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荣获表彰,赖强出现(1 / 1)
“当家的,试试这个。”
天没亮,赵秀娥就把李卫国叫了起来,给他找了一身洗的发白的补丁最少的蓝布衫,配上她昨夜用红毛衣打的领结。
今天公社大礼堂要召开虫灾防治总结大会,
李卫国作为“先进积极分子”要上台接受表彰。
赵秀娥希望李卫国能以最好的姿态上台。
这是李卫国重生以来第一次获得先进积极分子。
他也非常激动。
李卫国站在公社大礼堂的门口,紧张得手心微微的出汗。
公社大礼堂的红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李卫国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机会上台。
“下面有请向阳村李卫国同志上台!”
主持人高亢洪亮的声音惊醒了发呆的李卫国。
李卫国怎么也想不到前世那个蹲在破砖窑里啃冷馒头的他,这辈子能站在这铺着红地毯的台上接受公社的表彰。
礼堂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礼堂里回响。
“李卫国同志及时的发现松毛虫灾,并且在物资紧张的情况下用草木灰泡水来喷洒松林,避免了松毛虫灾大肆泛滥,保住了公社三千亩林场。”
主持人举着奖状,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烫金的“先进积极分子”上,刺得他眼眶发酸,“……我们来为李卫国同志鼓掌!”
礼堂里掌声雷动。
李卫国上前接过奖状时,看到台下的赵秀娥,“秀娥,我做到了。”他心里想。
此刻她直着背,看着他的目光里带着点点泪花,“是的,我男人是最优秀的!”赵秀娥为自家男人获得表彰感到骄傲,喜极而泣。
她慌忙低头擦,却撞进前排婶子的目光里。
那婶子冲她挤挤眼,又朝台上努努嘴——赵秀娥这才发现,原来不止她,整个礼堂的人都在看台上那个挺直腰板的男人。
散会时,大喇叭还在放《在希望的田野上》,大家都议论纷纷,舍不得散场。
赵秀娥抱着甜甜站在礼堂外的梧桐树下,看李卫国被几个村干部围着说话。
甜甜揉着眼睛要下来,小短腿刚沾地就朝李卫国,就欢喜的扑进他怀里,还把奖状弄得皱巴巴的。
“爸爸,你的奖状!”甜甜举着皱巴巴的纸,眼睛亮得像星子。
李卫国抱起甜甜,伸手要拿过奖状,却见赵秀娥已经走过来,指尖轻轻抚过卷边:“我拿浆糊粘粘,挂在堂屋正墙。”
“好,都听媳妇的。”李卫国眯了眼睛,看着赵秀娥傻傻的咧嘴笑。
赵秀娥走在前面,布鞋尖踢着小石子,踢一下,问一句:“这次的奖金可以给甜甜看病吗?”声音很轻,深怕李卫国会拒绝。
李卫国攥紧装奖金的布包。
三十块,放在前世他大概会拿去买半车酒,重生这世他得让她们过上好日子,这三十块钱够给甜甜抓五副药,给秀娥扯二尺花布。
“秀娥,”他停下脚步,“你相信我,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会满足的。等会我们就去拿药,我再给你看样东西。”
他从怀里摸出个红布包,打开是截褪色的头绳——是他们结婚时,他从县城给她买的。
“你看这个,你还记得吧?之前我喝醉了,犯浑,把它扔进灶膛,差点被烧了。”他声音发哑,“还好我把它捡起来了,现在我把它藏在房梁上,每天起来看一眼,就想起你嫁过来那天,扎着这头绳,在村口冲我笑。”
赵秀娥的手指碰到头绳,突然抖得厉害。
她慌忙把甜甜往怀里带了带,小丫头却已经歪着脑袋问:“妈妈,你怎么哭了?”
赵秀娥抹了抹眼睛,摸了摸甜甜的脑袋:“妈妈是高兴的哭。”
夜里,煤油灯下。
李卫国坐在炕沿,看赵秀娥给女儿掖被角。
女儿的小脸在月光下总算是透着红润了,额头没了前世的滚烫——他今早特意去公社卫生院开了预防发烧和提高抵抗力的药。
“睡吧。”赵秀娥吹灭了灯。
李卫国却睡不着,盯着房梁上的红布包,前世的记忆翻涌:县城百货大楼要毛巾,可村里的老纺织机织的布总起球;赖强那混小子明年会带信来,说外资厂要占了县里的纺织厂……
“扣扣扣——”
清晨的第一缕光刚爬上窗纸,院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李卫国翻身下地,打开了院子门,见个瘦高青年站在篱笆外,穿件摞满补丁的蓝褂子,虽然破旧却洗得发白。
“卫国哥,我是赖强,老赖家的侄子。”那青年咧开嘴笑,眼神像山猫般精亮,“我昨儿个听说您治好了林场的虫灾?得到了公社的表扬。您是个有能耐的人,我这儿有个买卖,想跟您合计合计。”
李卫国一阵疑惑。
照理说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赖强还是个只会在村头赌钱的小混混,这会儿突然找上门来是想做什么?
他强装镇静,不动声色地递了碗凉水:“赖兄弟坐,是有话和我说?”眼角却瞥见赖强袖口沾着草屑——是公社供销社后墙的狗尾巴草,那地方他前世常去打听消息。
午后的巷子里的小酒馆飘着一股烧刀子味。
王二狗拍着桌子,桌上的酒碗被震得叮当响:“那李卫国就是走了狗屎运!草木灰也能杀松毛虫,就是让他捡了便宜”
王德发抿了口酒,露出口大黄牙:“你厉害,你咋不去杀松毛虫呢?你当公社那些干部是傻子?我查过,草木灰能治虫的法子,县农科所去年就发过通知。他一个知青,能翻到那文件?”他敲了敲桌子,“我看呐,这小子怕是藏着什么歪门邪道……”
酒馆门帘突然掀起。
门口站了个高高瘦瘦的人,王二狗眯了眼睛看了一下,原来是赖家小子赖强,今儿咋没去村头赌钱?
赖强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半块烤红薯,嘴角沾着红薯泥。
他冲王二狗挤挤眼,又冲王德发点点头,转身往村东头走,裤兜里的信纸窸窸窣窣——那是他今早从公社通讯员抽屉里“顺”来的,上面写着“外资企业拟于我县建立纺织厂”。
夜晚寂静无人的时候,赖强趁着月上柳梢头,又来到了李卫国的家里。
他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在,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哥,这是盖着红章的。咱们县城即将要引外资办毛巾厂,咱们要是先办个小厂,用土法子织粗布,再……”
李卫国拿过信纸,仔细看了看上面“外资企业拟于我县建立纺织厂”几个大字。
不会错的,就是这个,前世他就是错过了这个机会,眼睁睁看着外资厂占了市场。
此刻文件上的字在眼前跳动,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你图什么?”
“我图个将来能穿皮鞋,住砖房。”赖强笑,月光照亮他眼底的算计,“哥,我知道你有点门路,不如咱们合伙办个小厂,抢在他们前头。”
一阵风卷起院角的落叶。
李卫国送走了赖强,站在门口,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
赖强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村口,可他手里的文件还带着体温。
他摸了摸怀里的红布包,那里头除了头绳,还塞着张画满纺织机改良图的草纸——那是他前世在砖窑里,跟纺织路工程师傅偷偷学的。
“爸爸?”
甜甜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赵秀娥抱着甜甜站在门口,月光下娘俩的笑容特别的温暖,李卫国知道这次他再也不能失去她们了。
他看着她们笑了,把文件塞进怀里:“秀娥,明儿个,我要带赖强去县城供销社。”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李卫国的心里有团火在烧——他知道这把火,会烧出个新的向阳村,新的李卫国,新的,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