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是主君亦是囚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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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语在地窖里的日子,像极了阴沟里的小强。

虽然这里应有尽有,不像地窖,更像是防空洞,亦或秘密基地。

但长此以往地当井底之蛙,还是会有很多焦虑和不安。

不知道余生是不是都要在这里,直到死去。

她想起了自己从前养的仓鼠、鹦鹉、小猫……生活在那四方天地,便囚禁了它们的一生。

直到这一日,佣人照例下来送饭,天窗被打开后,跟她一并下楼梯的,还有走路不稳、摇摇晃晃的彭季轲。

她印象里的他,总是带着训练有素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是在军营中磨砺出来的独特气质。

且一向很稳当,将她抱起,搁置在窗台,由她半边身子都探出去时。

她每次吓得半死,其实他都能稳稳接住她,未曾有过一次失手。

但这次,却仿佛无根的浮萍,连走路,都成了一件艰辛的事。

“你……好些了吗?”

彭季轲一直下到楼梯最后一截,终于体力不支,顺势坐在木制楼梯上。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很好,那就是了。”

叶语看他踉跄了一下,几步走过去,下意识伸出手想扶住他。

却被他一把推开了,“别碰我。”

从前对她一向予求予取,仿佛被下了降头,恨不能将她吃干抹净,三天三夜不停休。

这次,却拒她千里之外,唯恐避之不及。

尤其那双冷漠的眼睛,深深刺痛了她。

“既然你不在意我死活,又来假意关心做甚?”

“还想靠着拙劣的演技,鳄鱼的眼泪,再度骗我低头。”

“我骗你有什么益处?难道不是一直由着你的控制欲,任你为所欲为。”叶语失神地怔愣在原地,从前他的占有欲,像焰火般将她灼伤。

此刻平静寒凉的如同海水,让她终究少了向前一步、走向他的勇气。

哪知她这句话,哪里引得他情绪失控,青筋暴起。

彭季轲腾地一下起身,一把钳住了她的脖子,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压制得她透不过气来。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这副清心寡欲。”

“你一边说什么都不在乎,一边对我好。”

“不贪图我的权势、富贵、地位、身价……纯粹依恋我这只野兽、魔鬼、囚徒。”

“一边靠近我,一边又不在意我!”

“不在意我跟别的女人过往,不在意我的诸多太太,现在……连我是生是死都不在意!”

彭季轲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松开手,脊背倚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

手臂撑着木制楼梯,摸到角落里,一口废弃的、用来装军火的大箱子,跌坐上去。

伤口隐隐作痛,但远比不上心痛。

他单手扶住腰,仿佛这样才能支撑着自己,不会倒下。

他不允许自己表现出脆弱,不管在何处。

在她面前,更不可以。

“我没有……不在意。”叶语刚刚濒临窒息的感觉,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在他松开手后,重重摔在地上。

脖颈处,那处娇嫩白皙的皮肤,因他施虐后,留下一片淤青和红痕。

“先生,你想一想,你对我严加防范,重兵把守,如果没有内鬼,我有机会离开吗?”

“司机说,是你大哥偷偷过来,调遣了他,送我去港口。”

“幕后主使,不在乎你的伤势,也不在乎你们兄弟反目。只要能除掉我,何其用心良苦?”

也就是她大国公民的身份,让彭云樵不敢轻举妄动。

不然直接将她投河,哪儿来的还放她回国。

“但你离家出走,要逃脱我的掌心,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吗?”彭季轲没像以前那样坐得端正,而是按了按胸口,仿佛随时都有栽倒的可能。

像风中飘零摇摆的树,不知柳条会被风吹向何处。

“你这样说,到底是恨我,在你最脆弱、最需要我的时候背弃。还是舍不得你的发妻,因为她是一家人,不能惩治,为她开脱。所以只能拿我开刀?”叶语说完,见他脸上不自觉闪过一丝痛苦神色。

被他冷淡消弭的勇气,重新附体,挣扎着起身。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让你起来了吗?”彭季轲目光锐利,像鹰一般,仿佛要将她撕碎了。

“我有没有说过,别靠近我。”

“刚刚被我束缚着,透不过气的感觉,是不是想再尝一遍?”

“我就知道,你喜欢这样。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就是要。”

不然怎么故意气他。

怎么明知道,他惩处过彭云樵一万次,还来睁着眼睛说瞎话,来让他堵心。

“未经主人命令,就私自逃跑的小猫,该受什么惩罚,你自己清楚。”

“这么想当流浪猫,那主人就成全你。”

“爬过来!”

叶语的余光,扫了一眼墙上的鞭子。

见过他是如何对待原配的,恐惧地咽了咽。

很怕他将点燃的烟蒂,搁置在她身上燃烧。

巨大的求生本能,使她朝着他,爬了几步。

直到他腿边,彭季轲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才是乖小猫。”

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按在自己怀里:

“以后乖乖听话,不要再忤逆主人,知不知道?”

“先生,你放我下来,若是压到伤口,恐怕会引起二次创伤。”叶语没有回答,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因她无法给他任何承诺。

就像倦鸟,是不会为一处巢穴而停留的。

“疼不疼?”

“你摸摸,摸摸就不疼了。”彭季轲又开始像从前很多次那样,疏解后,无限眷恋地嗅着她的发丝,与她肌肤相贴。

仿佛方才的施虐不存在。

她是他的肋骨。

“你能有多重,撑死不过八十斤。”

“老子从前在军营里的时候,负重训练越野五公里,每次后面背着帐篷行囊,前面扛着枪,加起来得有一百斤。”

“但那不一样……”叶语乖巧伸出手,覆盖在他胸前的伤口处。

到底是年轻,在战场上受了这么大的伤,没有伤筋动骨一百天,几日后就能下床行走。

“这次险些丢了半条命,还是要小心谨慎,仔细休养才是。”

“受伤有什么关系?你要离开我,我才真是丢了半条命。”彭季轲从前不知道疼,多少次出生入死,受了伤简单包扎,就能再次冲锋。

直到生命中有了她,化成一抹绕指柔,知道有人疼惜,不再只是家族征战杀戮的工具——

才头一遭,对疼,有了真实的触觉。

“这几天其实也并没有很好,时不时低烧,兴许是伤口反复感染发炎。”

“有时睡着,有时醒着,有时候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梦里你离开了我,回到中国,我想触摸你,却再也抱不到了,只捕捉到一场空。”

“后来疼醒了,发现是个梦,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湿透,倒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许,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再加百倍的剧痛,于他而言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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