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经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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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来问小姐支银子,我今日回去和他提了一句让他以后不要这样。他便暴怒说我跟着小姐翅膀硬了,敢对他指手画脚,说着说着便动起手来。”邵盼夏又擦了擦眼泪:“我没事,小姐要在墙上哪一块开门?这里吗?”

她说着状若无事,走过去上下打量墙壁。

桑棠晚走近,偏头打量她:“你打算就这样跟他过一辈子吗?”

贺三的确很不像话。

但邵盼夏也太好欺负了些。又不是没力气,不还手总能抬手挡一挡吧,居然屡次被打得鼻青脸肿。

“我有没有小姐的本事,还能如何?”邵盼夏低下头:“毕竟,他是南南的爹。”

桑棠晚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辛妈妈,去煮几个鸡蛋来给她敷一敷。”

她没有再提贺三的事,抬手在墙上画出大致的框架,让邵盼夏拆墙做门。

邵盼夏忙活时,辛妈妈走到桑棠晚身侧。

“妈妈。”桑棠晚转过脸看她。

辛妈妈看着邵盼夏忙碌的背影道:“这孩子太可怜了,你不想办法帮帮她?要是想她一直跟着你,她身边有贺三这样的夫君,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她可怜邵盼夏,也替桑棠晚犯愁。贺三老是这样,总归会影响她们的。

“她自己不醒悟,我帮她也是治标不治本。”桑棠晚也看着邵盼夏,眸底露出思量:“再等等吧。”

等一个契机,等邵盼夏醒悟了,一切自然好办。

辛妈妈叹口气,点点头。

邵盼夏眼下这样,的确有些不争气,也算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桑家当铺开张便在铜官打响了名号。

不只是铜官,邻县也有人听到消息特意到铜官桑家当铺来当东西。

无他,只因为桑家当铺出价高。

不过短短半个月,桑家当铺已经抢走郑家当铺八成的生意。

郑道发气得直跳脚。他本就是个混不吝,没什么真才实学,也不像他大哥那样有做生意的天赋。

郑道生被捕入狱之后,茶水铺被府衙抄了。家里其他铺子被他折腾得七零八落,也就只剩下一间当铺还行。

说实在话,当铺是挣钱的买卖,尤其是这样的灾年更是挣得盆满钵满。有这样一家当铺足够他们一家子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他本想着就这样下去,日子也还能过得去。

可桑棠晚的当铺一开,郑家当铺当天便门可罗雀了。

气得郑道发成日在家发狠,要找机会弄死桑棠晚。

这日,郑家当铺来了位不速之客。

一位穿戴讲究、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一举一动皆可入画的京城大家闺秀——倪妙之。

朝奉捡来了大主顾,连忙进去请了郑道发出来。

郑道发一见倪妙之顿时直了眼睛,规矩这么好的女子要是能纳进门,不知在榻上会是何等一样的风情?总不会也这么一本正经吧……

“郑老板看什么?”

倪妙之抬起团扇半遮着脸,忍住心底的厌恶。

若非郑道发还有用,她现在就叫人挖了他的眼睛。

郑道发回过神来,赔笑道:“不知小姐要当什么?”

他赶忙低下头收敛了目光。也知道规矩这样好的小姐定然是大户人家出身,不是他所能觊觎的。

“我倒是没什么可当的。”倪妙之抬步往柜台里走。

郑道发伸手想拦着。

却又听她道:“只是想给郑老板出个主意,能让郑家当铺的生意回到从前。”

“那敢情好。”

郑道发一听这话,连忙收回手。

还有这样的好事?

“只是那桑家的丫头虽然年纪小,却是个棘手的。听说在京城还有关系,只怕不好对付。”

他跟进去给倪妙之倒茶。

倪妙之在圈椅上坐下,坐姿端正:“我与她是旧相识,她家在京城是被抄家的,为了活命母女二人跑到铜官来苟且偷生,没什么可怕的。”

她摇着团扇话说得漫不经心,根本不将桑棠晚放在眼里。

“那……她那死了的娘还在世的时候还和我兄长说,她家在铜官的铺子和京城的铺子规矩是一样的。原来都是骗人,桑家在京城根本就没有铺子?”

桑棠晚母女是抄家跑出来的,那在京城就不可能再有关系。

郑道发悬着的心一松,要是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凭桑棠晚一个小丫头,玩那些阴的还能是他的对手?想办法把桑棠晚抓过来玩弄一番,再赶出铜官便是。

“女流之辈,不撒些谎怎么能在你们这儿站稳脚跟?”倪妙之眼睛瞥出几许不屑,朝身侧的温婉示意。

温婉便上前小声交代郑道发。

郑道发越听眼睛越亮,再看看倪妙之心里忽然一动。他转了转小小的眼珠子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那桑棠晚身边有一个身怀巨力的下人,那女子在我们这边是出了名的力气大,四五个男子都不见得能抵挡。我怕到时候出了纰漏,那可就……”

他也不问倪妙之和桑棠晚有什么过节,肯定是以前在京城结下的仇怨。倪妙之可比他狠。他起初只想赶走桑棠晚,倪妙之却要桑棠晚的命。

斩草除根也好,永绝后患。

一看倪妙之就知道她身份肯定不一般。既然要做这样的事,不如拉这棵大树挡着。

万一要是不能成事,还有人护着他。

倪妙之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不动声色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到时候我可以派人协助你。”

郑道发闻言满意至极:“好,我这就挑个月白风清的良辰吉日送她上路。”

倪妙之笑了一声,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告辞。

她的人自然不会暴露。

桑棠晚一死,所有的事就都是郑道发做的。

至于是她出的主意?

笑话,口说无凭,他郑道发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郑家当铺后,桑棠晚从一旁房子的拐角处转了出来。

她看着倪妙之离去的方向,吩咐身后的邵盼夏:“从今晚起,我们四人轮流值夜。后门不必上锁。”

倪妙之终于按捺不住出面了,收网的日子就在眼前。

是夜,月黑风高,东风凉爽。

刚过三更天,四下寂静。

守夜的邵盼夏坐在当铺的后檐下抬头看天上稀疏的星星。

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连忙起身查看。便见当铺前门外隐约有数道人影,忙碌着不知在搬运什么东西。

她正要喝问,忽然想起桑棠晚的交代。小姐说,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不要惊慌吵闹,要第一时间去叫醒她。

“小姐,小姐……”

邵盼夏摸黑进了冻手的小屋子,伸手去摇床上的桑棠晚。

辛妈妈先惊醒了:“出什么事了盼夏?”

黑暗中,桑棠晚坐起身来,声音带着朦胧的睡意:“是不是来了?”

她平日睡觉沉,不容易被吵醒。最近是心头有事,睡得不熟。邵盼夏一喊她也就行了。

“前门好像有人在搬什么东西,人数还不少。”邵盼夏小声禀报。

桑棠晚抬腿下床:“出去看看。妈妈你去叫曲姑姑起身。”

她说着没有点灯,率先走出屋子。

“哗啦啦——”

她和邵盼夏才走出屋子,院墙外边扔进来一堆东西,伴随着刺鼻的味道。

“是火油?”

邵盼夏掩着鼻子小声开口,转头看桑棠晚的方向。

夜色太深,看不清小姐脸上的神色,却能看到她灼亮的眸子。

“是沾着火油的柴禾。”桑棠晚语气肯定:“有人想烧死我们。”

“那怎么办?”邵盼夏惊恐:“小姐,我们快跑吧。”

怎么听小姐的语气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还很期待的样子?

“柚柚,他们要放火?”

辛妈妈拉着曲绵绵走出来,也闻到了火油的气味。

“呼啦——”

一只火把从围墙外扔进来,“呼”的一声点燃了地上沾满火油的柴禾,一下照亮辛妈妈满是惊恐的脸。

与此同时,当铺前门也燃起了熊熊烈火。

若此时桑棠晚在当铺中,前后门都被烈火堵死,她必死无疑。

“姑姑,账本都带了吗?”桑棠晚丝毫不慌,回头询问曲绵绵。

“从你让我们夜夜和衣而眠,我就日日带着账本了。”

曲绵绵拍了拍怀里的账本。

“走。”

桑棠晚瞧着火燃得旺起来才放了心,拉起辛妈妈带着几人从后门跑出。

跑出门之后,辛妈妈回头看三间当铺陷在火海之中,脸色煞白。

“天菩萨,那是咱们全部的家当,这可如何是好,柚柚以后可怎么办……”

她苦一点也没什么,柚柚从小养尊处优,在铜官已经算是苦的了,如今这一把火烧了手里所有东西,往后日子可怎么过?

“妈妈别担心,放火的人自然会赔给我。”桑棠晚拍拍她肩宽慰她,又道:“你和姑姑去报官,我带盼夏去有点事。”

“你去哪儿?”

辛妈妈不放心。

这深更半夜的,有人放火要烧死她们,柚柚怎能乱跑?

“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回。”桑棠晚朝她摆摆手。

倪妙之不是个冲动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准备大半个月才会怂恿郑道发对她动手。

如倪妙之这般做事周到细致之人,必然是要看到她被烧焦的尸体才能安心的。

所以她断定,倪妙之的婢女温婉就在那日偷听她和杨幼薇说话的那条巷子里。

走到前街,三间当铺烧着,许多百姓呼喊奔走,忙着救火。

“走水了……”

桑棠晚躲在暗处看,那条巷头果然藏着一道人影。

“看见那个人了吗?”她指了指温婉,吩咐身旁的邵盼夏:“你从后面绕到巷尾,堵住她退路,记住一定不能让她跑了。”

温婉可是她的重要证人。她得靠温婉从倪妙之荷包里掏银子。

“小姐放心,交给我吧。”

邵盼夏当即跑绕道跑过去。

温婉手扶着墙,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牙关不自觉地咬着。

桑棠晚死可怨不得她,谁让桑棠晚不知检点,和他们家准郡马拉拉扯扯?死了也好,省得主子总想着要解决她。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温婉心中一跳,不由回头。瞧见来人更是一惊。

火光之下,她看到来的人居然是桑棠晚手底下那个叫什么“夏”的婢女。

这个婢女不适合桑棠晚一起住在当铺里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来不及多想,下意识便要跑。

可一抬头,面前却又出现一人。

温婉又是一惊,脱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竟是此刻应该身处火海的桑棠晚!

她脑海之中只浮现出两个字。

“完了”。

“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里?”

桑棠晚单手撑着墙,垂眸睥睨眼前人。

她冷下脸时通身自然有一股气度,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而温婉本就只是个下人,此刻又作贼心虚,看她一眼腿变软了,几乎要朝她跪下来。

她浑身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倪妙之叫你来的。”

桑棠晚看着她,语气笃定。

“不,不……”

温婉摇头,流下泪来。她的眼泪是替自己流的。

她的身家性命都在主子手里,绝不能出卖主子。

她跟着倪妙之多年,自然知道这种事情事发,主子只会拿她顶罪。

可她又能如何?这就是下人的命。

“你想替倪妙之顶罪?”

桑棠晚一眼看透她的心思,唇角微微勾起,眸底却是一片冰寒。

温婉擦擦眼泪哽咽道:“这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主意……”

“淑静。”桑棠晚忽然说出一个名字。

这是倪妙之身边另一个婢女的名字。

温婉不由一愣,眼底泛起惊恐。

桑棠晚俯身,压低声音缓缓道:“等会儿见了官,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我就说出淑静是倪修杰私生女的事。我知道你和她同母异父,但自幼亲厚。说了实话死的就只你一个,但若是替倪妙之顶罪的话,你知道后果。”

她说着站直身子,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婉。

或许是知道倪妙之对她的敌意。娘给她留的册子关于倪妙之的事尤为详尽。

倪妙之的贴身的婢女淑静,乃是倪父和温婉的娘亲所出。

温婉对淑静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极为疼爱。一定舍不得带着妹妹一起死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

温婉闻言脸色煞白,脚下一滑跪了下来,满面皆是颓然之色。

“主子,不可!”

耳畔忽然传来赵青的厉吼。

桑棠晚闻声转头,火光照亮她的脸,看清眼前情形她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火红的烈焰吞吐肆虐间,赵承曦纵身一跃,奋不顾身地投入了火海之中!

“诶?诶?赵承曦你快出来,我哄你的……”

杨幼薇在火场外慌得直跺脚。

她就随口哄了赵承曦一句,说桑棠晚还在里面。

赵承曦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经逗?二话不说就跳进火海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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