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五年闭关(1 / 1)
刚才发动“烛龙逆时”的刹那间,那指尖拂过虚空时,指尖流淌过的微妙触感,那种如水中捞月般既清晰又模糊,既磅礴又细腻,既熟悉又全然陌生的独特道韵……倏地在心湖之中溅开一点水光!
他缓缓闭上了双目,将外界的一切——氤氲的茶香、师妹惊疑的注视,乃至自身的存在——全然摒除。
心神沉潜,唯余那一刻的悸动。
看到宋定安此时的动作与神态,任乐悠与白灵对视一眼,默契的小心放下茶杯,悄然离开了院子。
此时的宋定安,随着心神的沉潜,让那片被拨动的时光涟漪,在无垠的“内景”之中被千百倍的放大。
方才那一拂所引发的涟漪,此刻正缓缓扩散,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所引动的圆波,在漆黑的水面清晰可见,却又变幻不定。
涟漪所过之处,并非空无一物。
“视野”深处,骤然浮现出无数道流转不息、明灭变幻的淡金丝线!
它们并非实质的光线,更像是一种唯有心神才能捕捉的轨迹,是某种宏大法则具象化的微末脉络。
宋定安的神魂微颤,不由自主地“注视”着那些淡金丝线。
它们看似杂乱无序,却又冥冥之中遵循着某种无可置疑的韵律,在流淌、在交织、在拉伸、在收束、在断裂、在重续……每一息,都演绎着无穷的变化。
有的丝线缠绕成漩涡,光阴在其间加速奔流;有的则僵直凝滞,仿佛冻结的水晶;更有甚者,竟如他拂过茶杯般,微微向后蜷曲、回溯!
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感,从心底深处悄然滋生,如同微弱的烛火试图回应天边的星辰。
他感应到了!
感应到了那拂过茶杯时指尖流出的力量,与这万千淡金丝线中极细微、几乎难以分辨的几缕发生的触碰。
那触感冰凉又滚烫,坚韧又易碎。
是他那施展“烛龙逆时”的意念之力,牵动、弯曲了那几缕丝线!
虽仅刹那扰动,涟漪旋即平复如初,但那确凿无疑的联系感,如同烙印,清晰地烙在了他的神魂识海。
“时光……之弦……流转……规律……”破碎的念头在心海深处沉沉浮浮。
他感觉自己正漂浮在一片由无尽法则之弦构成的琉璃星空之下,渺小如尘埃。
似乎伸手便能触及那流淌的金色脉络,看清它们的运转逻辑,掌握那回溯甚至定格的神通……
然而,当他试图更深入地“观望”某一条具体的丝线,或理解其周围那更庞大、更复杂的网络交织时,眼前所见却瞬间化为虚无,徒留一片深邃难测的混沌。
宏大的韵律还在耳边回响,璀璨的金线仍在心神感知的边缘流淌,但中间仿佛隔了一层无法逾越的浓雾,所有更清晰的认知都被扭曲、吸收、吞噬。
他知其“在”,知其“动”,却依然难以窥其全貌,遑论驾驭。
那心海深处,唯有“烛龙逆时”这一式所引动的那一瞬、一小方寸的涟漪,依旧顽强地映照在识海之中,微若萤火,却又清晰无比,成为了他此刻与那片宏大无垠的唯一切实锚点。
……
宋定安眼皮微颤,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视线略显朦胧,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适应光线,这才愕然发觉自己身上落满了厚厚一层灰土,衣袍的颜色都变得灰扑扑一片。
他轻轻吸了口气,运转体内灵力,随着心神调动,一股温润有力的能量瞬间流遍全身经络,身体随之猛地一震!
刹那间,附着在他身上、发间的灰尘如被无形的气浪扫过,簌簌飞散,扬起一阵微小的尘雾,在院中上下漂浮。
灰尘尽去后,他身上的衣袍仿佛被精心洗涤过,瞬间光洁如新。
院外,一直静心守候的任乐悠和白灵几乎同时感应到了院内的灵力波动,立刻察觉到了动静。
白灵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瞬间睁圆,写满了惊喜。她小巧的身子灵活地绕过院门,小巧的足尖在青石上轻点,雀跃着奔到宋定安面前,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定安哥哥,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们了!”
站在稍后侧的任乐悠,脸上忧虑之色也终于散去,化作清浅的笑意。
她并未如白灵那般急切,而是稍微整理了下被微风拂动的衣袖,缓步走近,眼中带着一丝好奇,问道:“师兄,你这一打坐入定便是整整三个月的时光,可是大有收获?”
宋定安目光转向她们,脸上微微扬起微笑。
他漆黑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让你们担心了。”
他的声音带着长久未开口的微哑,却清晰沉稳,“收获尚可,只需再闭个小关,快则数月,慢则半年,我估摸着就能触摸到金丹九层的壁垒了。”
其实,他口中所说的“尚可”与金丹九层的突破,不过是他此番收获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
真正的蜕变,更深沉的领悟,他藏在了心底。
并非他不信任眼前二人,而是他准备将事情做到万全,有了确切的成果,再说不迟。
略作休整,不过短短几日的光景,宋定安的身影便再度消失在静室之中。
白灵见状,立刻化作一团柔和莹白的光晕,如同水珠融入大海般轻盈地没入了宋定安的丹田处。
她与宋定安乃是共生关系,甚至神魂都有些相连,宋定安修炼的紧要关头,尤其是这种旨在突破的深度闭关,她的助力不可或缺。
任乐悠也明白接下来的日子静心修炼方是正途,她默默地看了一眼紧闭房门的静室,旋身走向自己的修炼之所,很快也开启了闭关。
偌大的造化秘境顿时陷入了一片久违的寂静。
院角那丛常青的灵竹不知抽了几茬新枝,几株灵草也无声地经历了几度枯荣。日子就在这份静谧中悄然滑过,如同叶脉间流淌的无声细流,转眼间半年时光已逝。
任乐悠结束闭关走出静室,她第一件事便是望向宋定安的静室方向。
那静室大门依然纹丝不动地紧闭着,门上甚至积累了一层薄薄的风尘,静得没有一丝一毫要开启的迹象。
她眼神中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轻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上前叩门惊扰,只默默地将目光收回,开始自行调息打磨,熟悉的法诀,一遍遍锤炼着剑意,身影在院中独舞。
又是两个月从指缝中流逝。
那扇静室的门,依旧沉沉关闭,好似已经焊死了一般。
任乐悠秀眉微蹙,再次踱步至门前。她停下脚步,探出自己如今已更加敏锐的神识,谨慎地感知着门内。
当确认里面那道熟悉的气息依旧平稳、悠长、不见丝毫紊乱时,她紧绷的肩头才微微放松下来,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确认了里边的人平安无虞,她便放下悬着的心,再次回到自己的静室,专注于自己的修行之道,清冷的木门在她身后无声闭拢。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
闭关、出关、修习法诀剑术、钻研丹道典籍、再闭关……任乐悠的修炼节奏在这周而复始中稳步前行。
每一次出关,她的眼眸似乎都更为沉静,周身灵力也更显凝练饱满,修为已悄然突破至金丹七层。
然而掐指细算,从踏入这造化秘境算起,竟是整整十个寒暑的光阴悄然流走!
那扇紧闭了近五年之久的静室大门,始终沉寂。
即便任乐悠修为精进至此,心头也不由得生出一缕深切的忧虑。五年光阴足以改变许多事物,师兄在门后究竟是何景象?
只不过,每当这缕忧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便习惯性地,几乎是带着某种安抚自己的虔诚,将神识如最轻柔的微风水波般拂过那静室深处。
每一次她都能清晰地“触”到——那门后,那道熟悉的、仿佛与秘境融为一体的气息,依然平稳、绵长、带着强大的生命力在深沉律动着。如同定海的神针,瞬间便能让她提起的心安然落回原处。
修行一途,凶险莫测。
闭关期间最忌外力扰动,轻则经脉错乱,留下难以磨灭的暗伤;重则魂飞魄散,身死道消,多年修行尽皆成空。
就在任乐悠以为宋定安会继续闭关下去时,那扇沉寂了五年的木门终于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院中石桌旁,任乐悠双手托腮,秀眉微蹙,目光空洞地望着院角落一株从石板缝中冒出头的嫩草,嘴角紧抿,似沉浸在深深的思绪里。
一步踏出门槛的宋定安,衣袂飘飘,脸颊上带着一丝愉悦的笑容。
他微微眯眼,适应着五年未见的明媚光线,随即注意到院中那道身影。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唤道:“师妹,你在这发什么呆啊?眼神这般迷茫。”
任乐悠这才恍然惊醒,猛地抬头,眸中瞬间涌起一阵狂喜的亮光。
她一个踉跄站起身,裙裾翻飞间,不由分说地径直扑进宋定安的怀中,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声音哽咽,带着极度委屈:“啊,师兄,你终于出关了,你知道吗,你这一闭关,整整五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