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柴司恭喜,你们出场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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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给他解开谜团的时间,只有一分钟?

电梯在低微嗡鸣中,缓缓开始下沉那一刻,柴司几乎怒极反笑。

考场上答卷时间只剩一分钟的考生,至少还知道他们最后一分钟里,该干的事情是什么——尽可能地多答题多写字。

他们呢?

柴司甚至不知道,他们正在面对的问题是什么。

阻止电梯下降,就要作出有效行动,可什么行动算是有效的?

他心知无用,但依然反手砸上了楼层按键——医院一共有六层楼,他们是从五楼下来的,三楼已有湿气,这一下就砸在了“4”上;但不出意外,电梯连停一停的迹象都没有。

……果然,用这么简单的方式无法阻止电梯下降。

这也就意味着,单纯换个楼层停电梯,不算是“情况发生显著变化”。

57秒。

“开玩笑呢,”自从电梯开始下降,韩六月一直在朝电梯发怒:“我都被湿气入侵了,还不算发生变化?是不是湿得不够?那让我去三楼,做个饱死鬼!”

她一遇见什么情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靠牺牲自己来解决,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养成的狗屁癖好;柴司想骂,但没舍得——不是没舍得骂韩六月,是没舍得浪费时间。

连自己正身处于一个什么局中都不清楚,谈何“作出行动”?

等等。

那么,如果他们从“看不清局势”,变成“看清了局势”,是否算是出现了“显著变化”?

着眼点果然在己方二人刚才听见的那些讯息上……

从头想,第一条获知的讯息是——“不要强行开门,湿气正在入侵”。

53秒。

他们没有强行开门,韩六月却依然沾染了湿气。

再说,自己听见的第二条讯息是“干燥楼层可以避难”,可是在回想起它之前,韩六月就已经被电梯引诱得冲向了遍布湿气的三楼——这岂不是太不公平吗?

“不公平”三个字,仿佛毒气一样,烧得他胸腔隐隐作疼,叫他不敢看一旁的韩六月。

柴司紧紧闭着眼睛,试图将脑海里一团乱麻的种种讯息梳理出一个逻辑链条;但是这一条条讯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叫他根本不知该如何解读才好——比如说,“观测时间为15分钟”与“凸”有什么关系?

再说,根本没有一条信息提及离开的方式。

他焦虑得甚至开始诉诸直觉了,就像一般人会诉诸神佛:莫非电梯不作反应,是因为刚才按下的四楼内也有湿气?

48秒。

“我们要去二楼,”柴司一边说,一边按下了数字键“2”:“二楼是干燥的吧?我们要去干燥楼层避难。”

这已经是他尽了最大努力,把“换楼层”与其中一条电梯讯息勉强联系起来了;但话音落下后,已过了宝贵的一秒钟,不管他按了多少下,按键“2”依旧灰暗,毫无反应。

他的解读方法不对?联系错了?二楼不是干燥的?

……答案到底是什么?

41秒。

“刚才忘说了,”电梯播报忽然悠悠地出了声,“倒数五秒时,就会开始删除过程,毕竟删除也是要花时间的。”

如果不是没有时间找出广播究竟安装在哪里,柴司真想一拳砸烂它。

所以,他们实际上只有55秒,现在已经过去19秒——不,26秒了。

他们只剩29秒了。

他终于扫了一眼韩六月。

韩六月面色苍白、额头上水光闪烁,死死攥着笔,笔尖悬在另一只写着“凹”的手心上,一动不动。

显而易见,她与柴司一样没有半点头绪。不知道要写什么好,只能摆出一个写的架势。

二人不论是头脑反应,还是体能身手,都是猎人中的一流水平,然而在这一部电梯里,却几乎全无用武之处。

“只删除我,行吗?”她喃喃地说,“我有湿气,你把湿气删除,把柴司哥放出去……”

不论是电梯还是柴司,谁都没理她。

倒数24秒。

柴司突然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凹”字。

对,“凹”是往下塌陷了一个坑的,二者有点像,他刚才搞混了。

他刚才心里想,“观测时间为15分钟”与“凸”有什么关系——可是韩六月说的第二个讯息点,分明是“凹”;再说,二者读音也不一样,一个是ao,一个是tu……

柴司蓦然一顿。

等等,他也不会说中文啊。他怎么知道有一个中文字是“凸”,还知道它的发音?

他转过头;韩六月有所察觉,也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凸?”柴司尽量把它的读音与“to”区分开了,舌颚形成一条隧道,气流从口腔后方扑来,穿过隧道,音节沉直地落进空气里。

这是电梯什么时候留在他脑海里的发音?

倒数21秒。

“噢,”韩六月依旧是同一副无措苍白的神色,点点头,“是有这个讯息来着。”

她听懂了。

不仅听懂了,她似乎还想要在这一个混沌阴幽的局面里,尽量做点努力;于是她在“凹”字上方,又画了一个“凸”——正是柴司脑海里的文字模样。

倒数15秒。

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告诉他们图形,告诉他们发音,却不告诉他们字义?

就算中文是象形文字,也未必能从如今的字形上猜出准确意义。

柴司曾经不知在哪儿看过,中文的“一”就是“1”的意思,于是当他看见“十”的时候,他颇自信地认为,它一定是“2”——大错特错。

既然容易猜错字义,却还不告诉他们字义……是因为字义不重要吗?

不考虑字义,不就只剩下图形了吗?

倒数12秒。

往常有条有理的思绪,在焦虑绝望的火中被灼烤着,渐渐焦黑脆硬,碎断成了一块一块。

别说整理出一个结论,就连情绪都快要压不下去了——删除无疑代表着死亡,怎么死?他死了,统治游戏再无希望,凯叔怎么办?

下意识地,柴司的目光落在了韩六月闪着水光的额头上。

如果……如果说在湿气入侵的情况下,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呢?

换言之,她说的“讯息”,真的存在吗?真的可靠吗?

刚才自己不也想过,不能相信她吗?

假如她说的讯息,全都是用来扰乱我的——

不,不行。

倒数9秒。

柴司深吸一口气,为了逼自己冷静,低下头,紧盯着地面,不再看韩六月。

他的确考虑过,以韩六月的状态而言,她或许发挥不出以往水准、可能会犯错;但这绝不意味着,她不可信——二者是本质区别。

柴司绝不轻易相信一个人,但他信任一个人时,就会信到底;犹豫怀疑,不过是一种畏缩和怯懦。

会产生那个念头,简直就好像……好像有第三个意志,往自己头脑里吹风,想篡改他对韩六月的信任。

等等。

倒数5秒。

一开始确实发生过吧?

好像有另一个声音,一直在劝告他,想不起来自己怎么进电梯,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必多想——然而真相是,如果“不多想”,他们接受了的场景或行动,就会顺势成为下一个现实。

也就是说,电梯里确实有第三个意志,不是电梯播报——电梯播报只是一种工具,不是第三个意志本身。

倒数3秒。

好几个原本看似没有丝毫关系的讯息,都忽然像是露出了自己的边角与全貌,正在向彼此游去,渐渐联系在一起。

就像……就像是“凹”与“凸”,如果分别写下来,正好可以拼凑在一起,仿佛两块特殊的拼图。

“……柴司哥?”

韩六月好像叫了他一声,但柴司已经完全沉浸在思考里了,那一声叫,听起来遥远得仿佛隔了一场梦,充耳不闻。

1.第三个意志一直在试图篡改他的想法。

2.电梯最高载重为15分钟观测时间。

有观测时间,那自然有观测者。

从逻辑出发,“篡改”就意味着下场行动了,“观测”则意味着是旁观者、不作出行动。

所以……这个电梯里不止存在着柴司、韩六、第三个意志,还有第四个观测者……

是的,所有讯息,语言的,文字的,状态的,通过分析得出来的……他手头上所有讯息,都像是“凹”与“凸”一样,可以两两形成一个组,彼此补完、拼凑出一个意义,一个真相。

电梯播报给出讯息的形式,不也是这样吗?

给柴司一份,再给韩一份,因为他们各自的讯息,正是为了要拼凑补完——

等等。

韩……?

韩什么?

“删除正在进行中,”不知何时响起的电梯播报,这时才终于第一次落进了柴司的耳里和脑海里。

他回过头,正站在角落里。

……柴司明白了。

他并非明白了一切,更不懂自己二人——不,应该说是一个人,和一个就快要被删除干净的人——究竟正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中。

但是他终于明白,作出什么行动,才算是“改变情况”了。

破除一切幻象,揭露出“真实”。

……这部电梯里的“真实”。

“停下,我已经知道了!”柴司厉声喝道,“电梯门一直开着!它从没有合拢过——甚至可能根本没有电梯门!”

那一瞬间的寂静,仿佛蔓延了很久很久。

电梯角落中,仍存在于余光里。

“把她带回来,”

柴司声气微微发抖,又像是命令,又像是哀求,不敢往角落里看,只能定定地盯着一片铁灰色的电梯门。

“这里根本没有一道合拢的门。我已经知道真相了……在你把她删除干净之前,情况就已经发生了显著变化。按照你的规则,你应该把她带回来,不是吗?”

电梯播报仍然安静着。

柴司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

过了几秒钟,电梯播报终于又一次响了起来。“你说那里没有门……那里的是什么?”

来了。柴司深深吸了一口气。

“观测者,”他低声说。

他一眨也不敢眨眼。

这个单词像是一只手,渐渐抹去了一片铁灰色的、紧闭着的电梯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幽幽的、目光穿不透的黑暗。

昏暗中,密密麻麻,浮着不知多少张被手机屏幕光微微映亮的人脸。

每一张人脸,都正看着电梯内。

草……月……买的福……山南梁……卡夫……蹦跳跳……鲨鱼……樱……bm……

有许多叫人无法理解其意义的文字,忽地从脑海里浮起了一瞬间,又转眼就消失了,似乎足有数百个。

柴司早就愣住了。观测者……也不止一个吗?

“恭喜你,情况已发生显著变化,”电梯播报颇为遗憾似的,叹了一口气。“现执行command+z。”

韩六

韩六月

柴司再次朝角落里转过头去时,看见的正好是一个完完整整的韩六月。

她刚一回神,立刻被门口昏暗中的人脸惊了一跳,叫道:“柴司哥,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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