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安许,我在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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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末的区医院急诊科,弥漫着消毒水、汗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合的复杂味道。

灯光惨白,照得人脸色发青。

候诊区零星坐着几个病人,气氛沉闷。

挂号、分诊。

穿着白大褂、表情有些疲惫的中年女医生看了看安许苍白的脸和捂腰的动作,

又听了落黎语速飞快、带着浓浓担忧的描述,眉头皱起,示意安许进处置室。

“躺上去,衣服掀起来。”

女医生的声音没什么波澜,透着职业性的利落。

安许躺在冰凉的检查床上,冰冷的触感让他身体微微一僵。

他看了一眼旁边紧抿着唇、脸色比他还白的落黎,低声道:

“落黎,你…要不出去等会儿?”

“我不!”落黎立刻拒绝,声音有点发颤,但异常坚持,她往前挪了一步,

站到医生旁边稍后的位置,眼睛死死盯着安许的腰侧,

“我要看着。”

安许无奈,只好自己动手,忍着痛,慢慢将T恤下摆撩起,露出缠绕的纱布。

当那圈泛黄的纱布完全暴露在无影灯下,看到侧腰位置明显被鲜血浸透加深的那一大片暗红时,

落黎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眶瞬间又红了。

医生戴上手套,动作麻利地剪开纱布的结。

随着纱布一圈圈解开,那道狰狞的伤口彻底暴露出来。

长约五厘米,斜在侧腹,不算深得致命,但皮肉翻卷,边缘红肿,一些地方还在缓慢地渗出组织液和血丝。

伤口周围的皮肤也青紫了一大片,显然是搏斗时撞击造成的。

“啧,”女医生皱了皱眉,拿起镊子夹着蘸满双氧水的棉球,

“伤口没缝合,消毒也不彻底,有感染风险。忍着点,要彻底清创。”

她的目光扫过安许,

“怎么伤的?打架斗殴?”

安许还没开口,落黎抢先一步,声音带着急切:

“不是打架!是见义勇为!他帮一个被流氓欺负的小姑娘挡的刀!”

她语速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

医生看了落黎一眼,没再多问,只是点点头:“那也得处理好,不然发炎化脓更麻烦。”

说着,冰冷的镊子和棉球就按上了伤口边缘。

“嘶——!”

一股难以形容的、火辣辣的剧痛猛地炸开!比之前自己消毒时强烈十倍!

安许身体瞬间绷成了一张弓,牙关紧咬,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

落黎的心像是被那镊子狠狠戳了一下,疼得她一哆嗦。

她看到安许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安许那只紧握的拳头,冰凉的小手包裹住他滚烫紧绷的指节。

安许浑身一震,剧痛中感觉到一只柔软却冰凉的手覆了上来,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没有力气挣脱,也无暇思考,只是本能地反手用力攥住了那只手,

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力道之大,让落黎都感到了疼痛。

但她没有抽回手,反而更紧地回握过去,另一只手也伸过去,

轻轻按在安许另一侧没有受伤的肩膀上,像是要给他一点支撑。

她微微俯身,凑近他的耳边,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地、一遍遍地重复:

“安许,忍着点…很快就好了…忍着点…我在呢…”

她的气息拂过安许的耳廓,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馨香,奇异地稍稍分散了他一部分对剧痛的注意力。

他紧闭着眼,牙关咯咯作响,感受着腰侧那冰火两重天的酷刑,也感受着掌心那只冰凉柔软的小手传递来的、微弱却坚定的力量。

女医生手法熟练而迅速,双氧水清洗后,又用碘伏仔细擦拭消毒,动作干净利落,

但也意味着每一秒的疼痛都清晰无比。

安许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不时地抽搐一下,每一次抽搐都让落黎的心跟着揪紧。

终于,清创完成。医生拿出缝合包:

“伤口有点深,边缘也不齐,需要缝几针促进愈合,减少感染和疤痕。打点麻药,忍着点。”

当冰冷的针尖刺入皮下的瞬间,安许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攥着落黎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落黎感觉自己手骨都要被捏碎了,但她咬着唇,一声不吭,

只是用另一只手更紧地按着他的肩膀,低低地安慰: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打了麻药就不疼了…”

麻药慢慢起效,缝合的刺痛感减轻了许多。

安许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大口喘着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死死攥着落黎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他有些赧然地稍稍松开一点,想抽回手。

落黎却反手一握,更紧地抓住了他,不让他松开。

她的小手冰凉,掌心却带着汗湿,固执地与他十指交扣。

安许侧过头,看向她。落黎也正看着他,眼圈红得厉害,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鼻头也是红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脸上写满了心疼和后怕,

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

四目相对,安许心头猛地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翻涌上来,盖过了伤口的疼痛。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只是更用力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低低地吐出一个字:“嗯。”

缝合很快结束,医生重新包扎好伤口,开了消炎药和止痛药,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按时换药、不能沾水、避免剧烈活动、忌口、观察有无红肿热痛…

走出医院大门时,夜风一吹,安许才感觉浑身发冷,那是冷汗被风干的凉意,也是紧绷后的虚脱感。

腰上缠着新的、洁白的纱布,麻药效果还没完全褪去,疼痛暂时被压制在一种沉闷的钝感之下。

“还疼吗?”落黎扶着他,小心翼翼地问,声音带着点鼻音,眼睛还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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