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养猪场初见成效(1 / 1)
今天高挂的太阳也晒不焉李家沟村民的热情。
除了张华安两口子,每个人的的脸上都洋溢着笑。
张春城的大嗓门在堰塘上响起:“在自家养猪的都把猪夭(赶)到养猪场去哈,赵老四的车就快要到了,不要到称重的时候找不到猪了!”
喊完话张春城便往集体养猪场跑去。
王建安蹲在大棚外,嘴里咬着半截烟,此时他刚忙完育种,忙里偷闲出来抽口烟。
至于他家那十五头肥猪,早就被赶到养猪场外临时用粗木桩和厚木板围出来的大圈里,省得等会儿装车时到处跑。
其他在自家养猪的社员也都要将猪赶到养猪场去,汽车开不到他们家。
反正都得把猪赶出来,干脆就直接赶到养猪场,一次解决,也省得赵老四到处跑。
王建安眯眼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赵老四快到了。
“建安!建安!”张泽安穿着件旧蓝布褂子,脚步匆匆地从坡上下来,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兴奋,“都安排好了,那十户自家养的猪也都撵到养猪场后面那几个空圈里了,就等赵老四了。”
“好。”王建安站起身,踩灭烟头,“泽安舅舅,你盯着点养猪场那边,维持下秩序,我去垭口那边等哈赵老四,他还没来过养猪场这边,等哈找不到路。”
“要得!”张泽安应了一声,转身又往坡上小跑而去。
那边人声,猪叫声早就沸反盈天了。
王建安在垭口等了几分钟,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沉闷的引擎声和刺耳的喇叭响。
不一会儿一辆灰尘蓝色东风货车停在了王建安的面前。
驾驶室里,赵老四那标志性的黑脸膛探出车窗:“建安老弟,好久不见,你在这儿干啥子喃?”
王建安也向他打了个招呼:“等你的嘛,怕你找不到路。”
“走嘛,我给你们指路。”随后王建安拉开车门挤了上去。
赵老四回道:“都来过几回了,咋可能找不到路嘛。”
“等哈你就晓得了。”王建安神秘一笑,“对了,你喊了好多车过来,拉得完不?”
赵老四也是笑道:“30多辆,没的问题,这儿来得有五辆,你们那儿不是停不下来那么多车的嘛,其他的车在街那边的空地上,等会儿出去一辆就进来一辆。”
几分钟后,王建安指着一条岔路对司机说道:“前面岔路停一下。”
车停了之后,王建安解释道:“前面就是我们新建的养猪场了,我们小队的所有猪都在那儿了,不过上面场地有限,进去两辆车就行了,其他车就在这里等着,等会儿下来一辆就上去一辆。”
“好好好!哈哈,还是建安老弟你们想得周到,这样省的我们挨家挨户的跑了。”
很快车辆来到养猪场外的空地上,刚停稳,赵老四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后车也下来两个精壮的伙计,忙着从车斗里往下卸那杆需要两人抬的大磅秤。
“赵老板,一路辛苦了。”张泽安赶过来跟他握了握手。
“不辛苦,不辛苦。”赵老四环顾着四周,“没想到你们现在搞得这么好,快和县城那边的专业养猪场一样了。”
“哈哈,我们这儿以后就是专业的养猪场。”张泽安大笑道,“要不我带你进去参观参观?”
赵老四摆了摆手:“算了,今天工作量大,先忙正事,等哈搞完了再慢慢参观。
价钱就按前几天说好的给,一块四一斤,这价格我敢说走遍附近的几个镇,都找不到比我出价还高的。”
“当然当然,都是熟人熟事的了。”
卖猪之前张泽安就找过其他几个猪贩子了,要么没能力买下这么多猪,要么价格出的不如赵老四高。
张泽安引导着赵老四往养猪场里走了几步,“走,猪在这边。”
“走走走!”赵老四搓着手,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指挥着伙计抬上大磅秤,跟在张泽安后面就往养猪场的大门内走。
门内早就围满了一群人。
张泽安站在一块石头上,扯着嗓子吼道:“都听好了,按顺序来,从猪圈这边往那边称。
一家一家地称,称完一家结一家的钱,不要乱挤!
张春城,先称你家的,快把猪赶出来。”
张春城响亮地应了一声:“好嘞!”
随后几个社员帮着他一起把第一个猪圈的5头猪赶了出来。
空地边上,赵老四带来的伙计已经把那杆巨大的磅秤架稳了。
赵老四亲自拨弄着磅秤的砝码杆,双眼紧紧盯着刻度。
两个伙计手脚麻利地揪住猪耳朵,连拖带拽地把肥猪弄上磅秤的铁板。
“稳住!稳住!”赵老四吼着,飞快地拨动着秤砣,“好!二百零六斤!记下!”
“下一头!快点!”
“二百一十斤整!”
“二百零三斤!”
……
张春城家的十五头猪,一头头过秤。
每报出一个重量,人群中就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
张春城的老婆则一直盯着磅秤和记账本,脸上红光满面,嘴角咧到了耳根。
当最后一头猪的称完,报出总数和钱数时,张春城忍不住“嘿”了一声。
“张春城家,十五头,总重三千一百零五斤!一块四一斤,总计四千三百四十七块!”赵老四大声宣布,既是给张春城听,也是给所有眼巴巴看着的人听。
随后赵老四从随身挎着的黑色人造革包里,掏出一大摞用牛皮筋扎好的钞票,动作熟练地数出一沓,又数出零头,递到张春城手里:“春城兄弟,你数一哈,四千三百四十七块!”
张春城接过那厚厚一沓钞票,手指头都有些微微发抖。
他也没避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蘸着口水,一张张地清点起来。
数完,他咧开大嘴,朝老婆使了个眼色。
他老婆立刻从怀里掏出个早就准备好的厚布口袋,张春城把钱一股脑塞了进去,两人脸上是压也压不住的狂喜。
开了个好头,后面的人更是心头发热。
一户接一户,合作社集体猪场的社员们依次把自家的猪赶出来过秤。
随着肥猪的运出,拿到钱的社员们都没有离开,依然守在这里,看其他家的猪称重。
轮到张华安了。
他家只有十头猪被赶了出来。
这十头猪看着和其他家的没啥区别,也是肥头大耳。
但张华安和他老婆站在猪群后面,脸上的表情却跟别人不一样。
没有那种热切期盼的红光,反而带着点灰败和强撑的平静。
尤其是他婆娘,眼圈还有点红。
人群里有些细碎的议论声飘过来:
“华安这次亏惨了……”
“唉,就怪那点子生菜籽饼渣渣,几百块啊,打水漂了……”
“那五头病猪,后来不是也卖了么?听说才卖成一块钱一斤,一头也才一百三四十斤……”
“可不是嘛!五头猪就少卖几百块。”
这些议论像针一样扎在张华安耳朵里。
他低着头,用力挥着竹条,把那十头猪往磅秤方向赶,动作有点粗鲁,像是在发泄。
“张华安家,十头猪,上秤!”赵老四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懊悔。
伙计揪着猪耳朵往上拖。
张华安也上前帮忙,动作有点木然。
“二百零八斤!”
“二百零五斤!”
“二百一十斤!”
……
十头猪称完,分量都不差,平均下来也有二百出头。
可张华安听着那报数声,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更深的苦涩。
要是那五头还在……
“张华安家,十头,总重两千零六十斤!一块四一斤,总计两千八百八十四块!”
赵老四数出钱递过来。
厚厚一沓,但比起其他人明显薄了不少。
张华安默默接过钱,手指头捻了捻厚度,喉咙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数完钱两口子低着头,快步离开了中央那片喧嚣热闹的区域,躲到了人群外围的角落里。
张华安蹲在地上,抽出一支烟,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里,那张黝黑的脸更显得愁苦。
王建安一直站在稍高点的土坎上,看着整个称猪的过程。
张华安那落寞的背影和蹲在墙角抽烟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
他理解张华安的憋屈,那几百块的教训,对一个普通农户来说,太痛了。
集体猪场十五户的猪终于全部称完,钱货两清。
接下来是那十户没加入集体猪场,但自家也养了十头猪的社员。
虽然规模小点,但每户也能拿到小三千块,同样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养猪场的气氛依旧热烈。
就在称这十户人家的猪时,养猪场外又来了一群人。
领头的是四大队的霍书记,他今天特意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其他大队,小队的队长,众人都好奇又羡慕地看着养猪场内热火朝天的卖猪场面。
更显眼的是霍书记旁边还有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脖子上还挂着个相机,镜头盖已经打开了,另一个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钢笔。
“霍书记来了!”有人眼尖,喊了一声。
人群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