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疯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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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晋城,本该是青黄不接、人心浮动的时候。
但今年,一种比春荒更令人躁动不安的情绪,如同野火般在城乡之间疯狂蔓延。
传言,起初只是像田埂边的野草,悄无声息地滋生。
“听说了吗?赵老四家那几百亩地,麦穗长得比狗尾巴还粗!”
“钱家庄那边更邪乎,说是麦秆密得下不去脚,一亩地能打出三百斤!”
“三百斤?放你娘的屁!老天爷赏饭也不敢这么赏!灾年里能有八十斤就烧高香了!”
起初,没人信。
尤其是那些守着自家地里稀稀拉拉、穗头干瘪麦子的农户,更是嗤之以鼻,觉得这是丰泰公司那帮人吹牛不上税。
可传言越传越凶,越传越细。
不止赵家庄、钱家庄,凡是跟丰泰公司签了那什么对赌协议的地块,麦子都长得一个赛一个的吓人。
同村那些没签协议的佃农坐不住了。
他们趁着清晨或黄昏,偷偷溜到那些签了协议的地块边上看。
只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动步子。
那麦子…那还是麦子吗?
秆粗穗大,密密麻麻,绿中透黄,沉甸甸地压弯了腰。
风一吹,带来的不是麦叶磨擦的沙沙声,而是谷物饱满碰撞的闷实声响。
再看看自家地里那蔫头耷脑、稀稀拉拉的麦苗,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反差,狠狠撞在他们的心口上。
“真的…竟然是真的…”有人喃喃自语,脸色煞白。
“他们…他们到底咋种的?”有人围着那长得离谱的麦田转圈,恨不得把眼珠子贴上去,想看出个所以然。
“早知道…早知道去年俺也按手印了!”无尽的悔恨,瞬间淹没了这些观望者。
消息很快传到了邻村。
那些一开始还对对赌协议嗤之以鼻、觉得是坑人把戏的中小地主们坐不住了。
他们或骑马,或坐轿,或步行,纷纷涌向传言中的那几个庄子。
当他们亲眼看到那一片片如同被施了肥术的麦田时,所有的怀疑和傲慢都被击得粉碎。
脸色从震惊到铁青,再到惨白。
“快!备车!去晋城!找苏县佐!找苏局长!”有反应快的地主立刻嘶哑着嗓子吩咐下人,“问问!现在还能不能签那协议!多少钱我们都签!”
更多的人,则失魂落魄地站在田埂上,看着这近乎神迹的丰收景象,嘴里反复念叨着:“三百斤…三百斤…灾年三百斤…”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晋城市区内,茶馆、酒肆、粮行、甚至妓院的床头,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地谈论着同一件事——丰泰公司的神种,那亩产三百斤的神话。
“千真万确!我小舅子刚从赵家庄回来,亲眼所见!那麦穗,啧啧…”
“听说钱家那一万三千亩,全是那样!钱家这次要发大了!”
“何止钱家!所有跟丰泰签了协议的东家,今年都要赚得盆满钵满!”
“这哪是种地?这是点石成金啊!”
流言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传越玄。
从街头巷尾,迅速传入了深宅大院,传入了县府各个衙门。
户房的小吏们开始窃窃私语,计算着若是全县都这个产量,今年的税粮该是多么惊人的数字。
刑房的人则在嘀咕,得加派人手,看好那些快熟的麦子,别让人红了眼去偷去抢。
连后衙的县长大人,都被惊动了。
他听着师爷神色激动、唾沫横飞的汇报,手里的盖碗茶半天没送到嘴边。
“此言当真?”县长的声音有些发干。灾年亩产三百斤?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若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县尊!”师爷急得差点跺脚,“现在全县都传疯了!好多乡绅地主堵在县佐和警察局门口呢!都想知道是真是假,都想分一杯羹!”
县长猛地站起身,在花厅里来回踱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震惊、狂喜、疑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若此事为真,乃是天大的政绩!
可这丰泰公司…这背后的林家…能量未免也太骇人了些!
“备轿!”县长猛地停下脚步,“去苏县佐府上!不…先去警察局,找苏承勇!”
他现在急需从苏家兄弟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此时,苏伯钧和苏承勇的府邸、办公室,早已被闻讯而来、有头有脸的人物围得水泄不通。
套近乎的、打听消息的、寻求合作的、甚至直接提着钱箱子想来入股下一季的…
门槛几乎被踏破。
苏伯钧还能勉强维持着官威,一遍遍重复着“麦未收,秤未过,一切尚未可知,诸位稍安勿躁”,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苏承勇则干脆许多,直接派警察拉起了警戒线,挡掉大部分访客,但那些真正有份量的人物,他还是得亲自接待。
每个人的问题核心都只有一个:“苏局长(县佐),那亩产三百斤,可是真的?”
兄弟俩的回答异常谨慎,却又忍不住透出强大的底气:“收成就这几天了,诸位何不再耐心等等,眼见为实?”
这种近乎默认的态度,更是让所有听到答案的人心头巨震。
真的!
竟然是真的!
那些找不到门路、挤不进苏家门槛的普通人,则做出了更直接的选择——涌向城外!
无数的人流,从晋城街道,从四面八方乡村,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涌向赵家庄、钱家庄、苏家庄园…
田埂上、道路旁,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他们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只为亲眼目睹那传说中“三百斤”的麦田。
惊呼声、赞叹声、议论声、懊悔声…此起彼伏。
各种情绪在人群中交织、发酵。
惊讶、羡慕、嫉妒、狂热…
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各家派出的护院家丁如临大敌,紧张地注视着躁动的人群,生怕有人失控冲进田里。
整个晋城县,从乡下到城里,从平民到县尊,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之中。
眼睛看到的景象,彻底摧毁了他们固有的认知,点燃了压抑在灾年之下的、对于粮食最原始的渴望和贪婪。
风里带来的不再是尘土,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麦香,和一种名为“奇迹”的味道。
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着那开镰的时刻,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亩产数字,最终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