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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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师温和而有力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暂时驱散了后排角落里弥漫的无声硝烟。

书本翻动的“哗啦”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重新占据了主导,晨读的喧嚣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教室里弥漫起一种准备迎接新课程的、略带紧张的安静。

苏婉宁挺直了背脊,如同最完美的学生标本。

她将语文课本翻到指定的页码,动作流畅优雅,指尖拂过书页的边缘,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她微微侧着头,露出线条优美的侧脸,目光专注地落在课本上,仿佛全身心都沉浸在了即将开始的课程中。

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如同被囚禁的猛兽,疯狂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不甘和屈辱的余震。

掌心被指甲掐出的、带着血丝的刺痛感,如同尖锐的警铃,时刻提醒着她刚才经历的巨大冲击和此刻必须维持的完美假象。

她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讲台上王老师身上,集中在那抑扬顿挫的开场白上。

然而,眼角的余光却如同不受控制的雷达,死死地锁定在斜后方那个靠窗的位置——顾北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随意地转着笔,目光看似落在窗外,但那份无形的、笼罩在宋佳琪身上的关注,却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灼烧着苏婉宁的感知神经。

更让她心头如同被毒蛇噬咬的是,宋佳琪此刻正低着头,一只手藏在桌肚里,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个该死的、粉蓝色的蒸汽眼罩!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强烈的嫉妒,再次冲上苏婉宁的头顶!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指甲更深地陷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明白为什么看到宋佳琪与隔顾北在一起那么不舒服。

王老师已经开始讲解课文背景,声音温和而富有感染力。他习惯性地在讲台前踱步,目光扫视着全班同学。

“《荷塘月色》,朱自清先生的散文名篇。大家预习过了吗?谁能简单谈谈对这篇散文的初步感受?”

王老师微笑着抛出问题,目光在教室里逡巡,寻找着自愿回答的同学。

教室里一片安静,大多数同学都低着头,避免与老师的目光接触。这种公开提问,尤其是在语文课上,总是容易冷场。

《隐秘的荆棘》续章(4000字)

(接186章末尾)

高三(五)班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固态。王老师那句“谈谈初步感受”的问话落下后,教室里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大多数同学像是被点了穴,埋头看着课本,试图躲过老师巡视的目光。

这股沉默的僵局,被苏婉宁打破了。

她没有举手,甚至没有抬头,身体依旧保持着那种无可挑剔的坐姿,只是清悦的嗓音不高不低地响起,清晰地穿透了寂静:

“老师,佳琪同学眼睛都肿了,想必预习得格外用心吧?要不让她先说说?我们也好学习学习。”

这句话像一枚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破了表面的平静。

刷刷刷——

教室里瞬间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坐在后排、正把头埋得低低的宋佳琪。

宋佳琪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火舌燎到,原本就泛红的脸颊“腾”地一下,红得如同被煮熟的虾子。她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缩得更小,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却又被一道道好奇、探究、甚至带着点戏谑的目光死死钉在原地。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指死死揪着桌洞里那张带着苏婉宁香气的纸巾,用力得指节泛白。她能清晰感觉到来自前排那道冰冷视线的压力,那是苏婉宁的审判——在公开场合,用这种看似“友好”的方式,把她推向尴尬的风口浪尖。

讲台上的王老师也愣了一下,目光顺着声音看向苏婉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随后又温和地转向宋佳琪,似乎有些理解她为何低头:“宋佳琪同学?身体不舒服吗?还是预习时特别有感触?”

就在宋佳琪几乎要被这巨大的羞耻和压力压垮,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时——

“咳。”

一声不高,却异常清晰的轻咳从宋佳琪斜后方响起。

顾北动了。

他没有等老师点名,也没有看任何人,径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高大挺拔的身影瞬间吸引了所有聚焦在宋佳琪身上的目光,自然地将她护在身后,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晨光从窗户斜斜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带着一种沉稳而坚定的力量感。

“王老师,”顾北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和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宋佳琪的眼睛是刚刚在楼下被风吹落的花粉迷了,有点过敏反应。让她起来发言可能会让症状更难受。”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看向讲台上的老师,“不如让我先来说说吧。”

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请求的意思,更像是一种合理的建议,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宋佳琪的状况本该由他来说明和维护。

整个教室的空气为之一滞。

那些落在宋佳琪身上刺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顾北身上,变成了更深的惊讶和探究。苏婉宁嘴角那抹完美无缺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眼底的寒冰似乎裂开一道缝隙,翻滚出更多复杂的情绪——愤怒?不甘?还是……一丝被公然挑衅的愕然?

王老师看着顾北坦然的神情,又看了看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发颤的宋佳琪,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他点点头,语气温和:“哦,原来是这样。那顾北,你来说说你的初步感受吧。”他也顺势把关注点移开了。

顾北微微颔首,站得笔直,目光沉稳地迎上老师的视线,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超越同龄人的思考深度:

“我觉得《荷塘月色》表面是写景,写荷塘月色的朦胧美,但朱自清先生在字里行间真正寄托的,是一种寻求宁静而不得的孤独与愁绪。比如文中那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这种强烈的对比,恰恰暴露了作者内心深处无法排遣的寂寞。荷塘的幽僻,月色的朦胧,都是他暂时逃离现实烦恼的精神栖息地,但最终,‘只不见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他终究无法完全逃离内心的烦扰。这种‘欲宁静而不得’的挣扎,才是全文的底色。”

他的分析深刻,引用的句子准确,一下子拔高了话题层次。王老师的眼睛亮了起来,赞赏地点点头:“很好!顾北同学抓住了文章情感的核心。‘欲宁静而不得’,这个概括非常精准!大家听明白了吗?要学会透过景物描写去捕捉作者的情感脉络……”

王老师被顾北的回答引导着,开始深入讲解文章主旨和背景,课堂的节奏瞬间被带了过去。紧张凝固的气氛被知识的探讨稍稍融化了一些。

宋佳琪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一点,紧攥着纸巾的手指也缓缓松开。她依旧没有抬头,但能感觉到那护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影带来的安全感,心头的巨大压力和羞耻感稍稍退去了一点。她的眼角余光悄悄瞥了一眼前排的苏婉宁,只看到那个挺直如标枪的背影,带着一种更加冰冷的疏离感。

午后的微澜

课间。

铃声刚响,苏婉宁就站起身,动作依旧优雅,但速度比平时快了几分。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穿过教室,走到了宋佳琪的座位旁。

“佳琪,”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悦,脸上也重新挂上了那完美的、略带关切的微笑,仿佛刚才课堂上那一幕从未发生,“跟我去趟洗手间?我看看你眼睛,花粉过敏可不能马虎。”

这看似关怀备至的话语,却让宋佳琪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她知道这温柔刀锋下的真正用意。她不敢拒绝,只能小声应道:“嗯……好。”

她站起身,下意识地朝顾北的方向看了一眼。顾北正从桌肚里拿出下节课的练习册,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头,对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神带着安抚,似乎在说:别怕,去吧。

宋佳琪深吸一口气,跟着苏婉宁走出了教室。

洗手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洗手液的味道,此刻空无一人。反锁门的声音“咔哒”一响,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苏婉宁脸上那完美的面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转过身,背靠着冰凉的瓷砖墙面,双臂环抱在胸前,那张漂亮的脸蛋上覆盖着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向站在洗手池边的宋佳琪。

“宋佳琪,”她的声音比瓷砖还冷,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从早上校门口那出‘情深义重’的拥抱,到现在顾北公开地为你挺身而出,把你像个宝贝一样护在身后。顾北,喜欢你?”她尾音上挑,带着浓重的嘲讽和难以置信,“什么时候的事?嗯?”

宋佳琪被她强大的气场逼得后退了小半步,背抵在冰冷的洗手池边缘,身体微微发抖。面对苏婉宁直接捅破窗户纸的质问,她所有的慌乱和羞赧都被恐惧取代。她嘴唇颤抖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我也不知道……他早上突然就……”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突然?”苏婉宁嗤笑一声,上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的身高并不比宋佳琪矮,此刻带着压迫的气势,让宋佳琪几乎无法呼吸。“宋佳琪,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顾北是什么人?他会‘突然’喜欢上一个人?还搞那么大阵仗?在校门口当众抱着你哭?”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知道这有多可笑吗?你明明知道……”

苏婉宁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那句“你明明知道他喜欢的是我”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但被她死死咬住牙关咽了回去。说出来,就输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承认这一点,尤其是在宋佳琪面前。

她顿住了,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变得复杂而冰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和……受伤?

“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苏婉宁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却带着一种被背叛的尖利,“什么都告诉你,包括顾北以前……对我的那些举动。结果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背着我,和顾北搞在一起?宋佳琪,你让我觉得恶心!你让我觉得过去几年我的信任都喂了狗!”

这些话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剐在宋佳琪的心上。她猛地抬起头,眼泪瞬间决堤:“我没有!婉宁!我真的没有!我没有主动……我也不知道他会……我……”

“够了!”苏婉宁厉声打断她,眼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冰冷的厌恶,“收起你那套眼泪!以前对着顾北哭很管用?在我这儿没用!我只问你,你们两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我面前装得姐妹情深,背地里早就……”

“没有!真的没有!”宋佳琪声音发颤,拼命摇头,“就是今天早上!就刚才在樱花树下!他说的那些话……我之前根本不知道!我发誓!”她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话脱口而出,“之前他和林依楠过生日……我也很难过的……我还……”

话一出口,宋佳琪就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

苏婉宁的眼睛瞬间眯起,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捕捉到了那个关键信息。

“林依楠?”苏婉宁的语调变得极其危险,“哦?看来你不仅对顾北的动向了解得很详细,连林依楠的生日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对顾北的事,可真是‘关心’入微啊。”她刻意强调了“关心”两个字,带着浓浓的讽刺,“还有呢?你还难过?难过什么?因为喜欢他?”

宋佳琪脸色煞白,被逼到了绝境,百口莫辩。

“婉宁……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无力地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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