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躲清静(1 / 1)
新春佳节来临,在这个时节,猪肉相对平日里要充裕许多,家家户户自然少不了炸制年货。
不管是熬制猪油,还是炸制肉丸子,那四溢的香味,在这个油水稀缺的年代,宛如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勾住人们的心弦。
毫不夸张地说,炸货的香气好似拥有生命一般,无孔不入,轻轻一嗅,便能让人沉醉其中,甚至心醉神迷。
王寡妇闻着这股诱人至极的香味,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差点没被气得当场吐血。
小儿子被这香味馋得不行,小嘴嘟囔个不停,一个劲儿地喊着要吃肉,不给就放声大哭,那哭声直钻王寡妇的耳朵,搅得她心烦意乱,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爬动。
往年过年,一家人好歹还能团团圆圆,可今年却截然不同,大闺女被送去了劳改农场,家里只剩下她和年幼的小儿子,冷冷清清,毫无往日过年的热闹氛围。
年前,王寡妇前往劳改农场探望闺女。
这一看,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那曾经白白嫩嫩的大闺女吗?如今的王语殷,变得黑瘦黑瘦的,往昔在向阳大队被称作“第一美女”的风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看上去甚至比村里最朴实土气的姑娘还要逊色几分。
王语殷一见到母亲,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哭得肝肠寸断。
在劳改农场里,她那点所谓的本事根本不值一提。
这里的女人,要么是屡教不改的惯犯,要么有偷鸡摸狗的恶习,甚至还有暴力伤人的狠角色,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与她们相比,王语殷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柔弱无助的小白兔,满心委屈。
她心里暗自思忖,自己不过是怀了公社副主任的孩子,怎么就被发配到这种人间地狱般的地方来了呢?
她又怎会知道,原本她不必遭受如此大的罪,只需参加几个月的学习班便可,可就是因为她那亲娘到处奔走,写举报李肆民的信,才被尚四辈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到了劳改农场。
自从去劳改农场看望闺女回来后,王寡妇整个人都像被抽去了精气神,变得郁郁寡欢,整天沉默寡言。
只要一想起劳改农场那恶劣到极点的环境,她就忍不住浑身打哆嗦,寒意从脚底直蹿心头。
她越想越害怕,王寡妇可不傻,她渐渐察觉到,二赖子、吴小山,还有自己的闺女王语殷,似乎都是因为得罪了李老三,才落得如今这般凄惨的下场。
不管是明面上的冲突,还是暗地里的较劲,但凡和李老三有过节的人,都倒了霉运。
在迷信思想根深蒂固的王寡妇眼中,这一切太不正常了。
再加上李老三每次进山都能收获不少猎物,还和那么多领导关系密切,她的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李老三会什么邪门歪道的法术不成?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心中暗暗发狠:好你个李老三,肯定是和山里那些牛鬼蛇神有勾结,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把你告倒!
王寡妇明知道李肆民如今正处于风头最盛的时候,却还想着算计他,这倒不是因为她脑子不清醒,而是她严重缺乏政治敏感性,根本没有意识到李肆民现在的地位有多稳固。
如今的李肆民,可不是几个普通人写几封举报信就能轻易扳倒的。
别说王寡妇,就算是尚四辈,甚至张海山,想要动李肆民,都得反复掂量掂量,仔细权衡其中的利弊。
开个玩笑说,就算是李副省长,在对李肆民采取行动之前,也得深思熟虑,反复权衡得失。
在这举国欢庆、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别人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之中,王寡妇和少数几个一直反对李肆民的人,却只能窝在家里生闷气。
看到别人的日子越过越好,他们的心里就愈发不痛快,仿佛有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小小的李老三,怎么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始终打压不下去呢?有些人就是这般奇怪,人家压根没招惹他们,他们却莫名其妙地和人家较上了劲,死磕到底。
王寡妇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明明是她们母女俩先处心积虑地算计李肆民,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没算计成不说,人家李肆民还没怎么着她们,她们自己却先急得跳脚,非要置李肆民于死地才肯罢休。
当然,李肆民表面上确实没有对王寡妇母女采取什么直接行动,至于暗地里是否有什么手段,王寡妇自然是一无所知。
李肆民又怎么会知道,在这本该喜庆祥和的大过年的日子里,还有人在背后算计他,憋着坏心眼想要整治他呢。
此刻的李肆民,正处于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之时。
往年过年,只有亲戚会到家里来送礼拜年,可今年却大不一样,从大年初一开始,李家的门槛都快被络绎不绝的客人踏破了。
好在大多数人还保留着几分脸面,都打着给李肆民父母拜年的名义。
毕竟在大过年的,给李肆民这个年轻后生拜年,说出去总归有些不太妥当。
整整一个上午,李肆民都忙得不可开交,不停地接待着前来拜年的客人,脸上的笑容都快因为长时间保持而变得僵硬了。
他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明年过年说什么也不能再这样了,干脆出去旅游,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热闹过头的场面了。
态度发生显著变化的可不仅仅是向阳大队的人。
大年初二,李肆民跟着父母前往外婆家走亲戚,这一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瞬间在整个村子里传开,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快,都快去看看啊,杨家的女婿来了!”“是那个上了报纸的杨家女婿吗?”“你咋这么糊涂呢,上报纸的是杨家的外孙!”“那看女婿干啥呀?”“哎呀,说看女婿,其实是想看他外孙啦,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其实,上报纸这件事倒不是最让大家激动的原因,众人如此热情,主要是听说李肆民当上了生产队长。
不过,生产队长这个身份也并非关键所在,重点是听闻这小子办了一个规模不小的企业。
杨大喜和杨双喜就在李肆民的企业里上班,每个月都能按时拿到工资,过年的时候还发了丰厚的年货。
工资具体有多少大家不太清楚,但年货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每人两斤猪肉、半斤红糖,还有十个又大又圆的面包。
猪肉和红糖自不必多说,都是大家熟知的好东西,其价值众人心里都有数。
而那些面包可就稀罕了,据说里面添加了鸡蛋、牛奶,还有各种丰富的营养成分,听说外国人天天都吃,所以才长得又高又壮。
村民们一下子把李肆民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嘘寒问暖,那热情劲儿仿佛要把李肆民淹没。
李肆民只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本以为在向阳大队已经够热闹了,想着来外婆家能躲个清净,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还是陷入了这般热闹的“包围圈”。
尤其是那些心怀鬼胎,想让李肆民给自家孩子安排工作的人,那股子热情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二舅一家的表现还算正常,毕竟杨大喜和杨双喜都在向阳集团工作,对李肆民热情些也在情理之中。
可大舅一家的表现就有些反常了,一家人紧紧围着李肆民,忙前忙后的,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呢?特别是大舅妈,那张嘴就像抹了蜜一样,甜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肆民啊,你饿不饿呀?冷不冷啊?”一会儿关切地问这个,一会儿又热情地问那个。
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是李肆民失散多年的亲娘呢。
其实,他们的目的再简单不过,就是想走李肆民的后门,给自家孩子在他的企业里安排个工作。
其他村民也大多抱着同样的想法,七大姑八大姨,甚至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都怀着这样的心思。
要是换作一般涉世未深的小年轻,可能在众人这般热情的恭维声中就迷失了自我,脑子一热,不管什么要求都满口答应下来。
可李肆民毕竟经历了两辈子的风风雨雨,虽说还做不到完全的处变不惊,但在拒绝别人的时候,还是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