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舞会（1 / 1）
在魔法塔高层一处无人的露台，一身黑金礼服的罗林平静地站在一处巨大的落窗前。
交织着金色与红色的灯光，不停的从落地窗里投射出来。伴随着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一道道曼妙笔挺的影子，时不时交错着在光影中闪过。
刚刚走出传送门的罗林，并没有着急去拥抱这份近在咫尺的纸醉金迷。他上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显然在此时的罗林心中，魔法学校里未知的区域比起所谓的舞会更有吸引力。
根据目测楼层的计算，罗林猜测自己现在应该处于魔法学校的第五层区域。
由于平时上课的活动面积只占魔法学校的冰山一角，所以罗林一直只知道星空魔法学校的魔法塔体积很大，却始终没有准确的认知。
如今站在高处，向下观望，罗林才勉强窥探到了一点，所谓群星大陆顶级魔法塔的雄伟体量。
浩渺的云海似乎触手可及，在下方，一切熟悉区域的体积仿佛都缩小了成千上万倍。
不说不远处方圆百里迷雾与金辉笼罩的清幽森林，也不必提塔底通过白金道路彼此互通的功能模块。
光是近处，罗林就惊讶发现，这些平时弥漫在天空中的如织云层，居然是一个个无比庞大的魔法阵，丝丝缕缕的暖意正随着空中魔力的流动方向，不停地向外渗出。
与高处不胜寒的常识相反，在魔法学校，越往高处的楼层就越温暖如春。
远处隐隐约约的凛冬山脉犹如一条卧龙盘踞，代表着肃杀冷冽，可在魔法学校的周围，弥散的云气里魔法丝线又散发着奇幻的九彩光晕。
千千万万根魔法丝线汇聚在一起，把这个本应属于严冬的夜晚，变得绚烂而璀璨。
……
单手支在毫无防护的栏杆上，终于看够了的少年，开始随意绕着露台的边缘绕行，四处寻找面前楼层的入口。
这片楼层似乎原本就是设计来做大型宴会或集会的，在罗林所在的这个数百平方米的露台上，甚至按照一般贵族的习惯建造了小型花园。
花园的藤蔓在邻近的小型落地窗上蜿蜒爬行，这些小型落地窗的内部几乎都被厚实的窗帘所阻挡，罗林猜测这些房间应该是女性专属的化妆室或者休息厅。
沿着花园走向的指引，罗林耐着性子，一路弯弯绕绕，直到在道路的尽头，才驻足停下。
忽然，他神色一动，在落窗后的一群俊男美女之中，罗林好像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倩影。
倩影的主人是一个金发长耳的半精灵，少女小脸精致可爱，正轻巧的游走在不同长桌的甜点之间。
见到这熟悉的一幕，原本郁闷的罗林顿时忍不住失笑，不过既然艾伊菲在这里，那么其他两女的位置估计也就相隔不远了。
罗林眯着眼睛，逆着大厅绚丽的光流，果然不到片刻，便在相邻的长塌上找到了自己想看到的身影。
白姬还是一如既往的文静，一身素雅白裙，眉眼间流露着隐隐约约的清冷，尽管时不时偏头和莉亚交谈轻笑，可是她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的追寻着艾伊菲的行踪。
不过比起落落大方的白姬，与她相邻的红发少女就没那么多表面功夫了，少女绝色的俏脸上好似蒙上了一层千年的寒霜，她穿着一身豪门贵女的传统服饰，广袖帛带，深红的底色缀着墨色华饰。
尽管莉亚一身凛冽气质与舞会格格不入，但这份少见的气质，反而还激起了附近少年们的胜负欲。
虽然碍于少女的实力和雄浑的背景，这些青春期的少年尽力约束着自己的行为，但是一来二去，少女眉眼间不耐烦之色清晰可见。
罗林就这样站在窗边，安静的看了一会三女，奇怪的是，明明这次分别的时间与相识的时间几乎一样长，可是看到三女熟悉的身影，罗林的心中却依旧升起一股浓浓的暖意。
灯火通明，两侧的长桌上放满了食物，女奴和仆役穿梭来去，把一杯杯红酒送到需要它的宾客手上，再把空杯收走。
露台上，罗林正欲进门，就在这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微微蹙眉，只见在角落里，突然窜出来了一个瘦小的男孩，激动的绕在无奈的白姬旁边，不顾少女阻拦的手势，举止之间透着与一股舞会气氛不相符的不依不饶。
角落里，一支乐队正起劲地演奏着，不过贵族学生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角落里的闹剧吸引了过去，他们带着一股饶有趣味的笑意逐渐靠近。
“在一场高雅的公开舞会中，如果没有发生几个令人捧腹大笑的八卦乐子，那这是必为一场不完整的舞会。”
在下等贵族的圈子里，曾经盛行过这样的一句话，出自于亚兰德的一位以风流著名的伯爵。
这位伯爵曾在一处公开场合强暴了一位漂亮的侍女，在一片狼藉的花田中，赤身裸体的伯爵为了遮掩尴尬，捏着小胡子说出了这句名言。
可奇怪的是，在那场可谓颇为热闹的舞会中，这位出身于四大豪门之一的伯爵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指责，反而凭借着之后一系列类似低俗的名言警句，很快就收获了一批忠诚的年轻贵族粉丝。
随心所欲的纵恶和放荡不羁的浪漫，在大部分的贵族眼中并无区别。
就在这些显然早早便深得真传的贵族学生，带着坏笑，逐步靠近之时。
下一秒，一声爆裂的清响忽然传来，众人下意识将愕然的目光投去。只见在露台方向，原本应该紧闭的门扉，居然在众人猝不及防之下，悄无声息的打开，随之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热浪。
犹如黎明破晓又转瞬即逝，金色的火星如无数蝴蝶四处飞散，可是在落在毛毯上后，又没有半点灼痕。
喧闹的厅堂为之一静，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所吸引，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大门处。下一秒，一个黑发金瞳的贵族少年便迎着绚丽的灯光从容走来。
少年一身的礼服偏向古装，但是又不显得臃肿笨拙，袖袍的纹理精致而细腻，面孔温润如玉，似乎带着笑意，可是气质沉稳，周身散发着一股仿佛拒之千里的漠然气息。
见舞会的大半数眼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黑衣少年的脸上不见半点怯色，在对着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学生点过头后，少年便不紧不慢的走在一处无人的长桌旁，宛若无人般，独自一人自酌自饮。
见少年如此出人气质、相貌，被勾起兴趣的众人在相互对视了一番后，果断放弃了近在咫尺的乐子，纷纷围上，招呼寒暄，猜测着这又是哪家豪门子嗣，竟这般姗姗来迟。
见众人围了过来，罗林微笑示意，他不紧不慢的一一应答，简洁有礼，不让一人落空。但又并不火热，隐隐内敛矜持的气质。
对于贵族来说，社交能力也往往是重要学习的一部分，罗林虽然平日课堂上沉默寡言，但如今大型场合之下，被罗琳自幼教学的罗林，便如同一把洗净磨砺的枪尖，开始露出了完全不亚于任何贵族的才能底蕴。
在交谈中，罗林不但礼仪周全，没有疏漏，交谈毫不拖沓，对于敏感话题一触即走，不留下任何漏洞，转眼间就将成群的人一一应对过去。
而在得知罗林的身份后，一些站在旁列的更高一级的豪门子嗣，也开始变得目光火热，传奇亲子既意味着强大纯粹的血脉，四大公爵家族出身，又代表着浑厚的底蕴，更不提本身年纪轻轻，就带着荣誉子爵的头衔。
想到这里，一些矜持不肯下场的豪门直系少女，也隐隐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对方的年龄不够，但是提前订个婚约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了，这个年纪的男生大部分也都快要发育成熟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越鲜嫩的男人吃起来就越可口。
个别年长的贵族佳女，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带着侵略性目光上下打量着被众人围在中心的黑发少年，目光火热的恨不得现在就去吃掉某个竟敢自投罗网的青涩果实。
就在众人交谈正酣之时，忽然，又是一股热浪袭来，不过不同于罗林恰当好处的温度，这股热气仿佛侵略如火，又冲天而起，眨眼间，便袭遍了半个会场。
罗林话语一顿，面色不变，含笑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只见在过道旁，面无表情的莉亚正漫不经心的用手绢擦着手，之前扰乱的瘦小男孩，却在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踪影。
见到手绢隐隐渗出的红点，不少学生暗暗皱眉，不过他们不是反对暴力，只是不满如此粗俗的行为居然会出现在如此正式的场合。
不过下一秒，一位面色和善的侍从从走廊的阴影处走出，他简单环顾了四周，再向少女微微鞠躬后，以不大但足以传到大部分学生耳中的清晰声音说道：
“小姐，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那个平民带下去了。”
……
平民？
听到这个名词，会场又是一滞，随后转眼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年轻男女的谈笑声再度开始响起。
哼！原来是平民，怪不得这么无礼。
不过，那就没事了。
……
显然在这些出身贵族的少年少女眼中，他们眼中的规矩与常识并不适配于所谓的平民。
不过饶是如此，但莉亚刚刚的行为举止显然也称不上优雅，而作为少女失礼的回馈，之前一直围绕在少女旁边的年轻学生，明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了一个密集程度。
“铛铛！”
正当有些放心不下少女的罗林，想要抽身离开之时，宴会的灯光忽然一暗，鹅绒的红毯上被大厅顶部的水晶吊灯渲染了一层宛若满天星的光点。
大厅两旁的侧门被侍从轻巧地推开，沿着明暗交错的灯光走向，不知何时悄悄离开的贵族少女们，正穿着崭新的礼裙，从其中款款走出。
自助餐的戏份结束了。
随之而来的，是属于舞会的时间。
帷幕后的乐队在做最后的调整，早早选好目标的贵族少年们，如同水中游走的鱼群，迫不及待的来到心意的对象面前，牵起女孩带着真丝手套的纤手，然后在对方温柔如水的目光下，缓缓步入舞会的中心。
只是在精致娇柔的女孩堆里，一抹红色格外的扎眼。
莉亚昂首站立在交织人流的入口处，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她的气质一如既往地骄傲，带着火焰般的激情，宛若一朵不合时宜的玫瑰。
她微微皱眉，侧身躲避着一对对结伴同行的男女，少女出色的外表，让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但是她轻蔑的神态，以及手里被血液玷污的手帕，又让这些害怕出丑的学生心中胆颤，唯恐避之不及。
忽然，一束金色的灯光，不知有意无意间，竟恰好落在了莉亚身上，把独自一人的少女，完美的凸显了出来。
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莉亚微微抿嘴，却依旧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孤零零的，气势汹汹的昂着头，就像是一把经历过铁与火的血红色大剑，挺拔的站在焦点的中央。
就此转身离开显然不是少女的性格，但是不知为何，明明彼此的身份实力都宛若天差地别，但是那些被挽着手臂的普通贵族少女，眼底深处的嘲弄却意外的刺眼。
见人群中心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莉亚微微叹息，打算就这样等待着这束灯光自行离去，不再期盼着什么，罗林能够及时赶来就已经让她足够欣喜了。
话说回来，在从撒冷口中得知罗林坠下悬崖后，她其实就压根没有穿戴参加舞会的礼裙。
想必看出这一切的少年，以为自己主动破坏了约定，正在角落里偷偷生气了吧。
“要不要去哄一下他。”
莉亚心中有些苦恼，但依旧面无表情。
见到会场的气氛有些尴尬，看清楚少女漠然表情的幕后灯光师们，不禁汗流浃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原本应当作为主角的少女，居然没有一个勇士前来尝试采摘鲜花。
“快点！把灯光转过去，对方是公爵嫡女，你们不要命了！”
早早熟悉好所有豪门学生信息的主管，疯狂的压着嗓子喊道，他有些难以置信，不就是平时他们压榨工饷多了一点吗，这帮兔崽子居然在这种时候给他整了这么一死出。
“领队不见了！我们……我不是故意的，是维持灯光的零件，被刚刚的火焰烧坏了。”
负责此处的灯光师，是一个年轻的瘦高小伙子，他擦汗回应道。为了让脆弱的零件不掉链子，这个尽责的小伙子几乎每天都要检查一遍零件，只是谁又能想到高处居然会凭空出现明火呢。
“妈的，等死吧！”
肥头大耳的主管绝望的闭上眼睛，从那个红发少女一身凌厉的气质，他就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什么喜欢善罢甘休的大家闺秀。可怜他还没有见到自己那两百多斤闺女嫁给乡下贵族，主管咬着牙，欲哭无泪，脸上满是油与汗水的混合物。
“主管……主管！”
“干什么！妈的，真是白白相信那个流浪牧师了，什么善有善报，平时我不就扣下了你们七成的工费吗？凭什么让老子遭遇横祸！”
“您说什么呢？您糊涂了，我们平时哪有工钱，您看好像有什么人过去了。”
主管一滞，顾不得面前瘦高的小伙子，好像刚刚一不小心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急急扒开灯光师，向外看去。
只见在光织交错的潮水中，一道少年的身影逆流而上，直到停留在了少女面前，他弯下腰，像是在对待什么易脆的珍宝，小心翼翼地牵起了少女的纤手。
在主管热泪盈眶的目光下。
只见在看清楚来人后，原本气场惊人的红发少女居然没有挣脱，只是微微抗拒了一下，随即便被少年微笑着，不情不愿地拉向了舞会的中心。
“呼！”
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主管深深喘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瘫软在地上，在狠狠地瞪了一眼，讪讪走来的灯光师领队后，他一把抓着刚刚汇报情况的灯光师，粗声粗气的道：
“你干得不错！我看这个领队以后就由你来当吧。”
随后他一脚踢开面色苍白的旧领队，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壁，走进了帷幕。
远处的那束灯光依旧无比扎眼，这个平日一心憧憬着贵族生活的主管，捂着胸忽然觉得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必要，非要嫁给什么贵族了。
“不如以后就便宜一个看着顺眼的小伙子好了。”
想到这里，主管心里突然闪过了一道相貌老实的瘦高身影，他轻哼一声，心中默默作下了一个以前从未想过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