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解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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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琪垂下眼帘,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根本不敢看顾北的眼神。

声音轻飘飘的,就仿佛是在描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由都像是一把钝刀子一样,在她的心口上慢慢的切割。

明明,她才该是那个理直气壮站在他身边,分享所有秘密和未来的人。

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根,缠绕在最深处。

苏婉宁?是后来才出现的枝叶。

是她宋佳琪,笨拙又努力地,帮着他去靠近那片枝叶,缓和着他们之间那些少年人特有的别扭和误会。

可此刻,站在他们两人之间,听着那些“顾北为苏婉宁拼命考哈工大”的传闻,一种冰冷的荒谬感攫住了她。

她竟成了那个突兀的闯入者,那个多余的存在。

这感觉荒谬又尖锐,像一根细小的毒刺,悄无声息地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巨大的委屈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漫过堤岸,冲得她指尖都在发麻。

这委屈沉甸甸的,带着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荒唐。

她想对着顾北那张好看的脸吼出来,为什么?凭什么?

可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纸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

对着这两个人,一个是从小到大的顾北,一个是她真心当成好朋友的苏婉宁。

那些所有的情绪,只能被一种更深、更无力的东西死死按下去。

她只能咬着舌尖,用尽全身力气去控制那股情绪洪流。

刚刚在卫生间里勉强把那失控的泪意压回眼底,让颤抖的呼吸重新平稳。

她以为她已经收拾好了,像个重新拼凑起来的瓷娃娃,可以若无其事地回到人群里。

推开门,甚至对着洗手池模糊的镜面,努力扯出了一个极其勉强的、练习过的微笑。

可命运偏偏要撕碎她这层伪装。

顾北就站在门口。

午后的阳光斜切过来,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直直投到她脚下。

看得出来已经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

他看见了她,清晰地看见了她刚刚走出隔间时,脸上还未来得及完全收拾干净的痕迹,鼻尖不自然的红,眼底残留的、湿漉漉的脆弱。

所有的努力,在他注视下,瞬间灰飞烟灭。

宋佳琪几乎想立刻转身逃回那个狭小的、有门可以隔绝一切的隔间。但双脚却像被无形的钉在了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动弹不得。她只能再次垂下头,更深地埋下视线,徒劳地希望那长长的刘海能成为最后的盾牌,隔绝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

顾北走近了。他停在一步之外的距离,那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校服上干净的、带着点阳光味道的皂角气息,也近得让她无法忽视他目光的重量。那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像带着实质的温度。她的睫毛很长,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上面还沾着几颗细小的、未能完全擦干的水珠。

看着她这副鸵鸟般埋着头、浑身紧绷却又强装镇定的模样,顾北心里那点因找不到她而起的焦灼,瞬间被一种了然和更深的无奈取代。

这丫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嘴硬得像块石头,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他看着她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点狡黠笑容的小脸,此刻却有些梨花带雨的,看得惹人怜爱。

却又带着一种倔强的、不肯示弱的脆弱。

副模样,让顾北心里某个角落微微塌陷下去,变得异常柔软。他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牵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带着一种在别人面前几乎不会流露的柔和:

“要考哈工大的事情,”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也只是临时起意而已。”

目光落在她依旧倔强低垂的睫毛上,

“以我现在的成绩,考不考得上还另说呢。”

这话半是实情,半是安抚。

这轻描淡写的解释,终于让宋佳琪有了反应。

她猛地抬头看了顾北一眼,那双刚刚还盛满委屈和泪水的杏眼,此刻直直地撞进顾北的视线里。

噘着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带着滚烫的鼻音破口而出:

“别骗我了!”

声音不大,却像小兽受伤的低鸣

“我都已经听说了!听得清清楚楚!”

她吸了吸鼻子,试图找回一点气势,模仿着那些议论者的语气:

“你就是为了婉宁发愤图强,约定好考到同一所大学对不对?哈工大!她妈妈是那里的教授,她肯定要去那里的!你们早就说好了,是不是?”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又冷又锐。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啧啧啧。”

“以前我那么劝你,劝了你三年!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让你好好看看书,别整天打球打游戏,你听过吗?你听过一次吗?现在倒好,为了苏婉宁,连哈工大都敢想了?顾北,你就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最后那几个字,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积压了许久的委屈、酸涩、被忽视的愤怒,还有那点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嫉妒,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

话音未落,刚刚才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泪意,又冲上眼眶。

视野瞬间被一片模糊的水光覆盖。

甚至能感觉到那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立刻慌乱地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再次崩溃的样子,抬起手背,狠狠地、近乎粗暴地去擦那不争气的眼泪,仿佛擦掉的是自己的软弱。

就在这时,一种温热的触感猝然覆盖了她冰凉的手腕,随即,坚定地包裹住了她正用力擦泪的那只手。

是顾北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劲瘦和干燥的暖意,与她冰凉、微微颤抖的指尖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宋佳琪整个人都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然而,顾北的手指却稍稍收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又异常温和的力量,阻止了她的退缩。

他的指腹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

那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粗糙的触感划过她细腻的皮肤,像带着微小的电流,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从手背迅速蔓延至整个手臂,再窜上脊背。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顾北的声音低低地响在她头顶,带着一种无奈的叹息,气息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他的大拇指依旧在她手背上轻轻划着圈,那专注的、安抚的姿态,让宋佳琪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点点。

那温热源源不断地从他掌心传递过来,仿佛试图融化她指尖的寒冰。

“这你都信?”

他反问,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近乎哄劝的耐。

微微俯身,拉近了一点距离,迫使她不得不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他。

目光沉静而坦诚:

“我的事情,你还不清楚嘛,我和婉宁哪里有的什么约定。”

“我学习从来都不是为了别人,都是为了自己,能够有个更好的未来。”

宋佳琪的手被顾北的那一双大手紧紧握着,微微有些发颤,然而也没有抽开。

听到顾北的话,轻咬着下唇,直视着顾北的那双眼睛,试图想要看看他究竟有没有说谎。

宋佳琪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想提起那些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流言。

顾北的眼神太过于真诚,以至于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确定。

“刚刚你在台上发言,”

宋佳琪的声音还带着未褪尽的鼻音,但已经平稳了许多,只是语气里依旧残留着怀疑的沙砾,

“底下…底下好多同学都在这么传。说得有鼻子有眼…”

她顿了顿,长睫毛像蝶翼般快速扇动了一下,垂下去,又抬起来,带着点自嘲和固执,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蛔虫,哪里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终究还是把那点不甘心说了出来,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害怕听到那个她不愿面对的答案。

顾北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将宋佳琪那只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形成一个小小的、只属于两人的秘密空间。

指尖下是她细腻皮肤下清晰的骨节,还有那细微的、尚未完全平息的颤抖。

他下意识地想再握紧一点,仿佛这样就能传递给她更多的力量和确信。

“佳琪,”

顾北的声音低沉下去,比刚才更沉,像投入深井的石子,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分量和专注。

他微微俯身,目光锁住她试图闪躲的侧脸,

“看着我。”

那语气不再是哄劝,而是带着一丝少有的、近乎命令的坚持。

宋佳琪倔强地梗着脖子,目光固执地投向墙壁上,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

阳光照耀在她精致的侧脸上。

小巧的鼻尖还泛着未褪尽的红,那双长而密的睫毛上,刚刚被指腹拂去泪痕的地方,此刻在强光下,依旧挂着几颗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未干的水珠。

“我不看。”

她嘟囔着,声音闷闷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她甚至故意把被他握住的手,又往回抽了抽,虽然那力道微乎其微,更像是一种象征性的抵抗,

“你肯定…肯定又在编谎话骗我。”

“就像你以前还说你不再去网吧了一样。”

她翻起了旧账,试图用过去的“劣迹”来证明自己此刻的防备有理有据。

顾北无奈地叹了口气,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句话的魔力,让宋佳琪固执别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极其缓慢地、带着点不情不愿地,将脸转了回来。

那双湿漉漉的杏眼重新对上了顾北的视线,里面依旧噙着未落的泪水,却有些倔强。

“那你说,”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但尾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轻微的颤抖,泄露了心底的不安。

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要把所有的疑问都摊开在阳光下,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拼命学习?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个问题盘旋在她心头太久了。

她不等他回答,紧接着抛出第二个,语速快了起来,带着一种急于求证、又害怕听到答案的迫切:

“为什么偏偏是哈工大?为什么不是清华北大,不是交大复旦?为什么偏偏那么巧?”

她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骤然低了下去,后面几个字变得微不可闻,轻飘飘地散在空气里,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顾北心上,

“为什么偏偏选择和婉宁是同一所大学?”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北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

宋佳琪的手骤然失去那温暖有力的包裹,指尖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一丝茫然和更深的失落瞬间掠过她的眼底。

然而,这失落还未来得及成形,下一秒,顾北突然张开双臂,向前一步,将她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拥进了怀里!

这动作快得毫无征兆,带着一种近乎莽撞的决绝。

宋佳琪完全僵住了。

她的鼻尖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结实温热的胸膛,那里传来少年人蓬勃有力的心跳,一声声,沉稳而急促地撞击着她的耳膜。

一股熟悉的、干净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洗衣粉清香扑面而来,瞬间将她包围。

这气息太熟悉了,是顾北的味道,从小到大,无数次在球场边、在课桌旁、在并肩回家的路上闻到的味道。

此刻,这熟悉的气息却因为距离的骤然拉近,变得如此强烈,带着一种令人眩晕的冲击力。

她的脸颊被迫贴着他校服衬衫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温热的体温和微微起伏的肌理线条。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委屈、质问、酸涩,都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七零八落。

“笨蛋,“顾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无奈的笑意,“我学习是因为我想改变自己,不是为了任何人。“

宋佳琪的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那哈工大呢?婉宁的妈妈就是那里的教授,她肯定要考那里的...“

顾北轻轻推开她,双手搭在她肩上,直视她的眼睛:“我选哈工大,是因为它计算机专业全国顶尖,而且...“他顿了顿,“离家近。“

这个理由让宋佳琪愣住了,她眨了眨眼,有些泛红的眼眶这才露出喜色:

“就...就这样?“

“不然呢?“

顾北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我爸身体不好,我不想走太远。“

这个理由,完全出乎宋佳琪的意料之外。她愣住了,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上细小的水珠随着这个动作轻轻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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