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落幕（1 / 1）
在大厅最醒目的正中间，白金色的幕布自中间向两侧缓缓拉开，常驻魔法城的专属乐队试音已经完毕。
领头的指挥家举起指挥棒，伴随着穹顶处无数白金色的羽毛凭空出现，洋洋洒洒的落英缤纷，悠扬的乐曲开始逐渐响起，九彩的灯光相互交错，舞池中的贵女们踱步前行。
于是舞会正式开始。
舞池中，少女们精致华丽的舞裙宛若一朵朵怒放的鲜花，裙摆扬起的弧度，就像是风吹过的花瓣，她们或含蓄，或大胆地走到自己的舞伴面前前，彼此的矜持让他们保持着勉强安全的距离。
可是随着动作的变化，这些年轻男女的体温逐渐上升，少部分早熟的贵族学生开始试探性的互相接近，若有若无的摩擦着彼此身体敏感的部位。
适当的调情，也是推动舞会气氛的一部分。
说到底，在大部分时间里，贵族的舞会，是属于情欲的盛宴。
在舞台的边缘，罗林轻轻握住面前少女的纤手，十指相过但却不紧扣，另一只手手屈起轻抚住少女的腰侧，小臂打开弧度，然后带动着她向前迈步。
少女的脖颈修长宛如天鹅，密布着细细的汗水，白腻中透露着诱人的粉红。
精致的短靴，随着音乐的节奏而起起落落，虽然说着讨厌舞会，但莉亚的舞姿却是意外的优美，就像是战斗对练中那样，在罗林的手中她精准地跟上了一个又一个舞步，黑红色的长袍，犹如花开叶落般的绽放。
看着怀里面如霜寒的少女，罗林有些恍惚，明明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凛冽气场，可是自己手臂传来的温度，却是无比赤热，少女的一呼一吸间带着淡淡的硫磺气息，让罗林不自觉地想起了那片蛮荒残酷的深红深渊。
“莉亚，我能问一下，你刚刚为什么要动手吗？”
罗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道。以少女的身份，她本不应该亲自动手的，比如，只需要打一个响指，自有藏匿在大厅阴影中的侍从会将捣乱分子带下去。
莉亚没有回答，只是任凭自己的身体随着少年带动旋转，直到舞台时刻变化的灯光从她周围移去，昏暗中，少女才有些生硬的回应道：
“因为他破坏了规则，被复活的学生没有资格参加舞会，你没有来，那其他人也不应该出现。”
“那你也没必要亲自动手啊。”
罗林有些哭笑不得，他搂着少女纤细而有力的腰肢，低头打趣道，“那我也是中途出现的，你接下来是不是也要把我赶出去。”
“哼，我倒是想。”
少女轻哼一声，不过接下来的语气倒是放缓下来了一些，她顿了一下，依旧毫不留情的说道，“不过以你的性格，如果失败了，恐怕现在就会躲回到宿舍里，然后一个人偷偷训练到天亮吧，亏我不久前还真以为你死了。”
罗林无言，这个少女太了解他了，以至于明明是自己带着她跳舞，可是少女强烈性的舞步，未知先预般的落脚，竟让他有一种自己在对方手心里跳舞的错觉。
一种……美好的错觉。
一曲舞毕，没有灯光的昏暗大厅里，舞台中的少女们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她们伸出纤手，带着一丝期待，等待着自己的舞伴进行最后的礼仪。
莉亚同样漫不经心将手放在面前少年，刚好可以弯腰够着的高度，虽然她现在依旧讨厌舞会，但是莉亚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少年确实给了自己一个惊喜，距离把控的恰到好处，节奏不急不缓，眼眸的深处毫无欲念。
想到这里，少女不禁又轻轻抿了一下嘴，心里突然莫名有些恼火。
难道是没有穿舞裙的原因？
真是，那些繁琐笨重的衣服哪里好了！明明自己露的也不比她们少！
莉亚用眼角扫过自己衣领上隐隐露出的纤细锁骨，在更深处，一抹动人的白腻在微微起伏。
正当少女被莫名焦躁的情绪所笼罩之时，忽然，犹如春雨落下新绿，少女的眸子突然睁大，黑暗中，她感受到了一份突如其来的温暖在自己的唇上一触即分。
“你这是干什么！”
莉亚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同样被黑暗所笼罩的少年，看不出情绪，质问道。
“这是那时候的回礼。”
罗林看似理所当然的回应道，他感受到怀里少女的体温在上升，鼻间好闻的硫磺气息在渐渐变浓。
“有胆子。”
对此，少女只是淡淡评价道。
感受到面前少年隐隐传来的温度，莉亚轻咬着嘴唇，显然心情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平时一直都是她在主动调戏罗林，今晚少年第一次的主动，竟出乎意料是打乱了她的节奏。
“唔……”
正当莉亚心中有些乱麻之时，又是一股熟悉的温暖传来。她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甚至第一时间忘记了叱责少年的无礼。
这次温暖停留的部位是少女的侧颊，并且停留的时间好像格外的长，直到几秒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并在少女光滑细腻的皮肤，留下了一点湿漉漉的印记。
惊慌失措之下。
莉亚想要伸出另一只手去推罗林，可是平时挥舞巨剑的纤手好像一下子没有了力气，只是在少女的腰间动了动，便无力的垂落回了原处。
对于自己的不争气，莉亚心底突然涌出了一股恼火，她强行平复心情，冷声问道：
“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抱歉，这次是我的问题，因为今晚你实在太迷人了。”
罗林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道，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腼腆。
听到少年坦诚的发言，莉亚突然感觉自己又不生气了，心中的愤怒凭空消散了大半，趁着怒火还在，她退后两步，尽量把语气放冷，她蹙眉警告道：
“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可不行。”明亮的灯光突然亮起，罗林将少女正欲收回的纤手轻轻牵到嘴边，还不等这个火焰般的少女发难，罗林便先发制人的解释道：
“因为还有舞会最后的礼仪。”
察觉到自己的手背似乎被某人舔了一下，莉亚飞快的缩回手，带着愤怒抬起眸子，想要看清楚今晚这个厚脸皮的少年现在是怎样一副得意的面孔，可是在看清楚罗林的表情后，莉亚一怔，忽然又冷静了下来。
只见少年金色的眸子，在灯光的交织下，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低头对莉亚微笑着，可眼眸的深处不见半点涟漪。
原来是这样啊！
一瞬间感觉自己抓住什么的莉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失落，今晚舞会的氛围太暧昧了，平时罗林的举止又太普通了，以至于她都快忘了面前这个人畜无害少年的本性。
看着面前姿态无可挑剔的男孩，莉亚忽然又回想起来了，他当时在训练场上，捏住自己脖子的那双眼睛。
好像带着不可置疑的愤怒，与仿佛凌驾一切的漠然，让少女至今仍有些心有余悸。
这样的人，不应该拥有多余的感情，理应是未来比自己更强大的强者，也是天生的领主。
这也是当时，莉亚在听到歌德建议自己未来选择罗林作为伴侣后，毫不犹豫点头的最大原因。
出身顶级贵族的莉亚对自己的价值有着清醒而准确的定位。骄傲的少女只会认可比自己强大的少年，能让未来传奇辅佐的领主，只会是有传奇实力的领主。
想到这里，莉亚收回目光，按照舞会礼仪，对着少年微微欠了欠腰，灯光下少女白的几乎透明的脸蛋，如同女王般冷淡。
无所谓了。
莉亚面无表情的想着。
对自己有没有感情无所谓，只要在人品和实力上值得信赖，就是好的同伴，也是……
好的伴侣。
……
灯光渐渐转为柔和，接着又是一股悠扬的旋律缓缓响起，代表着下一场舞曲就要开始了。
莉亚微微皱眉，在舞台的周围满是残存的香气与女子的娇笑，柔软的红毯上打着绚丽多彩的光点，只是少女的心底却渐渐生起了一股厌倦。
“没意思，我不想跳了。”
莉亚撇过头，低声说道，在罗林面前，她一向如此，不会丝毫掩饰自己的情绪。
听到这话，罗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惹恼了这个少女。
是被自己刚刚的行为冒犯到了吗。
罗林心中有些苦笑，在深渊呆的太久了，再加上刚刚共舞时又与少女不可避免的多次肌肤相亲，他才心神有些动荡，一时间竟没有克制住对少女的思念，
穹顶上的灯光忽明忽暗，抿着嘴的少女始终没有直视罗林的眼睛，她低着头，与其说是厌烦倒不如更像是历经久战后的疲惫。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样子的少女，罗林突然有些心疼。
理智和经验告诉罗林，这个时候他就应该从善如流的拉着莉亚回去休息，因为第二天要强的少女，估计就会自己调整过来并与自己一如往昔的说说笑笑。
可是罗林却有些不满意，不仅仅是如此草草结束不是他的性格，更是因为他不愿意看到这个骄傲如火的少女，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落寞的一面。
“卡多雷。”
在璀璨宛若繁星的背景下，罗林贴在少女的耳边，轻声说道。
莉亚一怔，因为罗林说的语言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种，少女下意识地发问道：
“你在说什么？”
罗林没有说话，只是示意莉亚跟着他一起念一遍。
莉亚被少年带来的莫名氛围所吸引，她开口轻轻说出了第一个发音。
下一刻，莉亚忽然感觉到自己似乎触动了什么法则，像是跨过了漫漫长河，正在与面前的少年心神相接。
少年凭空传来的情绪一波接着一波，带着少女从未想过的炙热与激情，莉亚吃惊的抬头，深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罗林从未见过的光芒。
“这个是……”少女说话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仿佛在是她难以平静的内心投影。
“我的一部分真名。”
罗林微笑道，他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平静，可是此刻的莉亚却能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炽热。
沉默片刻，莉亚突然揪着罗林的衣领，将他强行拖出舞池，她难以置信平时这么聪明的少年，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疯了！没有人告诉你，不要把真名随便告诉别人吗！”
少女低声怒吼着，似在怒斥，又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我知道。”罗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缓缓的搂住了面前的少女，这一次少女没有反抗，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罗林低声说道：
“所以我才把真名托付给你，因为在今天，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强行抬起少女的下巴，与那双不知所措的深红眸子对视，一字一顿的认真说道：
“如果未来有一天我遭到不测，我希望第一批来救我的人里面有你，莉亚。”
这一刻，滚滚而来的岩浆终于压垮了少女最后的心房，也冲去了她的最后一丝顾忌。真名是一个人最大的秘密，凭借着这一部分的真名，莉亚甚至只需要施展一个小小的诅咒，就可以在千里之外无声无息的夺走少年的性命。
罗林显然也知道，但是他还是毫无顾忌的将他的部分真实展现在了少女面前。
不过这不是一时的冲动，罗林相信自己的眼光，对于有些人来说，考验自己的伴侣需要很久，久到海枯石烂，但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这种事情只需要片刻足矣。
罗林恰好处在两者之间，这几个月里的朝夕相处已经让他深深认可了怀里的这个红发少女，他很确信，未来这个少女一定可以陪着自己一路前行，并走的很远。
“莉亚，未来不管是晋阶实力还是位面战争，我都希望你可以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罗林低头轻声道。
听到罗林这几乎告白的话语，莉亚身体一僵，停止了继续颤抖，下一秒，她猛然推开少年，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呵！别想着我会和你一样肉麻，罗林你这个白痴。”
少女急急转身，飞起的红发掩盖住了她的侧颜，她狠狠的跺了一脚背后的少年，硬硬的丢下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在两年后的成人仪式上再对我说吧，还有，今晚我讨厌你，罗林！”
看着少女匆匆离去的背影，罗林无奈苦笑，这个傲娇的少女直到最后一刻都在维持着自己的人设，忽然罗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低头，只见自己的胸口位置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片潮湿的印记。
在昏暗角落里，罗林独自沉默了一会，随后又一个人悄悄走回了露台，夜晚的月亮在璀璨的星海中沉浮，恰如同一枚上好的蚌珠。少年倚在栏杆之上，许久，忽而轻轻一笑，像是一下子放下了所有的烦恼与焦虑。
夜色中，只听他轻声感慨道：
“今晚的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