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晓向云间没(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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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还是有点凉。”

尹悼春娇靥含笑,轻声道:“你是在放屁?”

韩彻顿时红了脸。

从何清旻说完“哪里都不对”之后,房间就陷入了沉寂,韩彻实在捺不住,甫一出口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先不说窗口面向大厅哪里来得冷风,在场诸人皆是武林高手,纵然真有冷风又能奈何。

何清旻略一思忖,向白衣人道:“前辈是否方便……”

白衣人侧目看向尹悼春:“夜深了,姑娘请回。”

尹悼春含笑:“已经许久没人叫我‘姑娘’了。”她顿了顿:“你就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和你要等的人是谁?”

“你不是来参加寿宴的。”

“当然不是。”尹悼春浅笑:“我是来凑热闹的。”

何清旻轻声道:“云间阁。”

云间阁不在云间,也不是“阁”。

它渗透在市井民生里,像老鼠洞和下水道一样遍布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云间阁最底层的消息传递者也如同老鼠一般,消息可以换一餐饭,情报可以换一夜安眠,无论真伪,不管大小。从它出现到现在不过十余年的时间,俨然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了。

“丐帮百年,不如云水阁十年。”——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就像丐帮一样——丐帮的底层构成也不仅只有乞丐。流浪的游侠、卖艺的路岐人、行脚的僧道……他们天然的构成了信息交织的网络,只不过现在这些网络更倾向于去服务能给他们旅途带来一些舒适缓解一些困窘的云间阁罢了。毕竟,村镇也好、市集也罢,只要看见酒旗招牌下的“月自云间”几个字,就可以用新鲜的消息换点什么。

尹悼春没有否认,白衣人问:“那是什么?”

何清旻略作解释,又叹道:“最开始是从秦川一带,后来慢慢扩散到青州,逐渐已经蔓延开来,有童谣说‘普天之下,月自云间’之后,云间阁收敛了许多。”

“有关于云间阁的主人,江湖中可有很多猜测,其中有一个是……”尹悼春慢条斯理地说着,意味深长地停顿了片刻,才道:“何清旻。”

何清旻有点走神,差点答应,韩彻惊讶道:“不会吧。”

白衣人并不了解中原武林,因此并不吭声,尹悼春笑道:“最终宝藏也没有下落,现在何清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韩少侠,你不妨想想,云间阁要多少金银财宝才能做到如今的地步?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过分吧。”

韩彻瞠目结舌,何清旻苦笑道:“那宝藏不是说本就是子虚乌有?况且何……他如果真的能弄出来云间阁,八年前又何必落得如此下场。”

韩彻补充道:“是了,云间阁八年前已经颇有声色。”

白衣人像是没有好奇心一样,对他们言语之间的秘闻财宝毫不关心,“既然如此,我便告辞了。”

“海老人的死呢?”尹悼春问。

如此可见,制衡果然才是第一妙计。

谢春晖正胡思乱想着,若愚夹了一块豆腐,用碗接着递到他唇边,谢春晖无奈张口吃了,这时正有从万家楼看热闹回来的人,年二如今对两人很是放心,便去邻桌打听,若愚轻轻在谢春晖耳边道:“你听我说话,别做出多余的表情。我问你就眨眼,是的话眨一下,不是两下,听懂了没有?”

谢春晖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

若愚叹气,盛了半碗汤,“你动作小一点,我不瞎。那天掳你的时候,我在桌在下面刻了字,想必你的同伴应该会追来。”

谢春晖眨了一下眼。

若愚轻叹一声,“你前几日表情着实丰富,我实在没看出来你有没有遇见营救的人。”

谢春晖眨了一下眼。

若愚又问:“这个人在障子镇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若愚自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对手。”见谢春晖还在眨眼,她摇摇头,“你不必这么……唉,你记得还是要表现得讨厌我一点。”

谢春晖立刻横眉竖目,若愚苦笑:“你正常一点。”

谢春晖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又想起了自己在聚贤庄的丢人行径,开始庆幸眼下不能动的状态,于是闭起眼睛来装鹌鹑。

若愚看他这幅样子反倒正常一些,放下碗,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望着门前人流穿梭,过了半晌,年二过来抱起谢春晖,她不言不语地跟在后面,一如既往的乖巧怜人。

这是他们在障子镇停留的第二个晚上。

白衣人道:“我与他意外相识,切磋武艺后引为知己,他年事已高,自知大限将至,平生多见老人死状凄惨,自己不愿如此,于是和我约定时间,如果他身体依旧康健就作罢,如果他自知时日无多,便由我结果了他。”

韩彻喃喃道:“这怎么下得了手?”

白衣人诧异道:“如何下不了手?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他病死老死?”

何清旻对白衣人的想法也有些哭笑不得,“也就是说,尹居士从云间阁买到了前辈与海老人约会的消息,前辈是来找海老人履约,但海老人已死,假扮之人知道有约定但是不知道具体的内容所以易容来赴约。”

尹悼春侧首含笑,白衣人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何清旻一边想一边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海老人是被唐门的毒药毒死的,虽然不知道真假,血手观音、原昶和原昶的朋友之间还有一桩公案。”

“不觉得很有趣吗?”尹悼春托着腮,笑眯眯地说:“江湖已经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的确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想到虽然性命无虞但却不知遭受什么的谢小少爷,何清旻又叹了口气。

谢少爷已经逐渐有些麻木了。

年二领他们住在燕春楼,自然无缘这一场好戏,但这并不值得遗憾,因为谢春晖已经活成了一场好戏。

年二每日为他打扮梳妆,每到饭时特意将她抱下楼用餐,与万家楼不同,燕春楼主营客栈,餐伙是顺带的,只有一楼的大堂可以用餐。于是每天人们都可以看见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抱着一位娇美的少女,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娇美的少女一起用餐,短短两日,大家都知道了身患软骨病少女的悲惨故事,来来往往净是些或同情或不怀好意的目光。不过总是托了岑老爷子大寿的福,人人皆知障子镇卧虎藏龙,更不敢小巧任何一个,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人真的敢生出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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