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谁要害我的孩子?(1 / 1)
李卫国踩着被正午太阳晒得发烫的青石板,来到了镇卫生院药房,手里攥着空药瓶,推开了药房的玻璃门。
“张叔,问个事。”
李卫国把空药瓶轻轻推过去:“能帮我查查这批次的安乃近是啥时候进的货不?”
老药师拿起账本,擦了擦老花镜,手指慢慢划拉,突然顿住:“有了,8月15号,县供销社统一拨下来的,就二十支。
我这里有五支,都给了卫生所的老周了。
这药退烧快但副作用大,一般只给急病号用。”
他抬眼扫了李卫国一眼,“你咋有这个?”
李卫国的心里顿时泛起一股凉意。
前世他是在妞妞发病当天,翻遍了家里的破瓷罐才找到半支过期药;这一世他提前藏在墙角的破木箱里——可那晚用的这支,分明是新拆的铝封。
“张叔,你说一般人拿不到?是指?”他不理解的问。
老药师低下头,老花镜滑到鼻尖,他抬起眼睛看着李卫国:“这种药不是随便用的,必须要队里开证明或者有关系的。”说着,他曲起手指头,用指背扣了扣账本,“你可以问下张会计,他上次来拿盘尼西林,就是带公社的条子来开的。”
“谢了,张叔。我先回了。”
李卫国把空药瓶收起来,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这事没那么简单!
药瓶上那道划痕,清楚的告诉他,有人趁着他们不知情,把这个药送进家来了。
李卫国想得去探探消息,自行车在拐弯的时候朝村口老槐树下的茶馆骑去。
王大柱翘着二郎腿,拿把破蒲扇在那里扇着:“哎呦,你们可不知道,昨儿个那么大的雨,大家都在家里躲着,你们猜我看到谁大半夜的出去了?”
见没人搭腔,王大柱咳了两声,继续说:“是张会计,他打着手电往卫生所去,怀里还揣着个纸包!”
李卫国把自行车放好,挑了个靠窗的条凳坐下。
店里小二端来一碗茶,他瞥见王大柱挤眉弄眼:“你们知道吗,昨儿个李知青家的甜甜半夜发高烧,也去了卫生院,这病来得蹊跷,怕不是有人使坏?要说上回老李家那只大黄狗,喝了井里的水不也抽抽了?”
“张会计去卫生所咋了?”旁边二驴子扒拉着脚丫子,“人家是给孙子问疫苗的事!”
“二驴子,你确定吗?”王大柱靠近二驴子,用蒲扇掩着嘴,“我听人周家小子说的是,安乃近的用量。”
“嘘——”旁边的刘婶压低声音,“他家娃娃也发烧了吗?问那干啥?”她偷瞄了李卫国一眼,声音更低,“不是和秀娥家的不对付吗……”
“嘭”李卫国没控制好力道,一时气急,把茶碗摔在桌上。
王大柱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他顺着众人的目光回头,正撞进李卫国沉沉的脸色。
糟糕,正主来了。
“大柱哥。”李卫国看向王大柱推了一包烟过去,“劳烦你帮我问问,张会计最近往县城跑了几趟?”
王大柱立马堆起笑,手指悄悄勾走烟包:“客气啥,这事情简单,我记着张会计上回说,要给队里买新农药……”
张会计,前世就不对付,总说他爹是右派,“成分问题”很严重,配不上赵秀娥,只能当一辈子烂泥。
这辈子他可不是醉酒李知青,不可能在坐以待毙了。
趁着夜色,李卫国敲开了赖强的门。
门里飘出霉味混着烟草的气息,赖强正就着油灯啃半根玉米,脚边堆着半瓶喝剩的红薯烧。
“卫哥?”赖强慌忙擦了擦板凳,“快坐,这么晚了有啥急事?”
李卫国关上门,脸色阴沉:“听说张会计跟县上的陈干部搭上了线?”
赖强的手顿了顿,沾着玉米汁的手在裤腿上擦了擦。
他凑近油灯:“应该大差不差了。我上回在县城跑黑市,我瞅见他跟陈干部在国营饭店喝酒。
陈干部拍他肩膀说‘老哥哥,那批货可全靠你了’。”
他压低声音,“卫哥,之前村东头那口井说闹鬼的事,你还记得不?我打听到了,其实是有人往井里倒了药渣子……”
李卫国气急,太阳穴都突突的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前世那女人送来的药,他还当是宝。二婚时候,张会计醉酒说的“那娘两早该没了”,现在想来指的是这次。
“强子,帮我盯紧他。”他拍了拍赖强的肩,转身要走。
“卫哥!”赖强突然喊住他,“你变了。”
李卫国在门口停住脚。
“人总得活明白。”他说。
回到家时,赵秀娥正在给甜甜的小褂子缝小猫的样式。
“秀娥。”李卫国坐在炕沿,把白天的事从头说了。
赵秀娥听得心惊胆颤,手一抖,针戳进指腹。
血珠渗出来,她却像没知觉似的:“怪不得上回我去井边打水,水有股怪味……我还以为自己味觉出了问题。”她抬起头,眼眶发红,“原来他们早就在算计了。”
“以前是我混蛋。”李卫国握住她的手,“害你和甜甜受苦了……”
赵秀娥突然扑进他怀里,肩头一耸一耸的,他的衬衫很快湿了一片:“傻汉子,说这些干啥。”
她抽噎着,“前儿雨里你护着甜甜,摔在泥里,我知道不管怎样你都会护着我们的。”
睡梦中的甜甜翻了个身,好像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吧唧嘴,直说还要。
他低头,正撞进妻子泛红的眼睛,伸手拍了拍她,“别怕,明儿我找支书去。就说最近村里总闹怪病,得查查水源。”
赵秀娥抹了把脸,从枕头底下的柜子里摸出个红布包,拿出个银镯子:“这是我娘给的嫁妆,你拿去办事……”
“不用。”李卫国推了推她的手,让她收起来,“我有办法。”
李卫国站在村支书家的厅里,看着支书,“老叔,咱们村的水源,卫生所的药,该查查了。”
村支书盯着他看半天,“咋了?”
李卫国迎着他的目光,非常坚定。
“我听到点消息,有人往队里的药动手脚了。我闺女喝了井里的水,差点没命了。”
“行,冲你这有点当爹的样子,我让人去查查。”老支书放下搪瓷缸。
赖强蹲在门口抽烟,见他出来,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土:“张会计昨儿后半夜去了村东头,背了个蛇皮袋。”
“明早来我家。”他对赖强说,“带张纸,我写几样东西,你跑趟县城。”
赖强掐了烟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