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哄着他一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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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曦不曾回应倪妙之。只抬眸看向桑棠晚。

“大人不妨听听安湘郡主要说什么。”

桑棠晚自然赞同。赵承曦看她大概是征求她这个苦主的意思。

赵承曦望了赵青一眼。

赵青当即安排两侧衙役退下,并关上前头大门。

“安湘郡主有什么话不能当众说,要这样鬼鬼祟祟?”杨幼薇不满:“怕不是想让赵大人包庇你?”

赵青拨了她一下,合上门。

杨幼薇的声音被关在门外。

“郡主想说什么?”

桑棠晚转过身,双眸含笑看着倪妙之。

她几缕碎发翘在头顶,莹白清透的脸儿似流转着淡淡光华,一双灵动的乌眸亮得惊人。整个人如荒漠红柳一般散发着勃勃生机。

倪妙之看看左右,并无外人。

她咬咬牙小步走上前朝桑棠晚一揖:“桑姑娘,我愿意为昨日的事给你赔罪。的确是我冲动了,你所有的损失我都可以赔偿,求你原谅我。”

眼看着人证物证俱在,她指使人纵火之事抵赖不得。她不得不向桑棠晚低头。

她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当着赵承曦的面对桑棠晚这般低声下气,她自然是丢尽了脸面,心底羞恼。

只怨恨自己做事不够小心。

她能在京城有那么响的名声,自然不是光凭规矩好。她也是极聪慧的,应变能力也强。

就好比现在,她知道无法抵赖之后便开始寻求别的出路。

“郡主这是承认了你纵火意图烧死我之事?”

桑棠晚下巴微扬,目光落在倪妙之脸上,眸底依旧含笑。

倪妙之承认得这样快,倒是省了她不少口舌。

“是。”倪妙之低头不看她,只道:“桑姑娘的一切损失都由我来承担。”

她用力掐着自己手心,忍住心底的愤恨和郁闷。看着桑棠晚得意的模样,她恨不得撕烂桑棠晚的脸。

桑棠晚商贾之家出身,从小就是个贪财的,走到哪里都是一身铜臭气。只要她愿意出银子赔偿,不怕桑棠晚不答应。

“你可是想谋害我的性命。”桑棠晚上下扫她一眼,偏过脑袋望着她似笑非笑:“赔罪就只站着?未免太没诚意了。”

她只拿银子也不亏。

不过,倪妙之心思歹毒,折辱折辱也好叫她下回想动手之前好好考量考量。

像倪妙之这样心高气傲之人,最受不住的就是这般明晃晃的折辱吧。

倪妙之猛地抬头看她,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桑棠晚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她跪着赔罪不成。

她可以赔银子,但绝不能受此屈辱!

“原来,郡主也不是真心知错。”桑棠晚摆摆手往后退了一步:“罢了,也不必多说。大人还是开了门,公开审理吧。”

她扭头看向赵承曦。

倪妙之也看向赵承曦,眼底满是祈求。

“表哥……”

抛开别的不提,她现在是赵承曦名义上的未婚妻。

她没脸,赵承曦也会跟着没脸,赵承曦总不会一点都不向着她吧?

只要赵承曦敢开口,量桑棠也不敢反对。

赵承曦坐直身子,淡声吩咐赵青:“开门。”

“表哥,我知道错了!”

倪妙之心下一急,扑通一声朝他跪了下来。

赵承曦抬手止住赵青往外去的步伐。

桑棠晚站在一侧,垂眸笑望倪妙之:“郡主,你该跪的人是我,不是你表哥。”

她眼角微扬,眼睫乌黑浓密地卷翘起来,眼角眉梢得意的模样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生动又张扬。

倪妙之在心里已经将她千刀万剐了。可现实,她只能转了个方向,跪着赔罪:“桑姑娘,对不起。都怪我一时冲动量小大错,求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她咬着牙,屈辱的泪水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出身尊贵,父母宠爱。她长到这样大,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屈辱。

她发誓,他日若有机会,她定要十倍百倍奉还!

“那好吧。”桑棠晚颇为大度地点头,又问:“不知郡主打算如何赔偿我?”

见好就收吧,她也没打算怎么为难倪妙之。

拿了银子之后,她和倪妙之之间应该不会再有交集。

“你的一应损失列出来,我会照数赔偿。”倪妙之忍住哽咽开口。

桑棠晚蹲下身,蹙眉看着她:“这样啊。那我觉得不合算,毕竟你是想要我的命,而且开那家当铺我可费了不少心血和时日,这些就都算了吗?”

她眨眨乌眸偏头看着倪妙之。这话听着像是在问倪妙之,实则是在向她索要赔偿。

笑话,照原价赔偿那她还折腾什么劲儿?难道不会直接拿着银子去定阳开铺子?

“你想要多少?”倪妙之脸色骤变。

桑棠晚这个见钱眼开的财迷,眼睛里只有银子!她这是打算狮子大开口吗?

“也不多。”桑棠晚对她比出三根手指:“郡主照原价的三倍赔偿我,此事便一笔勾销。我那铺子连带押金花了一万五千五百两,这些日子客人当东西花出去的银子也有六百多两,票据文书都在这里。一共就按一万六千两算。对了,还有房主的宅子重建,就由郡主自己派人去吧。”

她站起身来取出票据文书,笑眯眯地看着倪妙之。

其实她只想要两倍的银子。都说的那一倍是给倪妙之还价用的。

她早算好了当铺收东西的银子都由倪妙之买单,所以之前才会那么大方。

也算是替倪妙之积德了。

“你……”倪妙之气结。

一万六千两的三倍,那不是四万八千两?就算她出身富贵,四万八千两也不是个小数目,何况还要替房主重新盖铺面?

她哪里有这么多的银子?

“对了。”桑棠晚指了指一旁跪着一直不敢吭声的郑道发:“这件事情,他也有份儿。郡主可以让他分摊一些嘛。”

她很是好心地替倪妙之着想。

郑道发抬起头看看赵承曦,再看看桑棠晚,低下头默默流泪。

他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

早知桑棠晚这么大的本事,他何必招惹她?守着当铺好好过日子多好。

“我……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倪妙之咬咬牙开口。

就算她把手里的所有首饰都变卖,也卖不出这许多银子来。

“不知郡主有多少?”

桑棠晚笑问。

她早知倪妙之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开口给她还价的余地。

倪妙之犹豫了一下道:“我最多只有两万两。”

她得变卖东西,还得跟母亲要一些,才能凑够这个数。

想起要跟母亲要银子,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也不是天生规矩好,而是要归功于她母亲从小到大严厉地教导。

虽说她现在年纪不小,可还是从心底里惧怕母亲。

“郑道发,你出多少?”

桑棠晚看向匍匐在地上的郑道发。

郑道发哆哆嗦嗦道:“八……八千两……”

兄长才出了事,家里铺子乱七八糟,填进去不少银子。

他那当铺,存货倒是有一些,现银的确不多。

“一万两。”

桑棠晚竖起一根手指,径直说了个数目。

这样,她手里就有三万两白银。去定阳开铺子也该大差不差了。

“好,好……”郑道发不敢反驳。

桑棠晚转向朝堂上的赵承曦脆声道:“大人,我已经和两名被告达成和解。这状我不告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倪妙之和郑道发给她银子,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

那她就用不着赵承曦了。

赵承曦眼皮一掀,眸光如刀:“你以为这大堂是何处?由得你想告便告,不想告便不告?”

他漠然眸底闪过点点厌恶。

桑棠晚果然一如从前,关系自己性命之事都不计较,眼里只有银子。

“我是原告,我不告了还不行吗?”桑棠晚睁大乌眸看着他。

赵承曦这是何意?

看她得了银子,故意捣乱是吧?

她想起娘从前在京城做生意,没少在衙门走动。赵承曦是不是也要她拿些好东西私下里找他疏通疏通?

倪妙之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她以为只要桑棠晚点头,她捏着鼻子把银子给了桑棠晚,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不想赵承曦竟不肯放过?

他是完全不在意她的名声吗?

郑道发吓得浑身发抖。早听说这位赵大人是个铁面无私的。真要是秉公办理,他岂不是要牢底坐穿?

“当街纵火乃重罪,你即便不告,我也要审。”赵承曦一拍惊堂木:“休堂一刻钟,容后再断。”

他说罢起身往后堂而去。步伐极快,带着气似的。

“他恼什么?”

桑棠晚望着他背影不解。

赵青看看自家主子,又看看桑棠晚,抬步追了上去。

要不是桑姑娘机灵,命都要丢了。现在受了那么大的损失,要安湘郡主一点银子怎么了?那还不是天经地义?

桑姑娘贪财也不算毛病啊,主子又不是没银子,何必生气呢?

“桑姑娘,我再加一千两银子,你帮我劝劝表哥,求他别追究了……”

倪妙之又流下泪来。

她心底对桑棠晚的怨恨更深。桑棠晚好好地死,不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且等她先渡过这个难关,再和桑棠晚算总账。

桑棠晚看不穿她的心思,只知道自己想要银子,赵承曦拦着不肯。

她当然要找赵承曦说清楚。

“你等着,我找他去。”

桑棠晚抬步便跟着赵承曦进了内堂。

赵承曦负手立在一副龙飞凤舞的大字前。

桑棠晚探头看了几眼才认出那八个大字。

“正心修身,克己复礼”。

她撇撇嘴,赵承曦就会来这些虚的。

“赵时宴。”

她轻轻唤了一声,像从前那样。

赵承曦浑身微震,没有回头。负在身后的手却不自觉握紧。

桑棠晚见他不说话,抬步跨过门槛进了屋子,绕到赵承曦身前。

赵承曦抬眸看着那字,神色淡漠,半个眼神也不肯给她。

“我不告了,也不行吗?”

桑棠晚转着湿漉漉的眸子,语气软软的,听着便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她知道赵承曦吃软不吃硬。也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了?

“不行。”

赵承曦断然拒绝,语气听着毫无转圜余地。

“她毕竟是你表妹,还是你未婚妻……”桑棠晚眨眨眼道:“这事儿若是公之于众,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我也不想她受到什么惩罚,只要赔我银子就行了呗……”

她声音小小的,娇娇的。罢了,这个时候就哄着他一点。

等银子到手,看她还理不理他?

赵青在外头听得嘴角直抽。桑姑娘这是一点都不在意他家主子吗?不仅不记恨替安湘郡主,还替安湘郡主求情,主子听了不生气才怪!

赵承曦垂下眸子,定定地看她。

“桑棠晚,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银子?”

他冷声出言。

“我要银子怎么了?她烧了我的当铺,赔我银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说得好像你不喜欢银子一样,你要是不喜欢银子当初为什么和我订亲?这件事情你别再管了,大不了到时候我分你几千两。”

桑棠晚的反驳脱口而出。

尽管她心里明白这时候得顺着赵承曦。可瞧赵承曦这模样她便忍不住。

当初看桑家富可敌国时他和她定亲,后来桑家倒了转头就抛弃她。

赵承曦有什么资格说她?

“桑棠晚!你以为我与你一般?”

赵承曦一把捉住她脖颈,眼尾殷红,气息不稳。

粗糙的掌心接触到她脖颈处温软细腻的肌肤,赵承曦手底下不禁松了些力气。

“啪!”

桑棠晚一巴掌扇在他手上,凶巴巴如同发怒的猫儿:“你还不如我呢?有本事你掐死我,不然我就非要银子!”

她抬起头来,阖上双眸,浓密的眼睫轻颤。粉润的唇瓣倔强地抿紧,一副求死的模样。

赵承曦胸膛剧烈地起伏,下一刻松开手后撤一步。

“升堂。”

他吩咐一句,快步而去。

桑棠晚紧忙跟了上去,手抚脖颈思量着赵承曦要怎么判。

赵承曦难道真要当众判定此案?

桑棠晚再回前堂时,大门已经洞开,一群百姓还守在门口。

堂内,衙役们已经手持杀威棒分立两侧。

赵承曦翻看过桑棠晚带来的票据以及租赁文书,抬眸出言:“被告倪妙之乃纵火主谋,烧毁原告钱财,意图害命。按律当流放两千里。今念倪妙之为初犯,判罚白银一万三千两赔偿原告。另杖责三十。”

此言一出,全堂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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