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在里面……病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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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大牢深处。

孙兆伦确实给萧弘翊安排了一间“最好”的牢房——单间,有张小破床,还有个马桶。

但“最好”也只是相对而言。

整个牢房弥漫着一股混杂了霉味、屎尿味和腐烂稻草的恶臭。

墙壁湿漉漉的,长着黑绿的苔藓。

一只肥硕的老鼠嚣张地从墙角窜过。

陈近南如同影子般站在角落,眉头紧锁。

他看着太子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床上,表情平静,似乎对周遭的恶劣环境毫无所觉。

这让他完全无法理解。

“殿下……”陈近南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在死寂的牢房里却异常清晰,“只要您一句话,亮明身份,我们立刻就能出去。何必在这里受这种腌臜气?”

他实在想不通,高高在上的太子,为何要忍受这种地方。

萧弘翊抬起头,看向陈近南,嘴角扯出一个笑:“你觉得我是为了受气才进来的?”

陈近南沉默,但眼神里的困惑说明了一切。

“暴露身份?太容易了。”萧弘翊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可那样有什么意思?顶多就是顺天府尹吓尿裤子,磕头如捣蒜地把我请出去,再把责任推到赵承宗那几个蠢货身上,最多打他们一顿板子,罚点银子。然后呢?然后躲在背后看热闹、甚至指使他们的人,他们会受到半点损失吗?他们只会缩回去,继续琢磨下一个阴招。”

“我进来,就是要让那些人觉得,我这个‘萧翊’是个可以拿捏的软柿子。让他们觉得,机会来了,可以趁机踩一脚。跳得越高,露出的马脚就越多。等我出去的时候,该算的账,一笔都跑不了。”

萧弘翊是不想争权,但不代表愿意当受气包。

一次把他们打疼了,让他们知道惹他的代价有多大,以后才能真的清净,好好躺平。

萧弘翊没有说的是,这同样是一次对景惠帝态度的试探。

如果他那个皇帝老子知道他被关在顺天府大牢里却不管不问,那说明自己在父皇心里已经没什么分量,甚至可能巴不得自己倒霉。

那自己出去后,行事就更不用顾忌太多,下手可以更狠,让那些敢算计自己的人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但如果父皇很快派人来干预,那自己就得收敛点,至少面上要过得去,但该清算的也绝不会手软。

陈近南听着,心头震动。

他没想到太子藏着如此清晰的算计和狠劲。

他不再言语,只是抱拳,重新隐入角落的阴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但眼神已由困惑转为冰冷的警惕。

——

顺天府后堂。

孙兆伦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额头上全是冷汗。

师爷站在一旁,也是愁眉苦脸。

“老爷,这……这烫手山芋,怎么办啊?”师爷的声音都在发抖,“那位爷的身份……万一有个闪失……”

“我知道!我知道!”孙兆伦烦躁地打断他,声音尖厉,“你以为我想啊?五皇子都认怂了。大皇子那边派人来暗示了,说此案影响恶劣,要‘秉公处置’,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他们斗法,拿我当刀使啊!”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赵承宗那个蠢货会当众扯出五皇子,他打死也不会接这案子。

现在好了,骑虎难下。

他不敢真的对“萧翊”怎么样,连刑都不敢用。

好吃好喝供着?

那又违背了大皇子“严办”的意思,等于驳了大皇子“秉公”的脸面。

最关键的是,他到现在也没接到宫里任何指示,陛下、太子仿佛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这让他更加惶恐不安。

“拖!只能拖!”孙兆伦猛地站定,咬着牙道,“去,找个干净点的房间……不不不,就把最好的那间牢房再拾掇拾掇,弄床新被褥,伙食按我的份例标准送!表面上不能太优待,但暗地里……绝不能让那位爷受半点委屈!还有,嘴巴都给我闭紧了!谁都不要打听关于那位爷身份的话,老子扒了他的皮!”

师爷连连点头:“是是是,老爷高明!拖字诀!拖到上面有明确指示就好办了!”

“高明个屁!”孙兆伦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抹了把冷汗,“这叫提心吊胆!这叫度日如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我现在就盼着,这位爷能安安稳稳的,千万别在我这儿出岔子……”

——

牢房里。

恶臭挥之不去。

萧弘翊坐在硬板床上,脑子却异常清醒。

躺平不等于混吃等死,尤其是在意识到未来可能还有几十年的“圈禁时光”后,他需要钱,大量的钱。

有钱才能过得舒服,有钱才能有底气。

之前只想着制冰,思路还是窄了。

他前世是外科医生,但也懂基础化学。

看着角落里那些发霉的谷物和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劣质酒味,一个更暴力的念头清晰起来——酿酒提纯!

这个时代的酒,度数普遍很低,味道也浑浊。

他完全可以用蒸馏法做出高度数的白酒!

这东西绝对是奢侈品,利润空间巨大。

制冰是季节性的,但烈酒可是全年无休的硬通货。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硝石制冰可以作为启动资金,迅速积累原始资本。

有了钱,再找可靠的人手,秘密建立蒸馏作坊。

技术门槛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不高,核心就是控制温度和冷凝效率。

原料也好解决,粮食而已。

他甚至开始盘算销售渠道。

京城权贵多,对奢侈品的需求旺盛。

可以走高端路线,弄个响亮的牌子……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第一步是先出去,搞到启动资金。

“那帮人快坐不住了!”萧弘翊低声自语。

待在牢里,什么计划都是空谈。

他需要看看外界的反应,尤其是他那位父皇的反应,来决定下一步是快是慢,是狠是缓。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如同石像般的陈近南,心里已经有了初步人选。

这个沉默寡言的护卫头子,身手好,话不多,执行力强,是执行他“赚钱躺平”计划的最佳人选之一。

等出去后,硝石制冰的作坊,就可以交给他去办。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尽快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他需要等待一个契机,或者……制造一个契机。

——

大皇子府。

萧昭桓听完心腹关于顺天府进展的汇报,眉头紧锁,手指重重敲在紫檀木桌面上。

“废物!孙兆伦这个墙头草!还在拖?”他语气充满不耐。

“五弟被赵承宗那蠢货扯出来,已经够乱了,正好是我们发力的时候!告诉孙兆伦,‘萧翊’动手伤人证据确凿,苦主是北境使团护卫,影响邦交!让他别再畏首畏尾,必须尽快给个说法!该关押关押,该用刑就用刑!别让一个区区营军官,坏了朝廷法度!再拖下去,北境那边闹到御前,谁都吃罪不起!就用这个理由,逼他!”

“是!殿下!”心腹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萧昭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不在乎那个“萧翊”是谁的人,他要的是借这个机会,一方面打击五弟,另一方面把事情闹大,最好能让景惠帝对太子更加不满。

他始终怀疑“萧翊”和太子不是一个人。

孙兆伦的犹豫不决让他很不爽,必须施加更大的压力。

——

顺天府后堂。

孙兆伦看着手里大皇子府心腹刚送来的、措辞严厉的“提醒”,脸都白了。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别想和稀泥,赶紧办“萧翊”,否则北境那边出事,责任全在你。

“这……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孙兆伦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抖得厉害。

大皇子这哪里是催办,分明是逼他动刑!

可他敢吗?

他敢对牢里那位祖宗动刑?

除非他九族都不想活了!

“老爷,怎么办?大皇子那边逼得太紧了!”师爷也慌了神。

“怎么办?凉拌!”孙兆伦气急败坏,把那张纸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拖!继续拖!就说北境那边我们正在安抚,案情复杂需要详查!再派人去醉仙楼,把当天的伙计掌柜再‘请’来问话!还有,给牢里那位爷的伙食再加两个菜!被褥换最厚的!给我看紧点,绝不能出半点差池!”

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顶住两边的压力,用繁琐的“调查程序”来拖延时间,祈祷着皇帝或者其他能镇住战场的大佬早点介入。

他感觉自己就像在刀尖上跳舞,随时可能万劫不复。

——

阴暗的牢房里。

萧弘翊闭目养神。

他需要再添一把火。

他睁开眼,看向角落:“陈近南。”

陈近南立刻无声地靠近一步。

“你去办件事。”萧弘翊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陈近南能听见,“想办法,让李勇等人知道,我在里面……病了。”

陈近南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萧弘翊的用意。

装病,是示弱,也是逼迫。

逼孙兆伦做出选择,逼藏在暗处的对手做出更激烈的反应,更重要的是……逼宫里那位一直沉默的皇帝表态!

“属下明白。”陈近南点头,身影再次融入阴影,如同从未出现过。

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太子在顺天府大牢病倒”的消息,以最快、最隐秘又最无法忽视的方式,传达到该知道的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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