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婴肠之主（1 / 1）
光线在裂隙尽头迅速坍缩。
脚下的岩层像被熔化又冻结的骨骼般嶙峋粗粝，苏默踏出的每一步都能踩出一层被腐蚀的青灰尘雾。
“……就是这里了，”拉斯低声道，“‘原初之口’的核心。”
他们站在一处仿佛扭曲教堂的残骸前，穹顶早已碎裂，碎片漂浮在空中却没有落地，像被无形之力钉死在半空。
“那是什么？”米莉亚指着前方。
一群异魔正缓慢游曳在穹顶内，一部分浮空，一部分依附墙壁。他们的肢体极度不协调，像是被拼接起来的失败作品，关节角度诡异，身上浮现黑舌的符文。
“被污染的异魔，不，是被黑舌信徒重新改造过。”苏默冷声说。
“那些不是普通的低阶变种。”英格里斯抽出长剑，“小心它们的精神冲击。”
“我们靠近之后再动手。”拉斯抬起光锤，眼神沉凝。
苏默缓步前行，目光不曾离开前方。
——空气仿佛也在凝固。
“别呼吸太深，这里的毒雾浓度高得离谱。”他低声提醒。
就在他们接近废墟正中时，原本贴在墙上的某个异魔猛地动了。它背后竟连接着粗大的黑色脐带，与穹顶下方的一口巨大深井相连。
井壁满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和牙齿，像活着。
“退！”拉斯喊。
异魔的尖啸骤然爆发，所有漂浮体瞬间扑来。
苏默瞬间拔出双刃短刀，一刀掠过一只异魔脖颈，血液如同燃烧的黑油四散喷洒。他没有退，反而踏步向前，将另一只扑来的怪物直接撞飞。
“米莉亚，阵法——现在！”他喊。
米莉亚双手结印，脚下浮现五环咒阵，一道耀眼蓝光如光剑升起，瞬间斩断三条异魔连接脐带。
“封住通道！”英格里斯带头冲向侧墙，将大片倒塌砖石强行掀起，拦住后方追击。
而这时，井口下方升起一道低语。
那不是语言。
是某种意志的共鸣，像是从地壳最深处钻上来的哭声，又像是婴儿的啼泣与烈火的怒吼混合。
“……是高阶黑舌信徒，”拉斯脸色变了，“它们在启动苗床！”
浓烈的腐烂魔能自井口升腾，一个身披残破圣袍、眼睛被金属缝合的黑舌信徒浮出井沿。
他没有嘴，却“说”出了声音：
“欢迎你们，赐予我更多材料。”
苏默没有废话，脚下一踏，整个人如猎豹般扑出。
短刀斜斩，银光划破空气。
那黑舌信徒却伸手一拦，整个手臂膨胀如熔岩巨腕，竟硬生生挡下了刀锋。
“你不是人类……”苏默冷声。
“我是‘婴肠之主’的代言。”黑舌者低语。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爆裂出数条巨型蠕虫，张开满是眼珠的口器，向众人扑去。
“打散它！”拉斯大吼，锤光如星辰坠地，轰然砸在一只蠕虫头上，将其砸回井底。
莱娅已悄然从侧后绕开，启动附魔机关，一束磁场光链将另一只蠕虫瞬间定在空中。
“攻击——现在！”她喊。
苏默没犹豫，一记横斩切过蠕虫腹部，浓稠的深渊黏液喷出，几乎腐蚀了地面。
其余黑舌信徒此刻从穹顶两侧涌出，他们身着不同形制的战袍，却都挂着断裂的辉光十字残片。
“是堕落的圣教审判者……”拉斯眼神变冷。
“别让他们靠近井口。”苏默命令，“不能让‘苗床’完全启动！”
他一边斩杀异魔，一边大步冲向中央的法阵。
前方血肉突然鼓起，隆起成丘。下一瞬，三道巨大的裂口撕开，三头深渊蠕虫从血丘中拔地而起。
它们高约三丈，表皮光滑，没有眼睛，口器如撕裂的婴儿脸，齿列交错，中段鼓起一圈圈肠道似的节环，蠕动间伴随恶臭脓水喷溅。
“别靠近！”英格里斯高喊，反手拔刀，“那不是蠕虫，是混合了婴儿器官的构造体！”
第一头蠕虫咆哮着扑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拉斯上前迎战，一锤砸在它头顶，只听“嘭”一声沉闷震响。
但那怪物身体只是微微一顿，然后猛地反弹，一口咬向拉斯。
苏默侧跃过去，将拉斯拽开。
“它的肉体构造能吸收冲击！”拉斯咬牙，“普通物理攻击无效。”
第二头蠕虫吐出一团滚烫的红色黏液，击中地面瞬间腐蚀出浓烟，地板开始塌陷。
“那是胃液！”米莉亚惊呼，“不能沾！”
“我去引开它。”英格里斯大步跃上通道壁，一记轻盈跳跃劈在蠕虫侧颈，火星四溅。
他落地后却面色阴沉：“刀根本没破开皮。”
“它们不是用杀伤原理设计的。”苏默冷声说，“是为了繁殖和占据通道而诞生。”
“它们是‘婴肠之主’的子体……或者说，延伸意志。”米莉亚的声音发抖。
第三头蠕虫忽然张口，口中不是齿，而是一排排婴儿手臂般的触须。
它冲向莱娅。
苏默闪身挡在莱娅面前，短刀斩出火焰之弧。
火光灼烧触须，但仅令其微微收缩，很快就再次蠕动伸出。
“再烧一点。”苏默低声说，“再疼一点。”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暴食之欲。”
腹部那张巨口猛然张开，喷出一道黑炎。
蠕虫发出尖锐嘶鸣，身体开始剧烈抽搐，似乎终于感到痛楚。
“有效。”拉斯大喝，“它怕深渊之火！”
“怕灼烧，不怕劈砍。”英格里斯皱眉，“但这种规模我们烧不完。”
“我来。”苏默将短刀插入地面，咬破指尖，将指血抹在刀柄铭文上。
至圣斩——激活。
空气瞬间陷入死寂。
周围的血肉墙壁微微收缩，仿佛本能地畏惧。
苏默缓缓拔出短刀，刀身之上浮现出圣辉十字。
他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踏，身形如电般跃起，直冲那头最大蠕虫。
“审判的光，不为救赎。”
短刀斩落。
那一瞬，没有光爆，没有火焰。
只有一条笔直的、苍白的伤痕，从天而落。
蠕虫的头颅缓缓裂开，然后整条身体如纸被切，轻飘飘地向两侧散裂，脏器与节环崩落如瀑。
其余两头蠕虫顿时嘶鸣抽搐，身体想后退却被“原初之口”的壁肉黏住，难以逃脱。
苏默脚尖轻点，身形再掠。
第二斩。
第三斩。
如月光扫过污水，刀痕落处，异形便即破碎。
战斗只持续不到二十秒，三头蠕虫便尽数化作残块。
短刀归鞘，苏默站定，身体微晃。
米莉亚上前扶住他：“你把‘至圣斩’的力量压到极限了——你身体快承受不住。”
“我还能走。”他吐出一口浊气，“但不能再用一次了。”
拉斯望着那三具残躯，脸色凝重：“这些是代言人，不是正体。”
莱娅低声问：“你们说……‘婴肠之主’会亲临吗？”
“不会。”苏默低声说，“那是深渊意志。它不需要亲临，它已经在这里。”
通道深处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脉动，仿佛心脏跳动。
不远处，一扇巨大的“肉门”缓缓开启，墙体上的纤维束自动收拢，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苏默抬头看向通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