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随风而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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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妈的谎言描述得精准详细。

顾司忱的身体明显绷紧了,他的视线慢悠悠落向温久,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风暴来临前的墨色。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颌线条绷得如同刀削斧刻。

温久感觉好像有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沉沉压在她的心上,压得她几乎窒息。

或许是太压抑了,温久下意识地摇头,想否认这一切。

可顾司忱已经把脸转了过去,似乎多看她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冷冰冰的声音如冰锥一样砸过来,“看来昨晚还是没跪够。陈妈,把她带下去关起来,让她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是,先生。”陈妈得意地走过来,伸手抓住温久的后衣领,将她拖走。

温久想要挣扎的,可是当她看见顾司忱小心翼翼地将宋轻雨呵护在怀里,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大步走向床铺时,她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她像一滩烂泥,任由陈妈拖走。

——

还是后院的那个杂物间。

推开门,一股陈年的、混杂着尘土和木头腐朽气息的阴冷霉味扑面而来,这味道令人窒息。

里面黑洞洞的,借着外面的光线,只能隐约看见里面堆叠的杂乱的杂物,和布满灰尘的地板。

“你给我进去吧!”陈妈重重地推了她一把。

巨大的惯性让温久踉跄着扑进那片浓稠的黑暗中,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硬物,她的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

钻心的痛。

“哐当——”

那扇厚重的木门,被重重关上。

紧接着,是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金属摩擦声——咔嗒、咔嗒……

最后那一声“咔嗒”,清脆而冰冷,像终于落下的铡刀。

世界瞬间被黑暗和死寂吞噬……

温久摸着黑,爬到角落里。膝盖和手肘上传来的剧痛,此刻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她怕黑。

很怕。

纵然过去的十二年,她一直被囚在暗无天日的阁楼,可她依旧惧怕这会吞人的黑。

温久抱着双膝,将脸埋入膝盖之间,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似冰冷的疼忙,于无形中将她缠绕,越缠越紧,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香味刺破空气中厚重的腐朽味,飘进了她的呼吸。

那味道淡淡的,却很好闻,透着一股生机,竟稍稍缓解了温久的窒息感。

那味道是从她手背上散发出来的。

是药味!

是程淮在她手背上搽的药膏的味道!

温久想起什么,慌乱的伸手在口袋里摸着什么。

她果然摸到了那个药盒。

是程淮给的。

她最终还是收下了,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黑暗中,温久靠手摸着药盒的形状。

小小的、四四方方的一管药膏,却是真实存在的。

谁能想到,这随手递来的一点善意,竟成了此刻地狱里的唯一浮木?

温久摸索着,小心翼翼地旋开了盖子。

一股极为清洌的气息,瞬间冲破了杂物间里污浊沉闷的空气。

温久凑近了,使劲嗅着那个味道。那散发着奇特药香味的气流顺着鼻腔一路往下,蛮横地重开喉管里的阻塞,直抵肺腑,再猛地倒灌回大脑。

瞬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颅内炸开,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清明。

温久大口大口呼吸着,每一次深深的吸气,都像是在汲取活下去的勇气。

——

房间内,宋轻雨嘤嘤地哭泣。

“司忱,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贱奴她要这样对我……她一定是嫉妒我,所以才想爬你的床,她一定是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宋轻雨顺势抱紧顾司忱的腰,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司忱,你别抛下我,你别不要我……”

顾司忱皱着眉安抚:“我不会抛下你,也不会不要你。九九,这世界上除了你,已没有任何人能让我心动。”

宋轻雨泪眼涟涟,“真的吗?”

“真的。”

陈妈取来碘伏和棉签,还有烫伤膏。

顾司忱道:“起来,我帮你看看,如果烫得严重,还是要及时去医院。”

“不要。”宋轻雨不肯,“烫伤的伤疤很丑的,你看了就会嫌弃我的。”

“怎么会?”顾司忱柔声哄着,“无论九九变成什么样,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

宋轻雨心里怪怪的。

她很清楚,顾司忱口口声声喊的“九九”并不是她。

“老公。”

“嗯。”

“我早就已经改名字了,我现在叫宋轻雨,你以后能不能叫我轻雨啊?”

顾司忱低头看她,“叫你九九不好吗?”

九九。

这个名字他藏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很多遍。

童年在榕城生活的一些记忆,已经随着岁月流逝逐渐模糊。可他依旧记得那个阳光开朗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握着铅笔,在纸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两个字:九九。

“不好。”宋轻雨说,“我已经很久不叫这个名字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宋轻雨,要是别人听到你这么叫,肯定会疑惑,我还要跟别人解释。怪麻烦的。”

顾司忱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宋轻雨跟他撒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习惯了宋轻雨这个名字。我都快忘了我原本的名字了。我的爸爸妈妈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温家也没有了,你每次这么叫我,我都会想起爸妈,我心里很难受。老公,十二年前我被宋家收养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好生活了,以前的伤疤,我想让它随风而逝。你也不要再提起了,可以吗?”

宋轻雨依偎在他怀里,水光潋滟的眸子望着他,声音拖得又软又长。

顾司忱终究伸出手,在宋轻雨的头顶揉了揉,“听你的。我以后不叫了。改叫你……轻雨。”

宋轻雨心满意足,双臂抱住他的腰,“谢谢老公,老公最好了。”

顾司忱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掠过他的眼角。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他拍拍宋轻雨的肩膀道:“我帮你上药。”

宋轻雨脱掉了上衣,里面只穿了一件肩带内衣,烫得并不严重,只红了一小块而已。

可宋轻雨却一直在抽气,一直在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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