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不稳定的三角形（1 / 1）
空气里弥漫着尘埃的味道，混合着远处操场隐约传来的喧嚣，更衬得这片连接洗手间的僻静转角格外沉寂。
向来活泼好动、热场小能手的宋佳琪，此刻却像被按下了静音键，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的心脏还在胸膛里咚咚咚地擂鼓，急促的余韵提醒着刚刚那惊心动魄却又戛然而止的瞬间。
就在十几分钟前，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和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脱口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已久的问题：
“那你喜欢我吗？”
阳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那一刻的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然而，命运开了个玩笑，苏婉宁恰好路过。
那个“是婉宁？还是……”的问题，终究没能获得一个确凿的尾声。
顾北那永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深邃目光在她和婉宁之间流转，最终化为了一个无奈又微妙的耸肩，和嘴角那抹惯常的、令人琢磨不透的弧度。
此时的她只能微微低着头，视线无意识地看着阳光切割的一场清晰的敏感交界处。
苏婉宁站在阳光里，而她站在暗的这一面。
然而此刻，占据她胸腔的并非失落，而是一种近乎虚脱的、带着一丝卑劣的庆幸。
是的，庆幸。
仿佛一个站在悬崖边的旅人，被突如其来的风吹离了边缘，虽然惊魂未定，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她矛盾得像个被撕裂的布偶——渴望知道顾北的心意，那个可能指向她，也可能指向苏婉宁的心意；
又无比恐惧听到那个答案，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似乎都预示着某种她尚未准备好面对的终结或剧变。
顾北没有说出最后的答案，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被暂时移开。
他们三人之间，那层薄如蝉翼却维系着微妙平衡的“像以前那样”，似乎还能勉强维持下去。
这暂时的安全区，给了她喘息的空间，尽管这空间里充满了未解的问号和忐忑的回音。
苏婉宁轻轻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似乎已经接受了刚刚的这个解释，关心的说道：
“嗯，没事就好。”
苏婉宁轻柔的声音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站在宋佳琪斜前方几步远的地方，脸上带着一个浅浅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完美的微笑。
那笑容恰到好处地落在唇角，像精心计算过角度，温和、包容，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顾北刚才那语焉不详的“解释”。
她的目光，像两泓清澈却深不见底的潭水，先是落在宋佳琪身上，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
宋佳琪能感觉到那目光的轨迹：扫过她微微发愣、似乎还未完全从震惊中回神的脸庞，掠过她因刚才的紧张和羞涩而依旧泛着红晕、甚至带着一层细密汗珠的耳根和脖颈，最后停留在她颊边一缕被汗水或不知名情绪濡湿、略显凌乱地贴在皮肤上的碎发。
那目光停留的时间极短，却像羽毛扫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
随后，苏婉宁的目光轻巧地转向顾北。
那个站在两人之间，仿佛一切混乱中心的少年。顾北的姿态一如既往，甚至可以说是过分从容。
他背靠着另一侧的墙壁，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身形挺拔舒展，脸上挂着那抹宋佳琪再熟悉不过、却也永远无法真正看透的笑意。
那笑意在他英俊的眉眼间流转，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漫不经心，甚至还有一丝……饶有兴味？
仿佛刚才那场因他而起的、几乎让宋佳琪窒息的风波，不过是午后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当苏婉宁看向他时，他甚至微微耸了耸肩，动作流畅自然。
苏婉宁的视线在顾北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在宋佳琪身上略长。
她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像蝴蝶的翅膀掠过平静的水面，留下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她微微停顿，声音依旧是那惯有的轻柔，如同微风拂过柳梢，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韵律感，再次重复道：
“你们没事就好。”
接着，她的目光垂落，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上下翻飞。
她的表情看起来无比轻松自然，仿佛刚才那个被顾北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和宋佳琪明显慌乱的反应所打断的、充满暧昧张力的瞬间，真的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误会，早已被她抛诸脑后。
“那我...先去洗手间了。”
她语气轻快地说完，迈开步子。
脚上那双被刷得洁白无瑕、几乎一尘不染的白色板鞋，踩在光洁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嗒、嗒、嗒”的清脆声响，节奏平稳，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精心丈量过，在空旷的走廊里敲打出清晰而疏离的回音。
那脚步声像是一根针，猛地刺破了宋佳琪包裹着她的茫然气泡。
她几乎是本能地一个激灵，从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婉宁！”
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挽留。
她需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无法呼吸、更无法面对顾北的空间。
发生了刚才那近乎“社死”的一幕——顾北那句意有所指、几乎等于当众告白边缘的话语，以及她自己那完全失控、暴露无遗的慌乱反应——她实在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单独面对顾北。
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像蜗牛缩回壳里一样，躲进苏婉宁身边那熟悉的安全区，哪怕只是暂时的，让她混乱的心跳得以平复，让她滚烫的脸颊冷却下来，让她能重新拼凑起那个“活泼开朗宋佳琪”的假面。
“我陪你！”
宋佳琪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坚定，她快步跟了上去，几乎是贴着苏婉宁的后背。
脚步已经跟上，心里却还在挣扎。
她犹豫了零点几秒，终究还是侧过头，飞快地瞥了一眼仍留在原地的顾北。
少年沐浴在从窗户斜射进来的光柱里，轮廓被勾勒得有些模糊，脸上的表情在光影交错中更是难以分辨，只有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依旧清晰。
宋佳琪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慌忙收回视线，对着那个光影中的身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刻意的疏离：
“你...你先回去吧。”
这句话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带着一种划清界限般的冷淡。
顾北似乎毫不意外，甚至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短促而清晰，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宋佳琪心湖，激起一片混乱的涟漪。
他点了点头，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好。”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请求。
然后，他直起身，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迈开长腿，朝着与她们相反的方向，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走廊尽头的光吞没了他的背影，留下一种空旷的寂静。
方才还因三人微妙对峙而显得拥挤的走廊角落，此刻只剩下两个少女，以及那越来越清晰的、白色板鞋敲击地面的“嗒嗒”声。
宋佳琪亦步亦趋地跟在苏婉宁身后，刻意放轻了脚步。
她穿着柔软帆布鞋的脚掌小心翼翼地落在光滑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一个心虚的影子。
明明两人之间只隔着一臂不到的距离，这几步路却像是跋涉在泥泞的沼泽里，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距离感被无限放大，拉扯出一种令人心慌的漫长和疏远。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宋佳琪的心房。
她看着苏婉宁纤细而挺直的背影，那头柔顺的黑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散发着熟悉的洗发水清香。
这背影她看过千百遍，是她在无数个清晨黄昏、欢笑打闹中最熟悉、最安心的存在。
可此刻，这背影却像隔了一层磨砂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一团干燥的棉花堵住，那些平日里张口就来的俏皮话、亲昵的抱怨、无厘头的分享，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们之间那份纯粹、透明、无话不谈的友谊，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名为“顾北”的石子。
石子不大，却足以在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叠叠、不断扩散的涟漪，让原本清澈见底的水域变得浑浊不清，倒映出的彼此都扭曲变形。
使得原本稳固的三角形，不再稳定起来...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一丝丝难以言喻的隔阂和猜疑，如同水草般悄然滋生、缠绕。
她第一次在苏婉宁面前感到了词穷，感到了……怯懦。
“婉宁...”
宋佳琪终于鼓起勇气，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声音干涩得厉害，刚出口就像是被走廊里无形的空气墙撞散了，后半截想说的话——那些盘桓在她舌尖、几乎要灼烧她的疑问——瞬间被死死地卡在了喉咙深处，一个音节也挤不出来。
她懊恼地咬住了下唇，对自己这副扭扭捏捏、瞻前顾后的模样感到无比陌生和厌恶。
这根本不是她宋佳琪！那个向来心直口快、风风火火、心里藏不住半点事的“小太阳”去哪儿了？
她何曾有过这样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时候？
可如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搅乱了心湖的感情，面对身边这个可能成为“情敌”的最好的朋友，饶是她再率真直爽，也变得患得患失，犹豫不决。
那些在心底翻腾汹涌的问题，如同被巨石压住，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更无从开口。
她害怕听到答案，害怕那个答案会彻底打破现有的平衡，将她们推向未知的、可能充满荆棘的境地。
苏婉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欲言又止的闺蜜宋佳琪，微微歪头，清澈的眼睛里面带着询问：
“怎么了吗？”
“佳琪。”
宋佳琪张了张嘴，她其实想要确切的跟婉宁问一下，如今到底对顾北有没有一点喜欢的感觉。
以前虽然也想要替顾北知道这个答案，但是那时候还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以为是对于顾北的关心。
可现在回想过来，实际上就是因为自己更加关心答案。
她内心深处不希望，顾北和婉宁两个人真正的在一起。
可是此时的宋佳琪话到嘴边，却又有些说不出口，心底又有些逃避这个答案。
虽然前不久的苏婉宁明确的拒绝过顾北，甚至之前和顾北连朋友都不愿意做，在她的帮助下，两个人的关系这才有所缓和。
可是如今的顾北，明显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顾北了。
苏婉宁明确的表达过不喜欢过去的顾北，可是没有说过不喜欢现在的顾北。
现在的顾北无论是外在、性格、学习成绩......方方面面都有很大的变化。
即使她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对于这些改变都无比的惊讶，更何况是以前不太了解他的婉宁了。
在宋佳琪的眼里，她的这些变化是一点一点潜移默化的。
可是在不熟悉的眼中，那变化可是天翻地覆一般，这种逆袭、改变无疑会让人心中产生好感。
不得不说，现在的顾北如果从一个陌生人的视角再去看。
首先，个子高身材好，长得也特别帅，如今成绩也好，甚至在这个别的男生还幼稚不像话的年纪，他已经开始创业了，甚至已经赚了很多很多的钱。
这样的一个男孩子，年轻的女孩子很难不喜欢。
或者是她青梅的身份给顾北加了一些滤镜，但如今的宋佳琪就是感觉会有很多喜欢顾北的女孩子。
即使是完全不考虑恋爱的闺蜜苏婉宁，如今也不确定。
苏婉宁看着半天不说话的宋佳琪，忍不住的侧着头，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佳琪？？”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你要和我说什么吗？”
宋佳琪听到这一番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摆出了一个笑容：
“啊~没什么。”
“感觉你今天格外的好看。”
“你刚刚在台上发言的时候，下面的男生们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