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殡仪馆诡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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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福想起小时候跟爷爷去张家,张家小子拿石头砸他,骂他笨蛋吃不上六门这碗饭。爷爷红着眼拽他离开时,眼底的暗潮几度翻涌,现在都历历在目。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我齐福这坨烂泥也想糊上墙呗。”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想,张家没办成的事儿,我要是办成了,六门上下不得高看我一眼。”

阿瑶属实没料到齐福还有这志向,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出门时拍了拍齐福的肩膀。

“我来时路口出了车祸,十点,你业务来了!”

阿瑶人刚出门,齐福的手机突然嗡鸣,殡葬群里炸开语音消息:

——陈记肉铺的老潘出车祸了!

——救护车还没拉到医院呢,人就没了。

齐福惊得嘴巴大张,又转头去看墙上的珐琅摆钟,正好十点。

这他娘的,神了啊!

齐福顿时热血沸腾,扬名立万就在眼前啊。

他当即下定决心,这趟一定要跟着阿瑶去,等他追出门时,巷子里人声嘈杂,哪还有她的身影。

阿瑶出了巷子,直奔医院。

病房里,喜婆婆正攥着一叠的缴费单发呆,看见她推门进来,老太太浑浊的眼珠倏地亮起,挣扎着就要起身。

“丫头,这么晚怎么来啦?”喜婆婆笑得眼角的皱纹炸开花。

“当然是想你了。”阿瑶急忙按住起身的老太太,又搬了个凳子坐去床前,她拉着老太太枯枝似的手,佯装生气,“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钱的事我来操心,卖了上个月挖的那几株七叶参,我再上趟山就够了。”

喜婆婆半信半疑:“真的?”

喜婆婆年轻的时候命不好,嫁了个酒鬼。

酒鬼不挣钱就算了,一个不高兴就动手,她身怀六甲还得挣钱养家,八个月的时候,她不但被打流产,还失去了生育能力,足足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

可她婚也离不了,娘家又没人了,要不是心灰意冷时有了阿瑶,门口那条河就是她的归宿。

之后,躲到洛南这个小城,婆孙俩相依为命,日子一直过得清苦,一想到手术费,愁得觉都睡不着。

“国家现在有医保呢,报销完花不了多少,你看,我刚去医院交了六万呢,等这趟回来再把余下的交上,就给你做手术。”阿瑶掏出银行卡故意晃晃,“你就安心在医院住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喜婆婆无奈:“好好好,都听你的。”

洛南靠近云岭山区,地处中原腹地,常年植被茂盛,山上珍稀药草不少,阿瑶虽然会拳脚功夫,喜婆婆难免会担心。

“我今晚跟你睡。”阿瑶利落脱了鞋子挤进被窝,亲昵地揽住老太太的胳膊,“你可不许打呼哦。”

“上山一定要注意安全。”喜婆婆温声叮嘱。

熄灯后,阿瑶辗转难眠,脑子里杂乱无章想着城南灭门案的事情。

夜半更深,殡仪馆的冷气蚀骨。

冷库的墙上有鲜血流下来,她的身后隐隐传来一种奇怪声音,“咔哧咔哧”——像是某种巨型怪物的磨牙声。

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一只黏稠的眼睛看着,那种被猎物盯上的感觉让她瞬间头皮发麻,甚至听见了自己牙关打颤的咯咯声。

回头?不能回头!

冷汗浸透的衣服贴着她的后背,她忽然屏住呼吸,一个箭步冲去门边,拼命抠挖大门,但那门怎么都打不开,好像有个黏腻的东西触上她的后背,一寸一寸地舔舐着她的脖子。

阿瑶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的鲜血。

忽然,人就猛地惊醒了,她发现自己趴在归去来的柜台睡着了,冷汗浸湿了后背,她脸色难看地摸了摸脖子,没伤。

原来竟是场梦。

齐福正在柜台边打电话,她被龛位的那尊委蛇像吸引了注意力。

博古架上,烛影憧憧,香烟袅袅,一对红烛“噼啪”爆响。

看着看着,阿瑶的视线渐渐模糊,那神像好像会动,鎏金色的眼珠子忽然骨碌碌转向她,其中一张人脸竟是年轻时的喜婆婆,时而凄苦,时而诡异。

直到她被一阵老年机的铃声吵醒,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在医院的病床上,竟是乱七八糟地做了一夜的梦。

“什么事?说!”

齐福从这四个字里感觉到了杀气,下意识脖子一缩:“那个……我跟你说,盯着这单子的人不少,我们得赶紧行动才行。”

“我没说要带上你。”

“姑奶奶你别开玩笑了。”电话那头的齐福干笑两声,“我还不了解你吗,昨晚你没反对就是默认了,你快收拾收拾下楼。”

阿瑶正想挂电话,齐福那边又说:“算了,病房是哪间?我上来一趟。”

挂了电话没多久,齐福果然不请自来,许是她看惯了齐福穿对襟盘扣的唐装,她总觉得齐福这身冲锋衣特别刺眼,像偷来的衣服。

齐福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自来熟地开始自报家门:“婆婆,我是阿瑶的朋友齐福,您放心吧,这趟出门,我一定照顾好她。”

喜婆婆难得见孙女带朋友来,心思已经九曲十八绕,绕到了她的终身大事上。

转头见她一脸的冷漠,只好尴尬招呼人:“是阿瑶的朋友啊,快坐快坐。”

阿瑶一把扯过齐福,咬牙切齿地警告他:“你来干什么?不许乱说。”

她干上寻尸这行,完全是个意外,但这件——她并不想喜婆婆知道。

九岁那年的记忆,翻涌而来。

九岁那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阿瑶至今记得,那天在河边闻到的气味——一种粘稠的、带着甜腥的腐臭。

她顺着气味寻去,在芦苇丛中发现了一具女尸,尸体惨白膨胀,毛孔扩张得像无数张微张的嘴,警察打捞时,跟烂豆腐似的,肉一坨一坨的,一碰就碎。

视觉和嗅觉双重刺激下,她当时就吐了个七荤八素。

即使过了个把月,那股味道依然让她茶饭不思,痛苦不已。

渐渐地,阿瑶发现,自己成了行走的尸体探测器。

将死之人散发着甜腻的芬芳;

新魂飘荡着青核桃壳的苦涩;

腐尸则带着那熟悉的、发酵过度的荔枝酒味。

她不仅能精准定位尸体位置,更能判断死亡时间——坊间甚至传言,她说三更死,阎王不敢留人到五更。

这份天赋让她痛苦不堪,却也成了她吃死人饭的本钱。

齐福秒懂阿瑶的意思,连忙摆手推脱:“不坐了婆婆,我和阿瑶这就出发了。”

走出医院,秋天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齐福搓着手问道:“从哪儿开始查?”

“殡仪馆!”

阿瑶想起昨夜那个吊轨的梦,殡仪馆这种地方,还是白天去得好,她撂下话,率先上了齐福的五菱宏光。

刚上车,齐福变宝似递上一堆吃食:韭菜盒子、油条、豆浆、水煎包……

“不合口味?”阿瑶只挑了杯豆浆,齐福有些讪讪。

墨镜后的目光复杂地闪了闪。

要不是墨镜挡着,齐福一定能看到她的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提醒他少吃些,有些道理,重要亲身体会才懂。

齐福也没强求,点火、挂挡,一气呵成,破旧的五菱宏光颠出了拖拉机的气势。

车子一路晃晃悠悠,出了城就往南边走,直奔云岭山脚。

刚入秋季,山脚下的晨雾还没散去,大片绿油油的玉米在雾里影影绰绰,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响,像老人家说的鬼吹号子。

“吱……呲!”

急刹车让水煎包滚落车底。

“有、有只黑猫窜过去了……”齐福尴尬地说。

阿瑶四下张望,荒芜的乡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玉米地里穿着孝衣的老妪在烧纸,青烟漫进车窗的刹那,老妪冲她裂开黑洞洞的嘴。

“专心开车。”阿瑶咬着吸管升起车窗。

殡仪馆的轮廓在雾气中浮现时,齐福身子发冷,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天灵盖。

他主动挑起话题,也不指望阿瑶回答:“听说解放前这儿土匪横行,现在倒是清净了,就是......”

“山里有座鬼村。”阿瑶突然接话,”活物一夜之间都消失了。出事当天,那个村子出奇的安静,附近村民觉得不对劲,第二天去查看时,一夜之间,人畜全无。”

齐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打哪听来的,听着怪瘆人的。”

“上山采药时,山里老人说的。”

阿瑶突然皱眉。

浓烈的尸臭排山倒海般袭来——溺亡的腥臊、焚尸的焦苦、病死的酸腐,万千死法在她脑海中炸开。

“到了。”

车轮碾过满地纸钱,停在灰墙高耸的殡仪馆前。

大门巍峨耸立,高高的门楼上挂着国徽,灰色的墙体肃穆庄重。

门卫室探出个青皮脑袋:“干什么的?证件。”

齐福降下车窗的同时,递上一个文件,上面“洛南市公安局”的红色章子异常醒目。

“直走左转,”青皮脑袋指着雾气深处,“行政楼找王馆长。”

阿瑶有些意外齐福的人脉。

转念一想,在尸体离奇失踪的大案面前,警方病急乱投医也不足为奇。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她无声嗤笑。

待回过神来,已站在馆长办公室。

王斌馆长身材魁梧,退伍军人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

“齐老板,好久不见。”他热情地握住齐福的手,握住阿瑶手的瞬间,心头猛地一颤。

这姑娘的手冰得像死人。

昨晚齐福说要带个行家来,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年轻姑娘。

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利落的黑色皮衣配半靴,浓密的长发如瀑垂落,素净的脸白得近乎透明,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王斌暗自摇头。

漂亮是真漂亮,可惜了。

阿瑶知道馆长在想什么——这姑娘就该捧着咖啡,在写字楼里撩头发,而不是风尘仆仆来殡仪馆闻尸臭。

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产科迎来,殡葬送往,不都是人生必经之事?

总得有人来做!

寒暄过后,三人直奔主题。

齐福开门见山:“外头传言太多,还请馆长说说具体情况。”

王斌重重叹了口气:“遗体送来后案子一直没破,家属不同意火化,就一直存放在冷库。本来相安无事,直到老赵发疯那天……”

他两鬓新添的白发格外刺眼:“城南灭门案的三具遗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唉!”王斌叹息一声,“遗体送来后案子一直破不了,亲属就不同意火化,我们只能一直放在冷库,之前也都好好的,直到那天老赵头疯了,我们一查看,才发现丢了三具遗体,正是城南灭门案的。”

家属连闹三天,殡仪馆理亏,却也无计可施。

阿瑶敏锐地抓住关键:“尸体确定是赵老头发疯那天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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