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打闹（1 / 1）
顾北嘴角那抹难以捉摸的深沉尚未完全褪去，便已行云流水般地直起了挺拔的身躯。
“说什么？”
“当然是，”
他刻意拖了半分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笑意，
“祝福她正式撞开了十九岁这扇成年之门，以后的人生旅途啊，能像这夜色里的路一样越拓越宽，最终走到一个让回首的自己都能满心骄傲、闪闪发光的境地。”
他的视线扫过餐桌中央那已经有些“战损”痕迹的蛋糕——边缘被挖得坑坑洼洼，粉色的奶油花摇摇欲坠，几颗鲜红的草莓孤独地守在一隅。
最后，他的目光稳稳地落回林依楠身上。那张清丽的小脸，几小时前还挂满了被幸福冲击的泪痕，此刻左颊醒目地顶着一小坨粉嫩嫩、滑腻腻的“战绩”。
因猝不及防的袭击而呈现一种完全放空的状态，连那双总是灵动清亮的眼睛也微微瞪着，显得有些呆滞可爱。
顾北唇角弯起的弧度加深了几分，轻松补充道：“何况，祝福这种好东西，多多益善，对吧？”
这番滴水不漏、坦荡无比的解释，在宋佳琪听来，反而像一层更隐秘的纱，将那独属于林依楠的、带着沉甸甸嘱托的耳语包裹得更深、更耐人寻味了。
顾北显然深谙此道，轻巧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另一个方向，并笑着将“开心”这个最直白的情绪问题抛给了始作俑者：
“今天，开心吗？”
他的眼神专注地停留在林依楠脸上，仿佛在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小小“杰作”。
林依楠猛地吸了一口气，摸了摸顾北送她的手机，随即用力地、重重地点了下头，像是要把那点失态的茫然也一并砸进地板里。
她的目光努力地投向顾北，声音里还带着点未褪尽的鼻音：“嗯！谢谢……顾北。”
说完，又慌忙地转向其他人，尤其是正笑望着她的小姨周慧芳，声音略微放大，试图显得自然，“也谢谢大家……真的……”
但那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巨大激荡。
“开心就好！”
小姨周慧芳的声音如同冬日暖阳下的风铃声，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与由衷的喜悦，适时地驱散着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僵持。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凝滞，立刻扬起充满活力的声调，热络地招呼道：
“几个傻孩子还愣在那里做什么！看看这蛋糕！还剩下老大一块呢！寿星今晚最大！快，顾北，赶紧招呼大家伙都再吃点！我们依楠啊，”
她亲昵地拍了拍林依楠的肩膀，目光慈爱，“再吃一块！高兴就要吃得饱饱的！”
林依楠被小姨拍得微微踉跄半步，下意识地顺从着这份亲切的“命令”，伸手去拿桌上放着的一次性蛋糕碟，目光已经粘在了蛋糕上那些相对“幸存”的草莓区域。
与此同时，顾北似乎也正好转身，准备去拿切蛋糕的塑料小刀，一副要积极响应小姨号召的样子。
空气似乎在瞬间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准备“回归正常”的短暂平衡——
就在这毫无防备的平衡点上！
顾北那张刚刚还挂着温和得体笑容的脸庞，刹那间风云突变！那抹笑意瞬间被一种纯粹的、带着恶作剧光芒的促狭所取代！
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就在他回应完“开心吗”、趁着林依楠神经骤然放松、完全沉浸在对蛋糕和刚才耳语的双重失神状态中毫无防备之际。
那只从对话伊始就隐秘地背在身后、沾满了粉红色绵密奶油的手，如同蓄势待发的灵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而出！
“别着急吃啊，寿星大人！还有一份独一无二的‘祝福’在路上呢！”
他的声音清朗含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狡黠。
“哇！”
“啊——！”
萌萌充满兴奋的惊呼和宋佳琪陡然拔高的、混合着惊讶与笑意的轻呼几乎同时炸响！在两人骤然聚焦的视线焦点中。
顾北的指尖带着一抹闪耀的粉红，准确无误、又带着几分故意留情的“轻柔”，如同在洁白画布上点染的第一笔油画颜料，“噗呲”一声，点在了林依楠那因年轻而光滑饱满、此刻还带着一丝红晕的左脸颊上！
冰凉！瞬间渗透肌肤纹理！紧随其后的，是浓郁的、带着草莓清香的甜腻感！
大脑彻底死机！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了整整三拍。
林依楠几乎是凭着本能，僵硬地抬起右手，迟疑地、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左侧脸颊上那片滑腻软乎、还带着些许弹性的小小“异物”。
指尖上瞬间沾染了浓郁的粉色香甜。
她像不认识自己的手指一样，呆呆地举到眼前，目光落在粉红色的指尖上，脸上的表情是彻底的茫然和不可置信。
“噗嗤——哈哈哈哈！依楠姐！花猫！大花猫！！”
萌萌率先破功，清脆如铃铛的笑声像点燃了引线的爆竹，瞬间引爆了房间！
小家伙笑得前仰后合，一边乐不可支地拍着小手，一边毫不犹豫地有样学样。
她可没那么多讲究，肥嘟嘟的小手直接往自己蛋糕盘里边缘的奶油渣渣里一搅，抄起一小坨混杂了白色和粉色的奶油糊糊，目标明确地就朝顾北那线条分明、轮廓俊朗的下巴扑去，嘴里还奶声奶气地控诉：
“哥哥赖皮鬼！偷袭！我也要画花猫！”
顾北此刻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深沉莫测”？他笑得肆意而开怀，甚至非常好心地配合着萌萌的高度，微微弯下腰，把自己最得意的下巴送了过去，脸上是纯粹恶作剧得逞的朗朗阳光。
顿时，那棱角分明的下巴上，就多了一道颇具抽象艺术风格的、白粉相间的“奶油胡须”！
这滑稽的场面彻底瓦解了紧绷。
宋佳琪原本还有的一丝因顾北的私语和林依楠异样失神而引起的莫名微妙情绪，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童趣战争冲得烟消云散。
她“哎哟”一声笑了出来，美目流转，看着刚从“重创”中勉强回魂、脸上还顶着一抹粉红、神情依旧有点懵的林依楠，立刻生出一股“同仇敌忾”的“姐妹情谊”。
带着三分嗔怪七分笑意，她娇叱道：
“顾北！你这家伙太不讲武德了吧！”话音未落，她的手已如同灵巧的猎鹰，闪电般探向自己盘子里保存相对完好的蛋糕边缘。
精准地刮下一小坨纯净的白色奶油，手腕一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叽”一下，结结实实地糊在了顾北另一边尚算完好的、线条流畅的脸颊上！
顾北猝不及防，瞬间从狡猾的“偷袭者”华丽转身为众矢之的的“奶油靶子”！
一边粉下巴，一边白脸颊，加上他原本刻意维持的帅气表情，整个一大型抽象艺术现场！
“耶！公平公正！看你还敢不敢使坏！”
宋佳琪看着自己的“杰作”，拍手称快，笑声像明媚的阳光一样闪耀动人。
连一直站在一旁、眉眼弯弯看着他们笑闹的小姨周慧芳，也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用手背擦着眼角笑出的湿润泪花，一边摇头嗔怪：
“哎哟我的老天爷，你们这几个毛孩子！真是一群长不大的！看把这蛋糕糟蹋的！”
话虽如此，她眼底那份浓浓的纵容和宠溺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丝毫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反而像是看一场精彩的默剧般津津有味。
脸上冰凉的粘腻感和周围爆发的、毫无隔阂的欢笑声，终于将林依楠彻底从短路状态拉了回来！
左脸颊那异样清晰的触感如同最强效的警报，彻底唤醒了她的神智！顾北！这个……这个狡猾的、可恶的、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竟然用这种小孩子都不屑的招数偷袭她！把她好不容易才在泪水与感动中搭建起来的、脆弱的一点心理平衡，轻而易举地就搅了个天翻地覆！
短暂聚拢的失落、震撼、迷茫、还有那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期待瞬间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直接、更鲜活、更带着点野蛮生长力气的情绪。
一部分是被当众“调戏”的羞恼，但更多的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幼稚“袭击”彻底点燃的火花！那点小小的火苗，瞬间燎原！
看着顾北那张曾经让她不敢直视、觉得深邃难懂的帅气脸庞，此刻顶着萌萌牌“抽象派下巴胡须”和宋佳琪牌的“不对称奶油腮红”。
原本沉稳持重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令人捧腹的狼狈与孩子气的得意交织在一起，林依楠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那簇名为“反击”的火花瞬间引燃了整片心田！
“顾北——！”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点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嗔与浓浓的气愤，小拳头下意识地在身侧攥紧挥了挥，似乎想隔空敲打那个坏家伙的脑袋。
然而，脸上却不受控制地、无法抑制地裂开了一个灿烂到极致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冰河解冻、阳光普照，瞬间照亮了她的整个面容，连眼角的泪痣都生动起来。
被欺负了？那就……欺负回去！
念头一起，行动如风！她不再多想，学着刚才顾北粉白相间的奶油厚重、饱满、富有弹性地堆在手上，目标已然锁定——那个胆敢偷袭她的家伙身上最醒目的“高地”！
“看招！”
她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小兽，毫不犹豫地朝顾北扑了过去！
此刻的顾北，仿佛毫无防备，甚至还带着纵容的笑意看着她张牙舞爪的动作，眼神亮得惊人，仿佛在说：“放马过来！”电光石火间，林依楠手腕灵巧地一转。
“啪嗒！”
随着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林依楠听来宛如胜利号角的轻响，那一大坨粉白交加、饱满欲滴的奶油结结实实地、精准无误地印在了顾北那个线条高挺、堪称完美的鼻梁骨尖端！
白色的奶油夹杂着粉色的花瓣，在他鼻尖稳稳“安家落户”，像一颗滑稽又可爱的圣诞树顶星！
“哇哈哈哈——！！！”
林依楠一击得手，瞬间后跳一步，看着顾北顶着那颗粉白鼻子、搭配着萌萌的“胡须”和佳琪的“腮红”的“光辉形象”，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清脆响亮、如银铃滚落玉盘的畅快大笑！
笑声里充满了纯粹的得意、无拘的快乐和解脱后的酣畅淋漓！
“哇！好哇！你们三个！”
顾北佯装动怒，故意板起脸，英挺的眉毛蹙成一个生气的弧度，然而那双深邃如夜空星海的眼眸里，却盛满了几乎要流淌出来的纵容笑意和显而易见的欣赏。
他一边假装气呼呼地控诉，一边眼疾手快地又从旁边完好区域的蛋糕上顺了一大把奶油，作势就要朝“联盟”扑过来，
“联合起来欺负寿星？谁教你们的规矩？看我怎么讨回来！”
“啊——救命！”
林依楠此刻彻底放下了所有矜持，尖叫着，带着满身的活力和笑声，灵活地一矮身，窜到了宋佳琪身后，把她当成坚实的盾牌，从她肩膀处露出半张顶着粉红奶油印的脸，警惕又得意地看着顾北。
宋佳琪立刻张开手臂护住“寿星”，笑得花枝乱颤，还不忘对着顾北“宣示主权”：
“顾北！警告你！不许欺负我们的寿星！她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动物！”
萌萌在战圈外围兴奋得上蹿下跳，拍着小手大声“控诉”兼“播报战况”：“哥哥是大花猫！超级大花猫！依楠姐是粉红花猫！宋姐姐是护猫使者！啊！我也要加入守护者联盟！”
结果，她自己手舞足蹈间，不知怎么的，手背蹭过了鼻子下面，留下两道白白的“奶胡子”，像只偷喝了牛奶的小馋猫，引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连一直在旁观战的周慧芳也被逗得不行，她笑着想上前去帮萌萌擦擦，却不小心踩到一块掉在地上的蛋糕屑滑了一下，手肘“啪”地一下碰到了旁边椅子靠背的一块凝固奶油……
小小的客厅彻底沦为了无拘无束的欢乐海洋。空气中漂浮的不再是小心翼翼的猜测、感动的泪光或是沉重的箴言，只剩下纯粹、奔放、直抵人心的笑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