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展望（1 / 1）
青麓山脉
袅袅炊烟升腾而起。
伴随着铁勺的搅动，切成碎的蔬菜将整锅粥染成绿色，但这丝毫不影响在场人的食欲。
若是眼细，还可以看到时不时有肉丝在其中若隐若现。
“还真有肉啊！”
闻着浓稠的米粥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一名捧着口豁口的瓷碗的中年汉子不由咽了咽口水。
只是他浑身上下的裸露的皮肤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麻子，颇为怪异，连他身后的排队之人都和他保持了数米的距离。
中年汉子却早已对他人怪异的目光和疏离的态度见怪不怪了。
“多谢多谢。”
他将碗递给厨子，连连拱手道谢，随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铁勺中的米粥倒入碗中。
粥水沿着勺边滑落，几滴不慎溅落在碗沿，他见状连忙把头凑过去，在其落在地上前，一口吸入嘴中。
正当中年汉子打算找个僻静角落大快朵颐时。
“哎？！吴麻子？”
听到有人喊自己，吴麻子一愣，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男子露出一口雪白的龅牙正朝着他爽朗地笑着。
“嘿！刘龅牙你不是在来香坊当帮厨吗？怎也在这？！”吴麻子惊喜道。
“那点银钱哪够用？这不是家里还有几个崽子要养，你呢？不帮人卸货了？”
“哪来的货给我卸？家里八张嘴等着呢。”吴麻子苦笑一声。
他这外貌，去哪哪都不要，自己又没有拿的出手的手艺，只能去帮人卸货赚点辛苦钱。
但自从官道断了，外面的货也进不来了，他已经许久未开张了，家里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
“该说不说，这侯擎虽然人混了点，这次倒的确大方。”刘龅牙砸了咂嘴。
“就是这一上山，官道没修完就不准回城是个什么道理？连银钱也只能托官差送到家中...哎，你说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会贪了咱们得血汗钱吧？”
“应该...不至于。”鉴于侯擎往日的所作所为，吴麻子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点没底气。
“最好别让我逮着喽......我寻思这官道修完，好说也能攒点银子，到时看看能不能把许书生请到家教一下写话本，我家崽子多，到时一个学，其他的围着看，这钱就回本了。”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人许书生现在是青云门副门主，哪看得上你这三瓜两枣的？”吴麻子笑骂。
“那又咋样，老子小时候还抱过他呢！他敢不答应？”刘龅牙故作不悦，接着话锋一转“倒是你，这笔钱准备拿来做什么？”
“我给闺女看病。”吴麻子的目光微微一柔。
“看病？”
刘龅牙先是疑惑，在看到吴麻子皮肤上的麻子后顿时明白过来。
“孙神医不都和你说了，你闺女的身上的麻子和你一般，都算不得病，你又怎么给她看？难道要给你闺女换张皮不成？”刘龅牙不解。
“现在还好，等以后长成大姑娘了，可就麻烦了，这世界有如此多的入道者，总归是有办法的。”
“你呀......”刘龅牙恨铁不成钢。
吴麻子则是美滋滋地端起碗，轻啜一口。
真香啊！
..
不远处的树杈上，立着一高一矮两道黑衣人影。
一人壮实如铁塔，另一人脸上有着大片的结痂，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树干生怕掉下去。
“煮粥不应用盆榄菜的，尤其是这些做重物活的人，盆榄菜虽然饱腹感强但是性寒，久食伤脾胃的。”秦浩望着那一大锅菜肉粥微微叹气。
久食伤脾胃？
黑巾没有说话。
他心中很清楚。
那些人等不到那一刻。
等到走妖道修完，这些人的价值便不复存在。
不。
他们还是有价值的。
尽管这些人每一名都几乎代表着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但对于那些妖族，这群在山上的人，只是等同于送到嘴边的食粮罢了。
那时侯擎应该会对外编造个理由。
至于用什么理由......
塌方山难？工期延长？
谁知道？
这都与他无关。
他只需冷眼旁观，坐收功绩即可。
只是......
黑巾听着耳边传来那些侯擎招来修路的青壮的交谈声。
字里行间可以听出他们大多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这一切却让黑巾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烦躁，仿佛心头被一块无形的巨石压着，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们是哪户人家的子女，哪个孩童的父亲，哪个人的丈夫......这与我何干？！与我何干！与我何干！”
紫色血管在他额头突突直跳。
“大人您怎么了？”秦浩察觉到黑巾的异样，关切问道。
“无妨，许是刚换妖血，有些不适。”黑巾摆摆手。
他这两日已经将付洪石室内剩余的妖血换上了。
毕竟灰鬃的那一盅妖血根本不足以替换全身的。
秦浩闻言眼中忧色更盛。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秦浩，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加入未央盟么？”黑巾低头摩挲了一会儿腰间系的黑色毛巾，突然问道。
“再给我...一次机会？”
秦浩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张张枉死的脸庞。
他痛苦地闭上眼，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又过了几息，他才缓缓睁开眼，眼中已经恢复平静。
在这个青麓城最大的未央盟头领面前，坦然道。
“我宁愿一死，不过在死之前我要从那令主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但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大人的统领下......”
“我不享乐是因为我练的鹤游掌，需得静心方能顺利进展。”
黑巾打断了他的话，脸上表情淡漠。
“你知我当初为何将你捞出妖窟？”
“不知。”
“你长得与我死去的外甥有几分相似。”黑巾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仅此而已。”
秦浩一愣，随即释然一笑。
“原来如此。”
“你还觉得我是好人？”黑巾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秦浩却是点头认真道。
“君子论迹不论心，我只知道若不是大人您，秦浩早已死在妖窟之中，这就足够了。
老实说，先前不知大人为何要救我，还传我武艺，秦浩一直诚惶诚恐，如今知道了原因倒也了却一桩心事了。”
黑巾陷入了沉默。
忽的，他纵身跃下树。
“我还有事，你先回吧。”
黑巾将兜帽戴上，阴影笼罩下，看不清其面部表情。
“大人！”
秦浩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晚上回来吃烤肉吗？我亲手猎的山猪！”
黑巾脚步微微一顿，回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