
早上,他的孙子身体不舒服,可天气逐渐转冷,他想拿土豆去换取一些被褥,让孙子能温暖一些。
至于自己的儿子,是个运气不好的家伙,以前他常告诫儿子,要谨慎,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可儿子就是不听。
终于在几年前,比他还提早入了土,原本是他看好的坟地,打算到自己死了后,有个清静的地方。
但赶不上变化,这个清静的地方,他算是住不上了。
儿子死了,孙子还要养,可孙子也是个不幸的,染了病,终日躺在床上。
姬魁便想寻个被褥,让孙子暖和一些。
恰巧姒海两兄弟出现,他们答应拿被褥来换取土豆,这本该是高兴的,可下午,他们却来闹了。
他们说姬魁给土豆都是坏的,没有办法吃,要求姬魁归还被褥,并赔偿食物给他们。
这明摆着来找茬,可姬魁生性软弱,家中还有孩子,只是一味地哀求:
“这样,我明天再想办法给您整一些食物,这样行不,我现在真掏不起。”
说着,他弯下腰,身形愈发佝偻,捏着姒海的蚕衣一角,极近哀求:
“我家中还有孩子,他还……”
“我可不管!”姒海嗤之以鼻,他嫌弃的扫了一眼姜魁,一把将他推走。
姬魁哪禁的起力道,踉跄几步,正要向后仰去。
正在这时,一只手及时拖住他的肩膀,扶起了他。
这人看起来很年轻,穿着蚕衣,上面还绣有纹路,放在白帝城,明眼就看得出来,是个大人物。
“你是……”姒海说话谨慎了些,他也知道有些人,也是不能得罪。
那是一个异常年轻的男子,身形挺拔,面容清俊,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古潭,沉淀着远超年龄的沉稳。
他身上那件蚕衣质地精良,在雨后略显阴沉的天空下,依旧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姒海和姒沉看到这身装扮,嚣张的气焰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但并未立刻认出眼前人的身份。
姒海定了定神,努力挤出一个不那么跋扈的笑容,但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蛮横:
“这位兄弟,多谢你扶住这老家伙。不过这是我们之间的纠纷,他拿馊土豆糊弄我们兄弟,我们正要讨个说法呢!还请兄弟行个方便,别插手。”
姒沉在一旁帮腔,晃着手里的发芽土豆:“就是!你看这,都烂了,吃了怕是要闹死人的!这老东西心黑着呢,想拿这玩意儿换我们上好的被褥!”
姬魁急得老泪纵横,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昨天的土豆都是好的,是他们…他们…”他想说是对方调包,可又不敢直接指控,怕事后遭报复。
白晓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姒海兄弟二人,最后落在姬魁那布满风霜、写满哀求与绝望的脸上。
那佝偻的身影,颤抖的手指,还有话语中提到的“家中病弱的孩子”,像一根根刺,扎在这位年轻族长的心上。
他并未立刻发作,而是轻轻拍了拍姬魁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然后,他转向姒海兄弟,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悄然围拢过来的居民耳中:
“哦?纠纷?”白晓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用发霉发芽、足以致人死命的土豆,换走一个孤苦老人仅有的御寒之物?”
姒海被那眼神看得心里一突,但仗着自己这边有两人,对方只有一人且年轻,胆气又壮了些,梗着脖子道:
“什么孤苦老人!他就是个骗子!我们兄弟也是受害者!怎么,你想替他出头?看你穿得人模狗样,莫非是他亲戚?想替他赔?”
姒沉也上前一步,带着威胁的口吻:
“小子,劝你别多管闲事!这西北角的事,可不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少爷能管的!识相的赶紧走,否则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
说着,他竟伸出手,想如法炮制地去推搡白晓。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白晓那身华贵蚕衣的瞬间——
“放肆!”
一声低喝,如同平地惊雷!
并非多么洪亮,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仿佛直接敲打在灵魂深处。
姒沉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一股源自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白晓甚至没有动手,只是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围观的居民们更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膝盖发软,有种想要跪伏下去的冲动。
那是长期身居高位、掌控生杀大权,以及自身强大力量自然流露的气势!
姒海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气势……
他猛地看向白晓蚕衣上那独特的纹路,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只在重大祭祀时才远远瞥见过的图案轰然炸开在脑海。
姒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打颤,指着白晓,如同见了鬼魅,“你…你是…族…族长大人?!”
“什么?族长?”姒沉如遭雷击,僵在半空的手猛地缩回,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瘫坐在泥水里,溅起一片污浊。
整个街道瞬间死寂!
所有围观的居民,无论是好奇的、麻木的、还是对姬魁抱有同情的,此刻全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年轻的身影。
紧接着,如同风吹麦浪,呼啦啦跪倒一片,敬畏地低下头颅:“拜见族长大人!”
姬魁也惊呆了,随即是巨大的惶恐和一丝绝处逢生的希冀,他也要跪下,却被白晓轻轻托住。
白晓的目光如同万载寒冰,落在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姒海兄弟身上。
那目光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匍匐在冰冷的泥水中,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欺凌老弱,强取豪夺,栽赃陷害,还敢在本族长面前动手?”白晓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入姒海兄弟的心底,“白帝城,容不下你们这等蛀虫!”
他目光转向姬魁手中的发芽土豆,以及姒海兄弟带来的、那床明显粗糙却足以救命的被褥,心中已有决断。
“来人!”白晓一声令下。虽然他没带随从,但族长现身,动静不小,附近巡逻的部落战士早已闻讯赶来,此刻正恭敬地候在人群外。
两名身材魁梧、气息剽悍的战士立刻上前,单膝跪地:“族长!”
“将这两个恶徒,”白晓指着烂泥般的姒海兄弟,“押去祭坛广场。把他们带来的这些‘馊土豆’,”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让他们当着全城人的面,给我一粒不剩地吃下去!既然他们说这是能吃的,那就让他们自己尝尝滋味!”
“不!族长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姒海兄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吃那些发芽发霉的土豆?轻则上吐下泻,重则可能真要命啊!
白晓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吃完之后,罚他们去矿洞劳作三年,每日所得,一半补偿给姬魁老人,直至还清其损失!若有懈怠或再犯,逐出白帝城,自生自灭!”
冷酷的判决让所有人心中一凛,更让姒海兄弟彻底绝望。
矿洞劳作,那是部落里最苦最累、也最危险的活计!这惩罚,比直接打一顿狠太多了!
“是!”两名战士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像拖死狗一样将瘫软哀嚎的两人拖走,那袋作为“罪证”的发芽土豆也被一并带走。
街道上只剩下居民们敬畏的呼吸声,姬魁缓缓啜泣声。
白晓身上的威严之气稍稍收敛,他转身,亲自扶起激动得说不出话的姬魁,语气温和了许多:“老人家,受惊了。
带我去看看你的孙子,天冷,孩子病着,耽搁不得。”
姬魁老泪纵横,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却威严如山的族长,只觉得如同做梦一般,他颤抖着连连点头:
“谢…谢族长!谢族长天恩!”他紧紧抱着那床失而复得的被褥,仿佛抱着孙子的生机。
白晓微微颔首,在周围居民无比崇敬的目光注视下,跟着步履蹒跚却精神焕发的姬魁,向着那破旧的小屋走去。
雨后初晴的阳光,终于刺破云层,洒在泥泞的街道上,也洒在姬魁佝偻却挺直了几分的背影上。
西北角的居民们看着族长离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敬畏,更充满了希望。族长大人明察秋毫,惩恶扬善。
白帝城的天,果然晴朗,那被姒海兄弟欺压的憋闷之气,此刻已一扫而空,只剩下对族长深深的感激和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