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原核（1 / 1）
裂隙的尽头传出不规则的鼓动声，如同一颗不属于现实的心脏，在黑暗中缓慢跳动。
脚下的地面已不再是岩石，而是灰白色的鳞质表层，踩上去软软的，像踏在某种冷血巨兽的脊背。
“这块区域不正常。”苏默低声。
“它在呼吸。”拉斯举起盾，“地面微微起伏……不是地震，是有活体结构。”
“活体？”英格里斯皱眉。
“比深渊异魔更原始的存在。”苏默摸了摸岩壁，指尖沾了一点墨黑液体，“它在感知我们的移动。”
米莉亚皱起鼻子，“这味道……有腐烂的金属味。”
莱娅也观察着地面，“这一层黏膜，是被施加过术式强化的。某种防御性构造。”
“像器官表面。”苏默起身，“更像是一片伪装成遗迹的生物内腔。”
众人保持沉默。
耳边响起低沉的嗡鸣，不像风，而像某种频率极低的心跳，从裂隙深处回荡出来。
他们再度出发。
不久后，一道断层阻断了通路。
下方是近十米高的坠落口，底部泛着不规则的红光，有炽热气息上涌。
“先探清。”苏默抬手掷出一块碎石。
还未落地，就在空中被一股扭曲的能量吞没，像被压缩进一张看不见的嘴里。
“这里不该有这种异常。”拉斯低声。
“错觉，是人为制造的重力渊。”莱娅取出法阵投影，“这口子原先是塌陷形成的，但有人在底部做了强化，诱使异魔坠落后永远出不来。”
“我们绕过去。”
苏默带头转向左侧。
前方的洞壁忽然开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力量撕裂出一个通道。
苏默望了片刻，侧头问：
“你们谁动了术式？”
“没有。”米莉亚回答得很快，“我没动任何引导咒。”
“是自己开启的。”拉斯握紧锤柄，“它……好像在欢迎我们进去。”
通道尽头，一块巨大的弯曲拱壁赫然出现，像古时防御工事的一角。拱壁上贴着褪色的战术标志。
“这是……抵抗军符号。”英格里斯靠近辨认，“编号……G-05？”
“第五营，是高精灵的集群抵抗线。”英格里斯走近，蹲下从碎片中拣起一枚残破徽章，“他们死在了这里。”
“抵抗军？”苏默看着面前宏伟的建筑，不由产生了一种感慨。
时间带走了所有的血与火，只留下了泥土与钢铁...
“可他们不该出现在深渊。”
莱娅紧盯墙上残留的导轨，“这些轨道，属于百年前的旧式磁轨战车——不，该说是太阳落山前的制式。”
“这下面到底有多少个时代的遗骸？”英格里斯低声骂了一句，“黑舌把整段历史都吞进去了？”
苏默正要回答，忽然听见一声怪响从墙后传来。
“后撤！”他喊出声。
“轰——”
墙体破裂，一只庞然巨兽从其中扭曲钻出。
它的皮肤像曾经是某种人形装甲，但现在只剩下血肉与黑色管线支撑。
头颅偏移四十度，嘴裂到耳后。胸腔正中插着数十根控制钉，钉上刻满黑舌经文。
它怒吼着扑来。
拉斯冲前一挡，整个人被撞飞出去。盾面凹陷。
“又是被黑舌改造过的异魔！”米莉亚后退几步，双手释放火焰，“快甩开它——”
“来不及，它盯上我们了！”英格里斯横砍一斧，将怪物半边手臂切断，却看到断口里长出新的骨刺。
苏默跳起，从怪物肩部刺入短刀，猛然扭转。
火焰顺着刀刃点燃伤口，异魔怒嚎着挥臂乱砸，将他掀飞数米。
他落地翻滚一圈，半跪撑住地面。
“莱娅！”
“收到！”
莱娅按住法盘，三重束缚符纹从空中坠落，将怪物短暂定住。
“米莉亚——”
“火焰过载！”
她掌心光芒闪动，一颗由数百个微型火符编织的球体投出，在怪物胸前炸开。
轰鸣声中，那具深渊改造体终于崩解。
黑雾从它体内喷出，像濒死之人的怨魂。
拉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感染……它是活体兵器。”
“有人在深渊底部，控制了旧时代遗骸，融合异魔碎片与黑舌术式。”
苏默吐掉一口血，“这不仅是陷阱，是制造工厂。”
众人环顾四周。
整片区域忽然亮起幽绿光芒。
残破的管道内部传来阵阵流动声，似乎有粘液在被泵入某个中心腔体。
“快看那里。”莱娅抬指。
远处的岩壁上，浮现出一座巨大的圆形门扉，门中央刻着数百个交错重叠的铭文——
“这是……太阳落山前的圣徽密码锁。”拉斯声音干涩。
“但旁边那些雕刻，是黑舌的。”米莉亚退后一步，“他们……破解了旧时代的门锁？”
“不。”苏默盯着那扇门，目光沉静。
“是他们原本就知道密码。”
空气忽然剧烈震动。
地面再次起伏，一股比之前更为猛烈的黑雾从门后透出。
一道诡异的低语声响起，像是有人在耳边嘀咕，又像许多叠音混杂一起——
“来……回归……原初……”
众人齐齐拔剑，法阵浮现，光焰交错。
苏默低声：
“那里面……就是原初之口的边缘。”
米莉亚咬唇，“我们确定要进去吗？”
苏默没有回答。
他缓缓上前一步，伸手触碰那扇门。
指尖的接触点传来温度——微凉，像婴儿的皮肤，又像某种死亡记忆。
“如果它……真的是终点。”
“那我们——必须比别人更早走进去。”
门扉缓缓裂开。
漆黑如夜的空间里，漂浮着成百上千的结构体——像被折断的城市碎片，又像是从梦中抽出的残影。
地面没有重力，众人脚步落地却不再有声音。
那低语还在继续，仿佛世界的底层语言，在他们灵魂深处回响。
拉斯低声问：
“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苏默注视着前方。
前方，一颗巨大的心脏状结构，悬浮于虚空裂隙之中，缓缓跳动。
它每跳一次，整片深渊的结构都会微微抖动。
仿佛这就是深渊的中枢神经——
原初之口的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