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我们何以不同。(1 / 1)
各地纷纷独立,贺悬就有了喘息的时间,同时,也能通过天津的港口源源不断地获得物资补给,再加上通州和内库里贮存的大量银两和粮食,让贺悬暂时不用担心任何问题,只要安心发展就好。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贺悬就有时间,去做他想做的事了。
京城的人们惊讶地发现,原本的宛平和大兴县的县衙进行了改制,原本打官司,不再像以前那样由县令管理。
而是交给了法官。
法官只管判案,现在的县长不能过问,同样,法官也不能干涉行政,只能按照法条进行判案。
县长、法官、还有新的立法委员会、三个部门分离了开来,各自独立,谁也管不了谁。
按照贺大夫的说法,这叫三权分立,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
“自古以来,权力越大,贪污越狠,一个小吏,不过在刑枷上动动手脚,一个县令却可以让人抄家灭门,一个昏庸的皇帝,能灭亡一个国家。”
“因此,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权力分开,每个人都只有一小部份,这样,他们权力不大,对百姓的危害就小了。”
而对于立法委员会,贺大夫有另一个解释,解释的内容,来自《社会契约论》
“试想一下,百姓由皇帝管辖,便是百姓与皇帝签订了契约,百姓向皇帝纳税,换取秩序和平安,可是这份秩序和平安有没有保障呢,没有!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随时可以修改契约,百姓却没有办法。”
“就好像两个人做工,签了一纸契约,但一个人可以随意修改契约的内容,那这样的契约可行吗?不可行,随意修改契约,必然会带来压迫。”
“法律,就是百姓,与皇帝签订的契约,而从现在开始,要修改契约,必须得有双方同意,只有立法委员会通过,才能修改,这就是法律的意义。”
贺悬这样写着,这样演讲着,百姓们似懂非懂的听着。
有的人觉得贺大夫有些奇怪,既然贺大夫干得好,直接当皇帝不行吗?何必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但也有一部分人认真读完了贺悬的内容,然后成为了他最坚定的支持者。
总得来说,一切应该是向好发展的,毕竟日子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好,但还有另一个问题摆在贺悬面前。
万历,该拿他怎么办?
如今的万历已经不是皇帝了,随着各个地方的自立,万历已经失去了他的政治意义。
如今的他,仍然被监押在一处小院内,和他的家人一起,禁止任何人探视。
从广州来的许多人,支持砍下万历的头,他们认为万历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单要砍掉他的头,还要砍掉他所有的皇子,以及所有能继承皇权的人物,斩草除根。
但还有许多京城来的人物,尤其是原本京城的旧臣,现在被吸收进贺悬的新政府的旧臣,不主张砍头,反而强调和平权力交接,让万历签署契约,永远放弃权力,继续当皇帝,但是只能在皇宫养老。
两派在议院里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有的少壮议员越过桌子去殴打反对派,逼得贺悬把一批人扔到外面的青石地板上,让他们清醒一下再进来。
但是两派之所以吵,但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都把目光放在了主座,也就是贺悬身上。
以贺悬的威望,只要他一开口,就是反对派最坚定的议员也会投赞成票,但这也是贺悬不敢轻易开口的原因。
他不想把议院变成一言堂,那就脱离他的初衷了。
“贺大夫,贺大夫,你说到底该怎么办,是杀还是留?”
两派议员们都来征求贺悬的意见了。
贺悬沉思了一下。
“留是不能留的,我们起兵的目的,就是因为皇帝的契约不公,我们要另起一份契约,既然旧契约不公,自然要废除,那何来继承一说?”
他问道。
“那贺大夫的意思,是要杀?”京城党的代表,原内阁首辅申时行说道。
“杀?我想问一个问题,皇帝,算是我们的公民吗?”
贺悬问道。
众议院都沉默了。
“所有大明百姓,皆为公民,如今皇帝已不存在,那……应当是算的,毕竟,他现在也只是大明百姓之一了。”
申时行说道。
“既然如此,杀不杀,就不是一件我们能做主的事了,应该把他交给法官,不是吗?”
“可是,可是……”要求处死的澳岛派的少壮,龚齐激动地说道:“可是,之前那么多坏事,不都可以算在他头上,怎么可能不杀呢?”
龚齐道。
新的律法,一向是比较宽松的,对于那些恶性案件,一向是主下令人处死,执行者看情况处罚。
但对于万历来说,他没有必要亲自下令去处死某个人,如果有人违反了宫里的规矩,压根到不了万历面前就会处死。
而万历干过的坏事呢?
因为张居正死的晚,而贺悬造反的早的缘故,万历刚从张居正的挟制下脱离补救,还没来得及怎么作妖,就被从皇权上拉了下来,因此坏事不多。
最大的恶,甚至就是残害无辜的张居正家属,但因为贺悬的一些小操作,导致张居正一家并没有那么惨,追究到万历头上,似乎够不上死罪。
这样,能杀死万历的最后一个因素,就剩下贪污了。
申时行微微一笑,把最后的因素给堵上了,“贪污,怎么能算呢?贪墨自己不该有的东西才叫贪污,可按照旧律,皇上用的都是他自己的私产,如何能算得上贪污呢?”
“可是,要是这样算的话,汝岂不是要故意放过万历?我们当初起兵,喊的口号不就是打到皇城,砍下皇帝老儿的头吗?”
另一个少壮议员问道。
“确实是,但是申议员刚才说的也有道理,朱翊钧是这个国家的公民,只要他是公民,我们就只能通过法律来制裁。”
贺悬说道。
“我们当时的口号,难道就忘了吗?”
“法律,比口号更重要。”贺悬说道。
“口号是随时可以修改的,但法律不是,法律就是法律,不能乱动。”
“各位,如果,我们按照口号,随着自己心意去处置某个人,即便他是皇帝,那我们,和皇帝有什么区别?”
“我们之所以要推翻旧的律条,不就是因为想建立我们的世界吗?”
“有不容玷污,不容修改的法律,这就是我们,与他们区分的证明!”
所有议员,在这一刻都沉默了。
法律的意义,现在只有贺悬一个人懂,其他人都是似懂非懂,但是没关系,凭一人之力,如何就不能塑造一个国家?
即便现在做不到,早晚有一天也能做到……那,在那一天之前,一定要尽量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