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嫁也得嫁(1 / 1)
田采花打宋倩倩,那真是往死里招呼!
粗糙的手掌劈头盖脸扇下去,手指如同铁钩般死死揪住宋倩倩乌黑的长发往下摁,另一只手则毫不留情地在她细嫩的脸上狠抓挠刮,瞬时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
张广文顿时慌了神,脸唰地白了,扑上去死死攥住田采花的手腕,声音都变了调:“住手!疯婆子!你闹什么!快松手!”
男女作风问题可是能毁前程的核弹,这要是传出去,他辛辛苦苦爬到今天的位置就全完了!
田采花哪里肯听,猩红的指甲狠狠刮过宋倩倩的脸颊,留下又一道血印子,唾沫星子直喷:
“不要脸的贱蹄子!年纪轻轻就学会爬男人床了?呸!看老娘今天不扒了你这身狐狸皮,把你光腚扔到大街上现眼去!”
话音未落,她那只空闲的手就死死揪住宋倩倩身上那条薄薄的夏季棉布裙,猛地往外一扯!
“嘶啦!”
裂帛声尖锐刺耳。
单薄的布料哪经得起这般蛮力?
宋倩倩身上的连衣裙瞬间被撕扯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色内衣和大片肌肤。
羞愤和剧痛同时袭来,宋倩倩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尖叫着蜷缩身体,双手死死护住胸口,泪水决堤般涌出。
房子本就不隔音,坏掉的门板更是形同虚设,门口早已挤满了探头探脑的邻居。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落在众人眼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议论。
张广文只觉得脑门充血,脸上像被人狠狠抽了几耳光,又臊又怒又怕。
一股邪火猛地窜起,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一把薅住田采花油腻的头发狠命向后拽,另一只手铁钳般卡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低吼:“贱人!你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是不是活腻歪了!”
田采花被这突如其来的狠手掐得喉头咯咯作响,瞬间憋红了脸,眼珠子凸起,难以置信地瞪着张广文。
这一下,她心里更是坐实了这俩狗男女的勾当!男人竟然为了个小狐狸精对她下死手!
她喉头被扼住说不出话,抠着宋倩倩手臂的手指却愈发用力,恨不得掐进肉里去。
门口围观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两个壮实些的男人赶紧冲进来,死死拉住状若疯子的田采花。
一位胖胖的大婶眼疾手快,一把扯下旁边沙发上的旧布单,赶紧上前披裹在瑟瑟发抖、几乎赤裸的宋倩倩身上。
“造孽啊!快裹上孩子!”大婶心疼地拍着宋倩倩的背。
田采花被人架着胳膊,够不着宋倩倩,更是气得发狂,冲着张广文和被裹住的宋倩倩破口大骂,声音嘶哑尖厉:“大伙儿都瞧瞧!这不要脸的骚狐狸精!大白天的就往野男人屋里钻,是离了男人活不了吗?贱货!”
张广文气得浑身发抖,那张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一推眼镜,指着田采花,声音拔高,“田采花!你给我闭嘴!你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宋倩倩同学是进步青年,是来向我请教学习的!你这是在侮辱一个进步女学生的清白,也是在侮辱我的工作、我的人格!”
他语速极快,气势汹汹,仿佛要用这滔天的“正义怒火”将田采花的指控焚烧殆尽。
宋倩倩裹着脏兮兮的布单,脸颊血痕交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蜷缩在胖大婶身后,这副凄惨模样倒让几个围观者动摇了。
“采花嫂子,消消气,是不是有啥误会啊?”一个邻居犹豫着开口劝道。
“是啊,张老师说的万一真是来问学问的呢?你看把人姑娘吓得。”另一个也跟着附和。
田采花啐出一口唾沫:“放屁!问学问为啥不去办公室?为啥关着门?你们看看她那身浪衣裳!露胳膊露腿的,不是勾引男人是干啥?正经学生这么穿?”
她一边嘶吼,一边拼命挣扎,试图挣脱钳制再去撕打宋倩倩,“放开我!让我撕烂这小婊子的脸!”
胖大婶见状,心知这地方不能再待了,不管真相如何,姑娘家的脸面要紧。她赶紧半扶半抱地架起哭得脱力的宋倩倩,低声说:“姑娘,先走,先离开这儿!”硬是把宋倩倩往门外带。
田采花眼睁睁看着宋倩倩被护走,更是怒不可遏,扭头就将所有怨毒喷向张广文,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上:“张广文!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要不是老娘在家当牛做马伺候你那瘫爹,给你端屎端尿,你能心安理得上大学?你下放那会儿饿得跟狗似的,是谁一口口从牙缝里省下粮票给你寄去?现在你人模狗样了,就想学陈世美踹了老娘?门儿都没有!”
打不着人,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田采花猛地挣开拉着她的人,扑向那些家具摆设。
她一把将桌上张广文珍视的茶杯、笔筒、文件狠狠扫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接着又冲到墙边,将那几张象征着他荣誉和地位的“先进工作者”“优秀教师”奖状,连同镜框一起,粗暴地撕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狂踩,嘴里发出恶毒的诅咒:
“王八蛋!等着!那个小婊子别让我再碰上!再让我看见,我非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张广文僵立在满屋狼藉之中,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墨汁。
他心里飞速盘算着:明天怎么堵住悠悠众口?怎么向上级解释?这该死的女人,简直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其他围观者一看主角只剩夫妻俩,知道再待下去不合适,纷纷尴尬地说了几句“两口子好好说”“别冲动”的场面话,摇着头离开了。
那扇被踹得摇摇欲坠的门,终于被勉强合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喧嚣。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这间充斥着暴力余烬的屋子。
张广文缓缓转过身,镜片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光,一双眼睛像毒蛇,死死盯在田采花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愤怒,而是彻底卸下伪装的阴鸷和杀意。
“闹啊,接着闹。”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把我工作闹没了,饭碗砸了,咱们全家就抱着你那点省下来的粮票,一块喝西北风去!你是不是就痛快了?嗯?”
田采花被这眼神看得心里猛地一哆嗦,后背窜起一股寒意,但嘴上依旧不肯服软,尖声道:“那你让她来家干啥?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传成啥样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传?传什么?”张广文猛地踏前一步,动作快得惊人,粗糙的大手如同铁箍般再次狠狠掐住了田采花的脖子,这一次更加凶狠决绝!巨大的力量瞬间剥夺了她的呼吸,田采花的脸由红转紫,眼球惊恐地凸起,双手徒劳地扒拉着张广文的手臂,双腿乱蹬。
张广文的脸凑近她扭曲的面孔,几乎鼻尖贴着鼻尖,喷出的气息带着暴戾的灼热,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顿,如同地狱传来的低语:
“好啊…田采花,你可真是我的好妻子!既然你一门心思要毁了我,毁了这个家…那我成全你。不如我先掐死你,咱们俩一起下去…倒也干净痛快了,你说是不是?
田采花所有的泼悍怨毒瞬间被这濒死的恐惧彻底碾碎,只剩下濒临窒息的绝望和对眼前这个陌生恶魔的无边恐惧。
她喉管里发出“嗬嗬”的、濒死的抽气声,挣扎的力气飞速流失。
张广文最终还是没有真的掐死田采花,毕竟他还没活够。
他重重一甩手,像扔块破抹布一样把田采花掼了出去!
田采花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嘶嘶”声,脸色由紫涨转为青白,只有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家属楼的这场闹剧,瞬间传遍了整个厂区和宿舍区,连学校那片净土也被搅得沸沸扬扬。
听说在张工房里被抓个正着的女学生居然是宋倩倩,不少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张广文可是桥梁设计的教授,跟宋倩倩学的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能有啥交集?
说是请教学问?鬼才信!
这背后的猫腻,不由得人不往龌龊处想。
连巷口卖茶叶蛋的老大娘都听了一耳朵完整版,啧啧咂嘴:“哎哟喂,这张大教授,不光有个半老徐娘地相好,连小丫头都不放过哇!”老太太说得兴起,唾沫星子横飞,连张广文有个“四十多的相好的”这等“独家秘闻”,也一并抖落了出去,说得活灵活现,仿佛自个儿趴在床底下亲眼瞧见了似的。
……
宋玉兰刚捏着鼻子灌下一碗苦得倒胃的药汤,正对着自己胳膊上的穴位,小心翼翼地捻着姑姑教过的金针。针尖刚进去,院门就被撞得“哐当”响。
葛红梅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自行车往墙根一靠,都懒得支稳当,叮呤哐啷一阵响。
她先扯着嗓子对里屋喊了声:“彩霞姑!”人却早已蹿到了宋玉兰跟前,眼睛亮得吓人,一把抓住宋玉兰没扎针的手腕:“玉兰!你猜怎么着?惊天大八卦!田采花下午把那家属楼给掀了!堵门堵住人了!”
宋玉兰捻针的手一顿:“堵到谁了?”
“宋倩倩!屋里头的,是宋倩倩!”葛红梅声音又尖又快,“我的老天爷,谁能想到是她啊!你是没瞧见那阵仗,听说田采花跟疯了一样,把宋倩倩那身新裙子都撕成破布条子了!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看热闹的,这下好了,她宋倩倩的脸皮,算是让田采花当众给扒下来踩在脚底下碾碎了!”
宋玉兰嘴角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上翘。
真是瞌睡送枕头!她这边还没动手呢,田采花这个泼辣货倒先替她把戏台子搭得又高又敞亮,连主角都帮她挑好了。
她用空着的手慢悠悠地搅了搅药碗底的渣子,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了然:“呵,传得倒是快。”
“快?那叫一个光速!你是不知道咱这片儿胡同串子传闲话的本事!我上午相个亲,屁股还没坐热呢,中午回去,整条胡同都知道了,连男方裤衩啥颜色都快给我扒出来了!就你们院那个郭秀英,那更是个人才,但凡听到点风吹草动,立马蹬上她那辆破永久,跟送鸡毛信似的,冲我们胡同就来了!”
葛红梅歪着头,还是有点想不通:“哎,你说,宋倩倩那丫头,真能看上张广文那么个老帮菜?图啥啊?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她要是真这么饥不择食,当初还不如就从了张树奇呢!”语气里全是鄙夷和不理解。
宋玉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东西,怎么会甘心跟张树奇那种窝囊废?不过嘛,”她拖长了调,“经田采花这么一闹,天上地下都知道了她干的腌臜事,这回,由不得她不甘心!她不嫁张树奇,还能嫁谁?谁家还敢要她?”
葛红梅又兴致勃勃地跟宋玉兰掰扯了好一会儿,直到宋玉兰抬头看看窗外渐沉的天色,皱着眉推她:“行了行了,知道你憋不住话,可这天眼见着就擦黑了,你一个人蹬车子回去不安全,赶紧回家!”
等送走了依旧沉浸在八卦中的葛红梅,宋玉兰转身回屋。
姑姑宋彩霞盘腿坐在炕上,戴着老花镜,就着窗棂透进的最后一点天光,一针一线,慢条斯理地缝着一件旧衣服的大襟。
针脚细密均匀,透着股岁月沉淀的安稳。
宋玉兰走过去,挨着姑姑坐下,轻轻靠在她肩膀上。
炕沿冰凉,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和旧布的气息。
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了下去:
“姑姑……”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姑姑衣角的一个线头,“我这么对付宋倩倩,您会不会觉得我太坏,太狠了?”
宋彩霞手里的针线活没停。
她稳稳地用顶针把细小的针鼻顶过厚实的布料,又轻轻拽出线来,发出细微的“嘶啦”声。
她眼都没抬,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狠?为啥这么说?”
宋玉兰紧紧攥住宋彩霞的手腕,声音带着颤抖:“姑姑,因为我看见张广文和马巧玲那贱人走得近,像对野鸳鸯!更恶心的是,宋倩倩竟然是他们的野种!”
她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的快意,“我就让葛红梅去传话,专挑张广文老婆爱听的真相说。呵,果然,那蠢婆娘下午就扑过去了,正好撞见宋倩倩在那儿!误会?哼,那叫现世报!”
她虽未亲自动手,却在暗处精准地拨动了每一颗复仇的棋子。
宋彩霞脸上挂着笑意,轻轻拍着宋玉兰的手背:“傻孩子,姑姑懂。定是她们先往你心窝子里捅了刀子,你才还手的。这世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啊,起了歹念,报应迟早找上门。”
她语气陡然转冷,“至于原谅?那是对恶人的纵容!尝过一次甜头,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宋玉兰抱住宋彩霞,将脸埋在她肩头:“姑姑,只有你信我。只有你懂我有多恨!马巧玲,宋倩倩……我恨不能将她们挫骨扬灰!”
宋彩霞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别让那些腌臜事脏了心。现在啊,你该想想大喜的日子穿什么?”
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指尖轻柔地梳理着宋玉兰鬓边的碎发。
宋玉兰勉强从恨意中抽离,想了想,语气平淡:“还能怎样?扯块红布,自己做件衣裳呗,头上戴朵红花,也就那样了。”
她对婚礼的憧憬,似乎也被那浓烈的恨意冲淡了几分。
“红裙子好看!”宋彩霞眼睛一亮,“我们玉兰身段好,穿红裙子最是明艳动人!”她上下打量着侄女,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宋玉兰顺从地点点头:“行,那就做条红裙子。”
宋彩霞惋惜地说:“唉,可惜了,姑姑当年的嫁衣,那可是顶好的苏杭绸缎,金线绣的凤凰……”
她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抄家,充公,什么都没了。若在,给我们玉兰穿上,那才叫真真的风光!”
在宋玉兰强打起精神,盘算着去买红布做嫁衣的同时,宋倩倩的丑闻在大院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郭秀英那张利嘴更是添油加醋,将“风流韵事”传遍了整个家属院,人尽皆知。
宋倩倩几乎是撞开家门冲进来的。
宋倩倩一头撞了进来!身上胡乱裹着隔壁胖大婶那件肥得能塞进两个人的旧褂子,头发被撕扯得如同被暴风蹂躏过的枯草,脸上红肿交加,几道渗血的长痕狰狞地盘踞着。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哀嚎,不管不顾地就要往那堵冰冷的墙上撞!
“倩倩!!”马巧玲的魂儿瞬间吓飞了,她猛扑上去,双臂铁箍似的死死勒住女儿纤细的腰身,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粗糙的手指触到女儿脸上那滚烫肿胀、还渗着血丝的伤痕,心疼的她浑身筛糠似的哆嗦,“天杀的!谁干的?是哪个挨千刀地把你糟蹋成这样?快告诉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