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悄悄话（1 / 1）
房间的空气仿佛都被凝固了一般。
林依楠那双刚刚被泪水洗净、如同雨后初霁的澄澈眼眸里，瞬间填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旋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的期待感，悄然攥紧了她的心尖。
即使她懵懂于人情世故，从未触碰过所谓的爱情边缘，即使她过往贫瘠的情感世界里几乎不存在“浪漫”的概念，但一个花季少女的本能、以及顾北长久以来在她生活中留下的深刻而温暖的烙印，都在这一刻，促使她内心深处那扇从未开启的门扉，被这郑重的语气狠狠拨动了一下。
顾北他会不会是要...？
一时间也不由得会所有期待。
顾北他...他是要和自己表白吗？
就像是学校里面，女生宿舍下，曾经有男生当众表白一样。
念头一想到此处，林依楠的小心脏就不自觉的狂跳个不停。
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自从见到顾北的第一天，她就感觉这个男孩子和过往的学生有些不一样。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尤其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总是饱含深情，甚至有些不敢直视。
每每看向她时，那目光并不炙热如火，却深邃如渊，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专注和……
仿佛能穿透表象的温柔与怜惜？那份眼神让她感到安心，却又时常不敢直视，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那深邃的漩涡吸附进去。
他们之间，自始至终，就不曾有过寻常“家庭教师”与“学生”之间的那种刻板的距离感。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顾北一开始对待她就没有那种陌生人的感觉，反而总是有意无意的接近她，对她好。
他有时候很霸道，第一次见面就敢夺过自己的手机，替她和自己“要账”的父亲对峙。
从那开始，顾北似乎就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他很大胆，在房间里面看向自己的时候，毫不掩饰，又总能恰到好处的扶住跌倒的自己。
导致他们两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抱在一起。
顾北会在晚上的时候陪她走夜路，会送她上车，会称赞她会挑逗她，会带给她开心与快乐。
甚至还在今天专门为她庆祝生日，送她生日礼物...
她有了自己的智能手机和QQ号码，甚至连网名都是顾北取的
而今天！
生日！这完全颠覆了她过往认知的隆重与温暖！巨大的草莓蛋糕，精心熬煮的长寿面，围着她唱生日歌的朋友和小姨……
这一切梦幻的源头，都是顾北！
那些闪烁的烛光下，他望向她的眼神，比平时更加柔和，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弦颤抖的专注。
他像一缕和煦的阳光，无声无息地渗透了她原本灰暗单调的世界，带来了全新的色彩和可能。
短短时间里，他们之间竟然已经积攒了如此多的、足以刻入骨髓的细节！
那些画面如同幻灯片般在眼前飞速掠过，汇聚成一股巨大而无言的温柔力量。
心底那个压抑了许久、不敢触碰的疑问，终于无法抑制地破土而出，带着惊人的力量撼动着她的理智：
他对自己这么好...
无微不至的保护、倾尽全力的帮助、不计回报的关怀、精心营造的惊喜...
这一切的一切…...
是不是因为顾北他...喜欢我？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点燃的镁条，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占据了林依楠所有的思维空间！前所未有的羞涩、慌乱、茫然，混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隐秘的甜蜜，如同沸腾的气泡在胸腔里翻腾炸裂。
那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她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微微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烧灼般的脸颊和眼中汹涌的水光。
喉咙干涩得发紧，心脏在擂鼓声中催促着她做出回应。
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细微而清晰的颤音，宛如风中飘零的羽毛。
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飞快地上下扑扇着，试图遮住眼底过于浓烈的情愫，却又暴露了主人内心的兵荒马乱。
她的目光如同受惊的小鹿，羞涩地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鼓足了一点点勇气，隔着薄薄的水雾，望向咫尺之外的顾北。
“你...你想说什么？”
每一个字都仿佛被心尖的震颤过滤过，轻得如同耳语，却又清晰地被每个人捕捉到。
这份异样，同样没有逃过角落宋佳琪的眼眸。
从顾北说出那句“有话要说”起，宋佳琪的笑容就微微僵在了脸上。
之前生日派对的温馨感动，她可以欣然接受，毕竟那更像是对一个值得怜惜的朋友的善意关怀。
但当顾北以那样一种近乎宣告的姿态、那样专注地凝视着林依楠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便悄然攫住了她。
那眼神...太不寻常了！
宋佳琪的目光不自觉地紧紧锁在顾北身上，带着探究、疑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和...淡淡的不安？
她的神情变得有些紧绷，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顾北仿佛没有立刻注意到空气中的微妙变化。
他俊朗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难以琢磨的弧度，背在身后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他忽然向前踏了一步！这一步不大，却瞬间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缩得更近！
顾北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息。
林依楠只觉得眼前的灯光被遮挡了大半，只余下顾北深刻的轮廓，和他那双在近处看越发深邃、如同蕴藏着星辰大海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脚步却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紧接着，顾北低下头，清俊的脸庞竟然朝她贴近！
两人的面孔骤然拉近到一个近乎暧昧的距离！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英挺的鼻梁线条，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额前的刘海，带来一阵细微的酥痒。林依楠的大脑瞬间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所有的思绪都停滞了，只剩下那不断放大的面庞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真的要……？
“哥！你要说什么呀！”
就在这令人窒息、一触即发的当口，萌萌清脆又带着浓浓好奇的声音如同投入湖面的小石子，突兀地响起，打破了瞬间凝滞的张力。
小姑娘抱着吃了一半的蛋糕盘子，大大的眼睛在顾北和林依楠之间滴溜溜地来回转悠，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八卦又兴奋的光芒，嘴角还扬起一个贼兮兮的笑容。
显然，她也嗅到了空气里那股不同寻常的因子。
宋佳琪像是被萌萌的声音惊醒，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什么。
她抿了抿嘴唇，脸上重新挂上惯有的、但此刻似乎有些勉强的微笑，轻声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或者说...是某种刻意营造的轻松：
“想说什么，你就快说吧。”
她眼神复杂地瞥了林依楠一眼，又迅速回到顾北脸上，
“人家...还等着呢。”
本就紧张羞涩到极点的林依楠，被萌萌那毫不掩饰的兴奋目光和宋佳琪这语带双关的催促弄得更加窘迫难当。
本就酡红的脸颊瞬间染上了更加浓重的霞色，如同天边最绚丽的火烧云。
她感觉周围的视线仿佛都化作了实质的细针，轻轻扎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她无意识地伸出双手，轻轻抱在胸前。
最终还是鼓足了仅剩的勇气，抬起那张滚烫的小脸，迎向顾北俯视的目光，眼神里交织着羞赧、期待、迷茫。
顾北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更深的笑意，那笑容不再高深莫测，反而多了几分温柔的澄澈。
他没有立刻回应宋佳琪的催促，也没有被萌萌的兴奋影响。
他只是微微弯下腰，再次靠近那几乎将头埋进胸口的小人儿。
嘴唇贴近了她的耳廓，一个极近的距离。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小巧耳廓上的细微绒毛在灯光下泛着透明的光晕，能看到那薄薄的皮肤下，因为害羞和紧张而迅速流动的血脉。
温热的呼吸像羽毛般轻柔地扫过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那处细腻的肌肤。
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瞬间从那小小的接触点窜遍了林依楠的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她甚至忘了呼吸，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小块被他气息缭绕的区域，全身的汗毛似乎都微微竖起，等待着那个即将落地、决定她心情命运的词句。
顾北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清晰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带着温热的气息，轻轻送入她的耳蜗：
“生日快乐啊，依楠。”
期待的高塔轰然坍塌了一角。
林依楠心中那瞬间腾空到顶点的、关于某种浪漫表白的幻想气球，被这句虽然真挚却过于平常的祝福，轻轻戳破了。
轻微的失落感如同冰凉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过脚踝。
但，他的话语并未停止。
那声音虽然低沉，却蕴含着一种奇特的、如同磐石般坚定的力量，缓缓地敲击着她的心扉：
“永远不要放弃自己，放弃生活。”
林依楠的心猛地一缩！这句看似普通的鼓励，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插入她内心某个最隐秘、最柔软的锁孔！
它戳破了刚才那些少女情愫编织的迷幻气泡，直直刺向了她最本质的困境和自我挣扎的核心！
“你的未来...”顾北的声音更沉，更慢，每一个字的重量都仿佛能压到心灵深处，“一定会是美好的。”
一句承诺？一个预言？还是一盏指引迷途孤帆的遥远灯塔？
这声音低沉而柔和，如同最上等的丝绸缓缓擦过耳膜，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但同时，那温热的、痒丝丝的气息持续不断地拂过她敏感的耳际和颈侧，仿佛带有细微的电流，撩拨得她心头也跟着一阵莫名的酥痒...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感觉！听觉接收的是深沉的慰藉和指引，触感上却是一种若有若无的亲昵撩拨。
结束了。
顾北说完，并没有立刻直起身，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又似乎只是在极近的距离里，确认某种东西。
林依楠完全怔住了。
刚才几秒内，她的心境经历了极速的过山车：从紧张的期待巅峰，到祝福降临时短暂而轻微的失重失落感，再到那句穿透所有粉红泡泡、直抵内心深处的箴言般的叮嘱所引发的剧烈心灵震动！最后，那温热气息带来的、与言语内容形成微妙反差的感官刺激，更是让她彻底懵了。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碰撞，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鼓励？祝福？当然有。
可那句“不要放弃自己，放弃生活”，说得如此郑重其事，仿佛她正处于某种巨大的危险边缘，仿佛他洞悉了她偶尔在深夜涌起的绝望念头...
难道...他是在可怜自己？可怜自己那令人唏嘘的身世？所以才如此强调“未来”？
他看自己的眼神里，除了关心和鼓励，那份深沉得化不开的专注...究竟是什么？是同情？怜悯？还是她渴望却又不敢深想的...喜欢？
思绪的洪流尚未寻得出口，感官上的困扰接踵而至——刚才两人耳语的姿态实在太过亲昵！一个挺拔的男人俯身贴近一个羞怯女孩的耳畔，在旁人看来，这画面本身就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暧昧气息！
那低语的内容，即使听不清，也足以点燃更大的好奇和想象的火苗！
果然，顾北刚稍微退开一丝距离，林依楠甚至还没来得及从呆愣中回神，两道带着强烈探知欲的目光就如聚光灯般投射了过来！
“说什么悄悄话呢？！”
宋佳琪的声音里充满了未被满足的好奇和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不悦，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在顾北和林依楠之间扫视，试图从两人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哥哥偏心！”
萌萌也立刻不满地嘟起小嘴，抱着小臂，
“只跟姐姐说！我们也要听！”
她晃着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控诉。
林依楠的脸颊几乎要烧起来。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她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探究、揶揄、羡慕、打趣……她的羞赧和茫然无处遁形。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那些在她耳边回响的、既温暖又沉重的句子，难道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复述一遍吗？他给予她的那份独特的“礼物”，似乎只属于那个靠近耳语的、呼吸可闻的瞬间。
那是秘密吗？亦或是不能说给其他人的一些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