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长安的，云阳大狱！（1 / 1）
翌日，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冰冷的晨曦尚未刺破笼罩大地的薄雾。
“全队，即刻出发！”
许辰那不容置疑的命令，便如惊雷般在驿馆中炸响。
刘据满腹疑云，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让他一夜未眠，他迫切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当他看到许辰那张，前所未有，沉凝如铁的脸时，他还是明智地，将所有询问与好奇的话，都死死地堵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到，许辰那张脸上，浮现出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仿佛天塌地陷般的，极度凝重！
队伍，如同一支沉默的送葬队伍，行进在通往长安的官道上。
气氛，不再是压抑。
而是一种，风暴将至，万物皆寂的，死兆！
许辰端坐于马上，脊背挺得笔直，如一杆刺破苍穹的长枪。他的目光，却不再是看着前方的道路，而化作了两道无形的利刃，一寸一寸，刮过道路两旁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枯树，每一块顽石。
他在，寻找！
寻找那个，昨夜与他在神魂层面，有过一次惊天碰撞的，幽灵！
他有一种，无比强烈的预感。
不！那不是预感！而是一种，同类之间，跨越时空的，共鸣！
那个男人，一定，就在这附近！
果然！
当队伍行进了约莫十里之后。
许辰那锐利如鹰的瞳孔，骤然，凝缩成针！
他看到了。
前方不远处，路边一棵状如鬼爪，早已枯死的老槐树下。
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瘦削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最普通不过的灰色布衣，头上戴着一顶压得极低的破旧斗笠，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没有气息，没有杀意，没有存在感。
他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那棵枯死的槐树的一部分，是这片萧瑟荒原上，一块会呼吸的石头。
若非许辰的心神早已锁定了他那独一无二的，死寂的气机。
恐怕就算是千军万马从他身边路过，也无人会注意到，这个，活着的死人。
他，就是昨夜那个刺客！
许辰，百分之一万地，肯定！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那股子，沉寂时如万载深渊，一旦苏醒便可斩裂天地的锋利气息，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烙印！
许辰没有下令队伍停下。
他只是轻轻一夹马腹，胯.下战马仿佛通晓其意，用一种，近乎于散步的，极缓的速度，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距离，在无声中，被一寸寸拉近。
他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更多的细节。
他的手上，空无一物。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只是自然地垂在身侧。但许辰却能清晰地“看”到，在那双看似无力的手中，正蛰伏着，足以撕.裂虎豹的，恐怖力量！
他的脚下，是一双最常见的草鞋，鞋上沾满了泥泞与冰冷的晨露。
这双脚，一夜之间，踏过了，常人十日也走不完的山河。
他，像是在等人。
又像，只是在，等待死亡。
对于许辰这支百人队伍的靠近，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警惕，更无半分敌意。
他依旧安静地站着，如一尊，被岁月遗忘的，石像。
终于。
许辰的马，停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的距离，不足三丈。
这是一个，对于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而言，可以瞬息分出生死的，绝对距离。
许辰勒住缰绳，战马发出一声低沉的鼻息。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那个始终低着头的男人，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一股，洞穿人心的力量。
“阁下，在此等人？”
那个男人，没有立刻回答。
阴影下的身躯，如同一块顽石，纹丝不动。
他像是在，用一种非人的方式，判断着许辰的来意。
过了足足三个呼吸。
那足以让寻常武者心胆俱裂的沉寂之后，他才，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斗笠的阴影，退去。
露出了一张，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过目即忘的脸。
国字脸，粗眉毛，一张典型的，属于芸芸众生，属于这大汉王朝亿万子民中，最普通的一张脸。
这张脸，属于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属于一个沉默寡言的匠人，属于任何一个，你不会多看第二眼的路人。
可当他的目光，与许辰的目光，在半空中，悍然碰撞的那一刹那！
轰！
许辰的心脏，竟不受控制地，猛然一跳！
他从那双，看似浑浊呆滞的眼眸最深处，看到了一片，燃烧的，死寂的，海！
那是一种，早已将自己的性命、灵魂、乃至存在于世间的一切痕迹，都当做祭品，彻底献祭出去的，眼神！
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希望，没有生机，甚至，没有仇恨。
唯有，一个目标！
一个，需要用他的死亡，去完成的，最终目标！
这种眼神，许辰一生，只在一种人的身上见过。
——死士！
“不。”
那个男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墓碑在摩擦。
“我只是，累了。”
“歇歇脚。”
话音落，他便再次，缓缓地，低下了头。仿佛抬起头看许辰一眼，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属于“生者”的力气。
许辰，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这种以意志为刀，以神魂为火的死士，他们的心，比精钢还要坚硬，比寒铁还要冰冷！
除非他们自愿，否则，就算是传说中的神魔降世，也休想从他们的嘴里，撬出半个字！
“那便，不打扰了。”
许辰，对着他，微微点头。
这，不是对一个路人的礼节。而是一个，站在武道巅峰的强者，对另一个，走向毁灭的同类的，致意。
他一夹马腹，战马嘶鸣，准备继续前行。
然而！
就在他与那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那个，仿佛已经化作石雕的男人，却突然，用一种，轻如蚊蚋，却又清晰无比地，钻入他耳中的声音，问了一句。
“你，要去长安？”
许辰的身体，在马背上，猛地一僵！
但他，没有回头。
“是。”
他只，回了一个字，一个，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字。
“长安，不是个好地方。”
那个男人的声音，如同一缕来自九幽的寒风，再次飘来，带着一丝，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悲悯的，怅然。
“那里，有座，很大的监牢。”
“叫，云阳大狱。”
“进去了……”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就再也，出不来了。”
许辰，没有再回答。
他猛地一催战马，带着整个队伍，卷起一阵烟尘，决然而去。
直到，走出很远很远。
他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终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那棵枯死的老槐树下，早已，空无一人。
那个神秘的灰衣男人，已经，消失了。
他不是走了，是消失了。
如同一滴墨，滴入了墨海。
如同一粒沙，融入了沙漠。
了无，痕迹。
刘据驱马赶了上来，脸色依旧苍白，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辰，那个人……是谁？”
许辰收回目光，那深邃的眼眸中，一片冰寒。
他遥望着东方的天际，淡淡地，说道。
“一个，用自己的命，去为这个时代殉葬的，可怜人。”
刘据，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但他，不敢再问。
因为他看到，许辰的脸上，那股凝重的神情，已经化作了一片，名为“风暴”的阴云！
许辰的心，此刻，确实，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了！
他彻底，知道了！
那个男人，那个死士，要去刺杀谁！
他的目标，只能是，也必然是，那个高坐于龙椅之上，那个看似主宰天下，实则，早已成为孤家寡人的，当今大汉天子！
而那人，之所以会对自己说出那番话。
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了，同类！
一类，同样对这个腐朽的帝国，对那个冷酷的皇帝，充满了无尽失望与滔天恨意的，人！
长安的，云阳大狱。
那座，埋葬了无数忠臣良将，堆满了无尽冤魂的人间地狱！
既是，那个死士，为自己选好的，归宿！
恐怕，也是，他为自己的刺杀目标，所准备的，坟墓！
许辰，缓缓抬头，望向东方。
那灰蒙蒙的天际线尽头，那座名为“长安”的巨大囚笼，仿佛已经，隐隐透出了，噬人的血光！
他知道。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王朝，改写青史的，惊天风暴，即将在长安城，拉开序幕！
而他，正带着这场风暴中，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一头，扎进了，风暴的，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