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柳如是来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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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破了周涛的思绪。

她怎么会来西山?

周涛的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请她到会客厅。”

当周涛和林婉儿赶到会客厅时,只见一位青衣女子正临窗而立,身姿纤弱,却自有一股风骨。她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刹那间,仿佛整个屋子的光华,都被她一人吸了去。

眉如远山,眼似秋水,肌肤胜雪,气质更是清冷中带着一丝妩媚,矛盾而又和谐地融于一体。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便是一首绝美的诗,一幅写意的画。

林婉儿下意识地握紧了衣角。

她自问容貌不差,可眼前的女子,美得让人自惭形秽。那不仅仅是五官的精致,更是一种由内而外,浸润了书卷与风霜的独特韵味。

“周公子,别来无恙。”柳如是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

她的目光落在周涛身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喜,有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rayed的依赖。

周涛回过神,快步上前:“柳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请坐。”

他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动作间流露出的熟稔和关心,让一旁的林婉儿心里微微一酸。

“这位是……?”柳如是的目光转向林婉儿,带着一丝探寻。

“这位是林婉儿姑娘,我的……朋友,也是西山的医官。”周涛介绍道。

“林姑娘。”柳如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柳姑娘。”林婉儿也回了一礼,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三个人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周涛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张力。他看了看林婉儿,发现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也黯淡了几分。

“我……我去看看药汤好了没有。”林婉儿突然站起身,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会客厅。

她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柳如是正凝视着周涛,而周涛的脸上,也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关切和凝重。

林婉儿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了一下,闷闷地疼。她转过身,快步走开,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会客厅内,只剩下周涛和柳如是两人。

“柳姑娘,你远道而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周涛开门见山。

柳如是的眼圈一红,蓄在眼里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她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递到周涛面前。

“公子,请看这个。”

周涛疑惑地接过,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封信。信封已经有些褶皱,火漆也被人小心地挑开过。

他抽出信纸,目光迅速扫过。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收缩,呼吸也为之一滞。

这封信,是用晋商内部特有的暗语写成的。但周涛之前从崇祯那里看过锦衣卫截获的一些零碎情报,对这种暗语略知一二。

信中的内容,触目惊心!

这封信,赫然是山西一位大票号掌柜写给钱谦益的!

信里详细记录了最近一批“货物”的清单和交付时间、地点。而这些“货物”,无一例外都是要运往关外,交付给建奴大汗——皇太极的!

“上等精铁三万斤,已由‘老鼠’分批运抵张家口外,待‘胡狼’接收。”

“炒米十万石,良马三百匹,另有上好‘川红’五百斤,随铁货一并交付。”

“另,先生已为我等在南边奔走,以为内应,所求无非‘浮名’与‘阿堵物’。我等已向关外大汗禀明先生之功绩,大汗深以为然,并允诺重赏。此番事成,先生所得之分润,当在三成以上,望先生早做定夺。”

精铁!战马!粮食!

这些全都是大明朝廷严令禁止流向关外的战略物资!晋商这帮硕鼠,竟然一直在用大明的血肉,喂养关外那头最凶残的饿狼!

而那个“牧斋先生”……周涛的脑海里瞬间跳出了一个名字——钱谦益!东林党的领袖,当世的文坛盟主!

他竟然也牵涉其中!

周涛的手,捏得信纸咯咯作响,一股滔天的怒火从胸中燃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一直知道晋商通敌,但苦于没有铁证。作为穿越前历史系的高材生,他深知这段历史的黑暗与复杂,晋商与建奴勾结的传闻在后世史料中早有记载,只是身在此处,苦于一直无法获得确凿的证据。**范清那些人行事滴水不漏,所有的账目都藏在暗处,锦衣卫查了多年也只能抓到一些小鱼小虾。

可现在,这封信,就是一把能将整个晋商集团连根拔起的利剑!

“这封信,你是从何得来?”周涛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激动而有些沙哑。

柳如是抬起婆娑的泪眼,幽幽地开了口:

“公子……这说来话长。”

“但说无妨。”周涛沉声说道。

柳如是轻叹一声,缓缓道来:“当初钱谦益在江南巡游,他名满天下,才学斐然,对如是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如是起初也曾敬佩他的才学,并未断然拒绝。”

“后来,钱谦益以京城有盛大诗会为由,力邀如是北上。如是想着京城乃天下中心,或许能寻得一番新的天地,便答应了下来。”

周涛微微颔首,他想起了那场诗会,那时他并未多想,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等波折。

柳如是继续道:“谁知,如是抵达京城后,在一次文人雅集中,竟与周涛公子不期而遇。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那种精神上的契合与共鸣,让如是至今难忘。可当时,坐在隔壁桌的钱谦益,却看得妒火中烧,恨得牙痒痒。”

周涛眉头紧锁,脑海中浮现出钱谦益那张伪善的脸,以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

“公子离开后,他便将所有的怨毒都转向了如是。”柳如是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诗会一结束,他便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将如是软禁在别院,威逼利诱,要如是委身于他!如是宁死不从,被他的无耻与卑劣彻底激怒!”

周涛的脸色铁青,拳头紧握。

“一个深夜,无意中听到了钱谦益与几个山西商人的密谈。那些人,正是范清的心腹!他们谈论的,竟是如何与关外交易,以及钱谦益如何利用他在朝中的影响力,为他们的走私勾当打掩护!”

“如是当下便意识到,这是一个逃出生天,更能扳倒钱谦益这个伪君子的绝佳机会!”柳如是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于是,如是开始假意逢迎,对他渐渐软化,钱谦益果然大喜过望,放松了警惕。”

“在一个月夜,他设下酒宴,以为可以得偿所愿。如是假意与他推杯换盏,趁他不备,在酒中下了早已准备好的蒙汗药。等他沉沉睡去,如是便从他贴身的衣物中,偷出了这封密信!”

“然后,如是连夜逃出别院,一路风餐露宿,凭着对公子的信任,直奔西山而来。”柳如是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我……我走投无路,天下之大,竟不知何处是我的容身之所。我只信得过公子,公子若是也嫌我……嫌我出身风尘,我便……”

“胡说!”周涛猛地打断她的话,一把扶住她瘦弱的肩膀。

他的心中,是滔天的怒火,也是无尽的怜惜和敬佩。

怒的是钱谦益的道貌岸然,晋商的无耻卖国!

敬的是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有着如此的胆识和智慧,敢于虎口拔牙,与群狼周旋。

“你做的对!你做的很好!你不是出身风尘,你是巾帼英雄!”周涛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这天下,若有谁敢嫌弃你,我周涛第一个不答应!”

他看着柳如是,郑重地开口:“柳姑娘,你放心。从今天起,西山就是你的家。有我周涛在,有天熊军在,有皇上在,这里就是大明最安全的地方!谁也别想再伤害你!”

柳如是抬起泪眼,看着周涛坚毅的眼神,听着他铿锵有力的话语,一颗漂泊无依的心,终于找到了港湾。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唇边绽开一抹苍白却动人的笑容。

“公子,如是贱命一条,不足挂齿。只求能为公子做些什么,以报公子的收留之恩。”

周涛沉吟片刻,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

“柳姑娘,你心思缜密,胆识过人,又周旋于三教九流之间,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我正缺一个能为我收集情报,分析局势的人。你,愿意吗?”

他要组建自己的情报网络。锦衣卫虽然好用,但毕竟是皇帝的鹰犬,有些事情,他需要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柳-如是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夺目的光彩。她原以为自己只能成为一个被庇护的弱女子,没想到周涛竟要委以重任。

这不仅是收留,更是信任和尊重!

“我愿意!”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头,“只要能帮到公子,如是万死不辞!”

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周涛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他将那封要命的信小心地收入怀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范清,钱谦益,你们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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