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狗男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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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曦!”

桑棠晚自巷内奔出,高喊一声,捏了一手心的汗。

他发什么癔症?进火里干什么?

“主子,桑姑娘在外面!”

赵青瞧见她心头一松,捂着脸跟着冲进火海。

他得将主子拉出来啊!

“晚晚,你去哪了?”杨幼薇瞧见桑棠晚,一把拉过她抬手在她身上拍了拍,见她毫发无伤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这是怎么回事?”桑棠晚攥着手心,焦灼地看向火海。

好端端的赵承曦可别出什么事!

“我半道遇见辛妈妈她们去衙门了,告诉我你没事儿。”杨幼薇皱起脸解释:“我来没瞧见你,倒见赵承曦带人来了。就想着逗他一句,和他说你在里面没出来。谁知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就冲进去了,是不是不要命了……”

她连拍着心口,担忧至极。

赵承曦可是乐阳长公主眼珠子。满京城谁不知道乐阳长公主有多疼赵承曦?赵承曦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假千金小命休矣。

“好端端的你骗他做什么?”桑棠晚心头如遭火燎一般焦灼,额头出了密密一层汗,不自觉间便往前走了好几步。

赵承曦是个陈世美,她也厌恶赵承曦,但还不至于到盼着赵承曦死的地步。

“我就随口一逗,谁知道他当真了……”杨幼薇拉住她,眼睛忽然一亮:“唉,出来了出来了!”

摇摇欲坠的门框之中,赵承曦和赵青二人相携而出。

眼看两人就要走出门来,千钧一发之际,那门框忽然掉落下来。

桑棠晚惊恐地睁大乌眸,一声“小心”脱口而出。

赵承曦猛地将赵青往前一推,那烧得火红的门框砸落在他肩头,又滚落到地上。

“主子!”

赵青红了眼睛,回身一把将赵承曦拖了出来。

衙门的人一拥而上,将二人扶远了些。

“主子,您没事吧?我看看伤。”

赵青上前就要扯赵承曦被火烧焦的衣裳。

“无妨。”

赵承曦推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桑棠晚。胸膛起伏不定,眼角泛红。

他衣摆焦黑,发丝散乱,冷白如玉的脸上沾着黑灰。左侧脸不知被什么划出两道血痕,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灰头土脸。

这等凄惨模样若是落在旁人身上,自是狼狈不堪。可在他身却只显出清高孤寂,还有几分难得的脆弱。

桑棠晚望着他,不禁往前走了两步,欲张口询问他的伤势。

“安国公,吓死我了你,人没事就好。”杨幼薇先她一步开了口,拍着胸口道:“还嘴硬说你不在乎桑棠晚,我一说人在里面你连命都不要了,直接就往火海里跳!”

她心怦怦跳,这会儿想着还后怕。她站得这么远都觉得脸上烫得很,赵承曦哪里来的勇气往火海里跳?

疯了简直!

桑棠晚闻言回过神来,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开目光。

哼,她只是接下来的事情还用得着赵承曦,才不想他出事的,根本不是关心他。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答应叔母会送她去西域,便一定会做到。”赵承曦面上恢复一贯的漠然,朝桑棠晚道:“既然人没事,准备一下,明日派人送你出发。”

他目光从桑棠晚面上掠过,也不再看她。

“去西域的事我自会安排,就不劳烦赵大人操心了。”桑棠晚听他这样说,语气也不大好:“我这里倒是有一桩案子,想请赵大人替我公断。”

她说着招招手。

什么答应她娘亲的事就会做到,都是借口。赵承曦这么急着送她去西域,只怕是不想倪妙之因为她不高兴吧。

邵盼夏捉着温婉的后领将人从暗处推了出来。

“表哥!”倪妙之匆匆赶来,瞧见赵承曦的惨状,眼圈一下红了:“你怎么样?”

她关切地查看赵承曦的伤势,又捏着帕子要给赵承曦擦拭脸上的黑灰。

倪妙之的礼仪素来是极好的,即便在如此焦急的情形下,动作也依然不乏美感,头上的步摇不见乱动分毫。贵女姿态显露无遗。

“无碍。”

赵承曦往后让了一步,躲开倪妙之的触碰。

倪妙之仍然不放心,追上去要看他手臂上的伤。

此时,杨幼薇以肩撞了撞桑棠晚。

桑棠晚侧眸与她对视一眼。

杨幼薇撇撇嘴骂道:“狗男女。”

她声音不小,一下传进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倪妙之不由朝她望过来,正要出言反驳,忽然瞧见她身旁的桑棠晚。

她浑身一震,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完美神态在看见桑棠晚发一瞬出现了一丝裂缝。

今晚之事出了什么差错?桑棠晚怎么还活着?

杨幼薇不知内情,还以为自己骂得一针见血,接着道:“怎么,还不服气?你敢说你不是在晚晚和赵承曦有婚约时就一直在觊觎赵承曦?说不得晚晚和赵承曦分开,这其中还有你的功劳呢。”

她厌恶倪妙之,一味往倪妙之身上按罪名。殊不知她信口胡诌的话都是真的,桑棠晚和赵承曦退亲,倪妙之在其中起了最关键的作用。

“闭嘴,你并非杨太傅亲女,没有资格和我说话。”倪妙之这时候瞧见被邵盼夏摁着跪在地上的温婉,眼底有了凝重,无心和杨幼薇争执。

她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心头发慌。温婉怎么会在桑棠晚手里?难道事情败露了?

这怎么可能?每一步她都精心算计过,且她一直有派人盯着桑棠晚,一切都无比顺利,怎么可能失算?

“杨家都还没否认我的身份呢,用你?”杨幼薇嘲讽道:“事实证明,抢来的人终究不属于你。知道你家未婚夫为什么满身狼狈吗?那是因为我哄他说晚晚在火场里,结果他想也不想就冲进去了……”

赵承曦是倪妙之的痛处。

她就要往倪妙之的伤口上撒盐,气死这个坏女人。

“别说了,赵大人只是为了忠人之事。”桑棠晚打断她的话,看向赵承曦:“眼下,还是请赵大人先帮我了断眼前的纵火案吧。”

她不想过多纠缠过去的事,只想解决眼前的问题,然后拿银子走人。

倪妙之脸色泛白,转头看向赵承曦。她心提着,心思又不禁沉浸在杨幼薇方才的话中。

赵承曦听说桑棠晚在火场里,居然为了救桑棠晚,不顾自身安危冲进火场?

难怪桑棠晚一点事没有,赵承曦却弄得一身伤。

“纵火之事我会派人细查。”赵承曦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温婉。

他朝赵青抬了抬下巴。

赵青上前便要接过被邵盼夏摁着的温婉。

“慢着。”桑棠晚出言阻止,看向赵承曦道:“赵大人该不会见此事和安湘郡主有关,便要包庇吧?”

她看赵承曦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温婉是倪妙之的婢女,赵承曦能认不出来吗?

眼下就能说清楚的事情,赵承曦非要将人带回衙门,不是包庇还能是做什么?

杨幼薇此时才留意到跪在地上的温婉,左右瞧瞧明白过来,痛恨道:“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倪妙之,你都抢走赵承曦了,居然还要放火烧死晚晚?你可真是畜生啊你!”

她毫不怀疑桑棠晚的话。以倪妙之的心机手段绝对做得出这般恶毒的事。

倪妙之不理会杨幼薇,只缓步走到桑棠晚跟前,看了温婉一眼,抬起下巴缓声道:“桑姑娘,我承认因为你和表哥从前有过婚事,我对你有一些成见。我不知你为何让你的婢女抓了温婉,但我可以和你直说,今夜的火绝对与我无关。”

她言谈间维持着一贯的大方得体,语气亦是温婉柔和。且一直坦诚地看着桑棠晚,仿佛这件事真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鬼话连篇。”杨幼薇撇唇。

倪妙之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半个字也不信。

“有没有关系还是要温婉说了算。”桑棠晚唇角微勾,再次看向赵承曦:“我要告倪妙之指使郑家当铺的郑道发纵火烧毁我全部财物,并且试图要我的命。不知赵大人能否替我公断此事?”

赵承曦似乎真有偏袒倪妙之的意思?

不过没关系,她有温婉的证言,赵承曦应当没有到明目张胆护着倪妙之的地步吧。

何况她只要倪妙之赔银子,又不要倪妙之受什么惩戒,赵承曦大可不必那么心疼。

倪妙之险些将手里的帕子撕烂。她心头发慌,桑棠晚居然连她找郑道发的事都知道?

“去郑家当铺将人带回衙门,明日升堂。”

赵承曦吩咐。

赵青这才接过温婉,示意衙役来押人,又吩咐一队人马去捉拿郑道发。

倪妙之手开始发颤。

温婉不会背叛她,郑道发可就不一定了。

桑棠晚以为赵承曦会包庇她。其实她自己心里有数。她来铜官这么久,表哥话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

表哥不和她说话也不是这一次才开始的。从桑棠晚离开之后,表哥就没有再怎么理会过她了。

桑棠晚追上赵承曦问道:“赵大人,温婉和郑道发都是重要人证。开堂之前,应当是任何人都不能探望的吧?”

她倒是不担心温婉反水,只怕倪妙之下狠心灭口,到时候她可就血本无归了。

“我会让人严加看管。”

赵承曦没有回头,只丢给她一句话。

“赵承曦还是很刚直的,他应该不会包庇倪妙之。”杨幼薇挽住桑棠晚手臂:“你这儿也没法住了,走吧,今晚住我那去。”

她租了个小院子,离这儿不远。

翌日,卯时才过。

铜官县衙便升了堂。堂外围聚着一众百姓。毕竟昨夜的火势不小,一夜之间大家都听到了消息,赶来瞧个究竟。

赵承曦身着官袍,端坐于堂上,清隽的脸上两处擦伤的痕迹颇为显眼,倒为他的矜贵淡漠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桑棠晚立于堂下,背脊挺直,乌眸清亮。一袭素裙,神清气爽。

与她并肩而立的正是被告安湘郡主倪妙之。与桑棠晚不同的是她脸色很不好看,眼下青黑,很明显昨夜没有睡好。

不过,她姿态依旧是端庄的。

“带证人。”

赵青扬声。

衙役们跟着开口。

温婉被五花大绑着,很快便被带到堂前朝赵承曦跪了下来。

“大人,温婉最近一直在我的当铺周围徘徊。昨夜失火之时,温婉就在我当铺对面的小巷中,被我当场抓获。据她交代,她只是听命行事。纵火之事正是她的主子安湘郡主指使郑道发所为。”

桑棠晚嗓音脆甜,吐字清晰,一字一句明朗地送入在场所有人耳中。只三言两语之间,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冤枉啊,大人,小人实在冤枉……”

郑道发沉不住气,听桑棠晚这样说,当即就急了,开始大声喊冤。

倪妙之回头看看他,眉心紧皱。郑道发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要坏事。

昨夜她也不是没有试探过进大牢去见见郑道发。奈何赵承曦派赵青带人严密地守着,那大牢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别说是她了。

“肃静!”赵承曦敲了惊堂木。

郑道发跪趴在地上,顿时吓得闭上嘴巴。

“温婉,桑棠晚所言可是真?”赵承曦询问。

温婉啜泣着,一时几乎说不出话来:“是……是……”

她不想死。

可妹妹就在堂外看着她,她更不能害死妹妹。

“温婉。”倪妙之心一揪,俯身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能为了讨我欢心,背着我偷偷去害桑姑娘?我即便不喜桑姑娘,也不会起害她的心思。你这样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她说着露出一脸怅然之色。

这么说,郑道发应该能听懂吧?等会儿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温婉身上。

桑棠晚轻声笑了笑,冷眼瞧她装模作样。

温婉一愣,抬起头看自家主子一时忘了哭泣。她之前想得一点都没错,主子果真要拿她顶罪。

“肃静!”

赵承曦再敲惊堂木,锋锐的目光落在倪妙之脸上。

倪妙之一惊,下意识后退两步,不敢再多言。

“温婉,你照实说。”

赵承曦乌沉沉的目光落在温婉身上。

“桑姑娘说得不错,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主子指使。主子因为桑姑娘从前和大人有过亲事,一直记恨桑姑娘。得知大人在铜官见了桑姑娘,主子寝食难安,此番来铜官便是下了决心要置桑姑娘于死地,以绝后患……”

温婉已经存了死志,不再隐瞒,将事情经过如竹筒倒豆一般悉数说了出来。

“温婉,你在胡说什么?”倪妙之捧着心口,一脸的大失所望:“你跟了我数年,我待你如亲姐妹一般,你怎么能为了脱罪,这样栽赃于我?”

仔细看她,脸色煞白,手则一直在哆嗦。

桑棠晚到底给温婉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温婉背叛她,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大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温婉额头抵在地上:“大人也可以问郑老板,奴婢若乱说了一个字,大人可将奴婢当场乱棍打死。”

“大人,能否屏退不相干之人,我有话要说。”

倪妙之心思转得极快,眼见事情抵赖不得,她要另辟蹊径。

桑棠晚漆黑的眸底闪过了然,抿唇暗笑。

世家贵女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砸银子,看样子她的银子要到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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