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除松毛虫害,护林有功(1 / 1)
李卫国想起前阵子看到的花背虫,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昨儿还听老张头反馈,上次经过及时的打药,已经问题不大。
但是最近东北边的松针掉的更厉害了,他过去看了几棵松树,松针好像快掉光了。
一大早,晨雾还没散,李卫国就急匆匆的拿了家里的笔记本和记录表,踩着结霜的草甸子,到了后山的林子里。
李卫国感觉到后颈被露水洇得发凉,却不敢放慢脚步,他得再走快点——他前世就是在这样的晨雾里,醉醺醺撞翻了队长的茶缸,错过了虫灾最早的征兆。
\"松毛虫的卵该在树皮缝里。\"他摸着粗糙的树干喃喃,用指甲轻轻刮过一道极细的裂痕。
果然,指腹触到了米粒大的硬块,那片树皮好像失去了生机,在晨雾里泛着灰白。
他喉结动了动,从裤兜摸出折刀,刀尖挑开树皮,二十多颗半透明虫卵立刻滚落在地。
\"看来这次的松毛虫也是如约而至了。\"他蹲下身,用枯枝拨拉着虫卵,心跳得厉害——原本以为这世的虫灾变成了花背虫,喷药就处理好了,还暗自庆幸没有像前世爆发松毛虫灾那样,整片林子的松树都像被火燎过,松针簌簌往下掉,导致队里赔了半年工分,以至于好多人接下来半年都被迫勒紧裤腰带。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他已经在林子里转了三圈。
李卫国的裤脚被松枝挂了个口子,左手背不小心被荆棘划了一下,鲜血滴滴答答的,他都没心思处理,他想着赶紧做好记号:\"东头第三排,西坡向阳处,这两处最密。\"
日头爬上东墙时,李卫国走进队里的大饭堂。
王德发端着海碗,见他进来,把碗往桌上一墩:\"哟,咱们李“大能人”改行当护林员了?昨儿还是伐木能手,今儿倒成了护林员了?\"
跟着王德发的几个工人哄笑起来。
陈会计正扒拉着高粱米,推了推裂了道缝的眼镜:\"李同志今儿松林怎么样?\"
李卫国端着粗瓷碗,想起清晨从树皮里刮出来的虫卵,嗓子发紧:\"这次的虫灾是松毛虫,比花背虫还要可怕,我刮了几处树皮,里面都是松毛虫的卵,密密麻麻的,要是等清明后下几场雨,松毛虫孵出来的话,能把半片林子啃秃。\"
\"扯犊子!\"王德发脖子一梗,\"我在林场干了十年,哪年没点虫子?不就是几只松毛虫吗?
费多大点劲,照我说拿烟杆敲敲树就完事了,用得着你这只会伐木的知青指手画脚?\"
饭堂里的笑声更响了。
李卫国盯着碗里的玉米粥,眼睛发酸——前世他也是这样被嘲笑的,等虫子真爬满树,这些人又骂他\"早不说\"。
李卫国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找老李头,这么大片的松林必须要有人一起帮忙,才能解决。
\"卫国同志啊,\"老李头吧嗒着旱烟,火星明灭,\"不是我不肯帮你,你也知道上次花背虫,你和老张头还有小栓子,不是背了农药上山喷了一晚上吗?我可听老张头说,那花背虫已经消灭了,刚喷药的松树林,哪又来生松毛虫呢?
到时候这虫灾的事通知出去,找公社组织人喷药,不仅是工分的问题,石灰也得不少钱,万一是虚惊一场,岂不是得挨批评,严重的话还得受公社劳动教育呢!”
李卫国把虫卵递过去:\"您是老护林员了,您看松毛虫这壳,再过五天准孵。今早上我看了后山东北边那片的松林,树皮底下鼓鼓囊囊的,都是虫卵。
要是现在用草木灰水喷,还能灭七成。\"
老李头凑近些:\"得得得,我明儿让小栓子和老张头再去林子里转一圈,要真有虫再商量。\"他打了个哈欠,\"天不早了,你回吧。\"
门\"吱呀\"一声关上。
李卫国站在院外,老李头还是不肯帮忙,但是他也等不起五天。
前世就是这样,因为没人愿意相信他,大队长也说\"再等等\",等到后面虫子爬满树时,就算整片松林都喷上石灰都来不及了。
月亮爬上房梁时,他摸黑往灶房走。
赵秀娥睡梦里翻了个身,甜甜的小脚丫从被窝里伸出来,他轻轻给盖好,转身时碰响了墙角的瓦罐——那是他前世藏酒的地方,现在空得能听见风声。
\"得自己干。\"他蹲在灶前,往铁锅里添水,“可是哪里去弄那么多的石灰呢?”
李卫国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哪里有石灰,突然灶膛里柴火\"噼啪\"炸响了一声,映得他眼底发亮,“有了!可以用草木灰!”
李卫国想起自己前世用石灰硫磺合剂做农药,但现在队里仓库的石灰早被大队长王有田家盖房偷用了半袋,剩下的还不够喷几棵松树。
唯一能用的只有草木灰了——后山烧荒的草灰堆,应该还剩半垛。
说干就干,李卫国天没亮就起了床,先去后山把草木灰用麻袋装了起来,再拿喷壶兑水去喷药。
喷壶是自家仓库里找的,因为自己没怎么做农活,用破铁皮焊的,放着时间久了,壶嘴生锈的厉害,还没开始喷,壶嘴就堵了三次,他用铁丝捅开,舀了勺草木灰水试喷,浑浊的液体淋在松树上,像下了场灰濛濛的雨。
\"嘿,这李知青想立功想疯了吧!昨儿才领了伐木表扬信,怎么今儿个就想当护林大英雄啦!\"王二狗蹲在树杈上啃玉米,把玉米芯往李卫国脚边一扔,想起自己叔叔王德发被李卫国抢了好活计就来气,对李卫国一阵阴阳。
几个扛着锄头的村民围过来看热闹。
王德发背着双手踱过来,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草木灰:\"李同志这是要给松树施肥?
我可听说草木灰是庄稼肥,您这是要改行当农艺师?\"
李卫国弯腰捡喷壶,晨起的温度还微微凉快,但是自己的后颈的却被汗湿了衣领。
他没抬头,只盯着树干上爬动的小绿虫——虫卵果然孵了,细得像线头,正往松针里钻。
他握紧喷壶手柄,压杆的手青筋暴起:\"喷完这片,就能挡虫子往深处爬。\"
\"秀娥姐,你男人这是中邪了?\"刘翠花端着簸箕路过,捅了捅蹲在田埂上的赵秀娥。
赵秀娥望着林子里那个弯腰的背影,手里的饭盒还温着——最近李卫国的改变她看在眼里,别人不相信他不要紧,她自己的男人她信!
赵秀娥想起昨儿夜里,自家男人半夜还爬起起床摸黑往灶房跑,而且最近只要去上工,回家必定把工分条拿给她。
\"我相信他。\"她好像轻声在对自己说话。
第二天天没亮,还没等到老李头去找大队长安排人手组织喷药,松林里就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松毛虫。
\"虫灾!
虫灾!\"小拴子跌跌撞撞冲进队部,裤脚、衣领后背还吊着几条松毛虫,\"西坡的松树全白了,虫子跟下蛆似的!\"
老李头的茶缸\"当啷\"掉在地上,“这下完蛋了!”
大队长田有林立马安排组织人手,准备去找石灰来喷药。
虫灾的事情引起极大的重视,公社立马派来技术员来到松林,一名技术员扒开松针,看到密密麻麻的松毛虫,倒吸口凉气:\"这里这是松毛虫爆发期,再晚三天,整片林子都保不住!\"
\"那边!\"技术员突然指向东边,\"那片林子怎么回事?\"
众人顺着他手指望去——东边二十亩松林的树干上,还留着灰白的草木灰痕迹。
那里的松针依然油绿,偶尔看到一两条松毛虫,也是在石灰水里奄奄一息动都不动了。
\"这...这应该是李卫国喷的。\"陈会计推眼镜的手直抖,\"前儿他非说有虫,没人搭理他,他就自己背个破喷壶喷了三天。”
老李头的脸涮的一下变白了,眼珠子转得飞快:\"我...我就说卫国同志是好样的...\"
公社赵干事扶了扶草帽,目光扫过人群:\"谁最早发现虫灾的?\"
“是李卫国同志发现的。”老李头指了指人群后边的李卫国,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李卫国从人群后边挤出来,裤脚还沾着草木灰,\"我前儿在林子里转,看见树皮上有虫卵,就准备了点草木灰喷了一下。\"
听到李卫国说的话,赵干事上下打量他:\"行啊,小伙子有眼力见儿!
这样,你带几个人继续喷药,公社拨五十斤石灰,算你记头功!”
他摸了摸树干上的记号,前世此刻,这里该是一片焦黑。
\"李卫国同志。\"赵干事递给他包烟,\"明儿公社开总结会,你得去讲讲经验。松毛虫害可是大事件,你护林有功,值得表扬。\"
李卫国接过烟,点头应下,目光却扫过林边的灌木丛。
那里,一道影子缩了缩,转头不见了痕迹。
\"这只是个开始。\"他望着渐沉的夕阳,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