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皇上对邢烟刮目相看(1 / 1)
邢烟微微抬眸,只见那抹刺目的明黄已然进入青岚居,正挟着雷霆之势,直奔侧殿而来。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方才还暗流涌动的嫔妃们瞬间慌乱起身,钗环相撞的细碎脆响此起彼伏,人人都在仓促地整理着稍显凌乱的衣饰,试图在帝王驾临前恢复一丝体面。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踏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穆玄澈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雕花门框处,龙袍上的金线在昏暗中折射出冰冷的寒芒。
他深邃的眼眸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缓缓扫过殿内每一张面孔,所及之处,众人无不屏息垂首。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
呼啦啦跪倒一片,参差不齐的问安声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纯嫔反应最快,几乎是穆玄澈站定的瞬间,她便如离弦之箭般扑跪到他脚边。
未语泪先流,晶莹的泪珠滚落腮边,声音凄楚哀婉:“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和胡妹妹做主啊!”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指向刘常在的方向,指尖因激动而颤抖,“刘常在……她竟如此恶毒,污蔑臣妾与邢烟妹妹的清白!说臣妾二人自导自演这毒针蜂之祸!臣妾……臣妾……”
她泣不成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气息都哽在喉间,那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刘常在岂肯落后?
立刻“噗通”一声重重跪倒,眼泪说来就来,瞬间盈满眼眶,抢着分辨道:“皇上明鉴!嫔妾不过是心中存疑,为求真相直言几句罢了,何来污蔑之说?分明是纯嫔娘娘仗势欺人,压着不让嫔妾开口!嫔妾冤枉啊,皇上!”
她语调急促,字字含冤,仿佛自己才是那蒙冤受屈之人。
两人一左一右跪在穆玄澈身前,一个凄楚哀绝,一个委屈控诉,嘤嘤的哭泣声在死寂的殿内交织缠绕,更添了几分令人心烦意乱的压抑。
穆玄澈的眉头死死拧紧,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冷冽得几乎能掉下冰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殿内温度骤降。
邢烟安静地跪在纯嫔身后不远,依旧是那个靠近角落、不起眼的位置。
她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沉默得像一尊玉雕。
作为被刘常在指认为“沆瀣一气”的另一个受害人,纯嫔已气得花容失色,而她却沉默得仿佛与己无关。
“胡常在,”穆玄澈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寂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怎么不分辩?”
邢烟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迎向帝王审视的视线,声音清晰而沉稳。
“回皇上,刘常在心中有疑虑,直言不讳,嫔妾觉得这并无不妥。至于毒针蜂一事,究竟是我与纯嫔娘娘自导自演,还是另有居心叵测之人暗中构陷,皇上圣明,已着慎刑司详查。嫔妾相信,皇上定能明察秋毫,还无辜者以清白,予作恶者以严惩。”
一番话,不卑不亢,条理分明,既未急于撇清,也未攀咬他人,只将信任全然交付于帝王之手。
穆玄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从最初的探究,渐渐转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一个刚刚晋位、根基未稳的低阶嫔妃,骤逢构陷与纷争,竟能如此沉得住气,不因圣宠而骄纵妄言,亦不因污蔑而方寸大乱。
在这满殿或惶恐、或激动、或算计的混乱中,她的这份冷静自持,如同一泓清泉。
尤其是那句“相信皇上自有论断”,更是在无形中熨帖了帝王之心。
而相比之下,纯嫔作为新人里位份最高的嫔妃,一遇风波,便失了方寸,只顾哭诉。
穆玄澈看向纯嫔的目光便多了一丝失望。
“你们呢?也都觉得,是纯嫔与胡常在自导自演?”
穆玄澈锐利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鞭子,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众人。
众人噤若寒蝉,只将头压得更低,“嫔妾/臣妾相信皇上圣裁!”
闻言,穆玄澈这才撩起龙袍下摆,在主位上安然落座。
他冰冷的视线如同两道冰锥,牢牢钉在刘常在的脸上。
侍立一旁的赵德允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用他那穿透力极强的尖细嗓音呼道:“毒针蜂谋害纯嫔娘娘一案,皇上圣心烛照,洞若观火,已然查明真相!带人犯——!”
众嫔妃起身,退让到一边。
邢烟随着众人将视线投向殿门口,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两名身形魁梧、面容冷硬的御前侍卫便押着两个抖如秋风落叶的人影走了进来。
两人头上皆罩着厚厚的黑布套子,看不清面容,只能从那筛糠般剧烈颤抖的身体上感受到极致的恐惧。
紧随其后的,是慎刑司总管蔡鸿英。
他一身玄色蟒袍,面色阴鸷,步履无声,周身仿佛缠绕着刚从阴冷地牢里带出的肃杀之气。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穆玄澈座前,躬身行礼,“启禀皇上,奴才奉旨彻查,现已查明,毒针蜂袭击纯嫔娘娘一事,实乃有人精心设计,蓄意谋害!”
他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托着一朵色泽妖异、形似迷迭的干花,“此物名为‘醉迷香’,其香奇异,最能吸引毒针蜂这等凶物。歹人正是利用此物,设下毒计,欲行不轨!”
蔡鸿英说话间,那双阴冷的眸子如同毒蛇的信子,有意无意地扫过刘常在。
邢烟离刘常在最近,她微微侧目,就见刘常在的脸色“唰”的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奴才奉旨搜查各宫,分别在蓝雨阁,朱雀殿,乾清宫发现了此物的残迹。”
蔡鸿英说着,便让人将证物呈递上来。
“这朵绒花出自蓝雨阁,是花朝节当日纯嫔娘娘佩戴的,花蕊里有醉迷香的残留。”
“这盒胭脂出自朱雀殿,是刘常日用的胭脂,夹层里藏有醉迷香的粉末。”
“这个香包出自乾清宫,是当值太监小路子的私物,布包上沾染有此物的香气!”
“皇上,臣妾无辜啊!”
不及蔡鸿英把话说完,纯嫔又跪在穆玄澈面前哭诉起来。
金常在也吓傻了,“皇上,嫔妾不知小路子为何有此物?”
一片惊疑声中,唯独刘常在死死咬着下唇,面无人色,不敢发出一言。
穆玄澈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枷锁,沉沉地压向刘常在:“刘常在,你可认得此物?”
刘常在浑身一颤,几乎是本能地矢口否认:“嫔……嫔妾不认得。”
“砰——!”
穆玄澈抓起手边的青玉茶盏,裹挟着雷霆之怒,狠狠砸在她身前的地砖上!
瓷片四溅,滚烫的茶水混着茶叶泼溅开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刘常在的裙摆上,吓得她尖叫一声,猛地向后跌坐。
“毒妇!事到如今,还敢狡辩!”穆玄澈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蕴含着毁灭性的风暴。
赵德允一个眼神,侍卫立刻粗暴地扯下了两名犯人头上的黑布套子!
那脸色惨白、涕泪糊了满脸的宫女,正是刘常在的贴身心腹兰芝!
而旁边那个抖得几乎瘫软在地的小太监,赫然是在乾清宫当差的小路子!
两人口中塞着麻核,眼神涣散,充满了绝望的惊恐。
蔡鸿英面无表情地一把扯下兰芝口中的麻核,厉声喝道:“皇上面前,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兰芝还未开口,刘常在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兰芝!你这背主忘恩的贱婢!是谁?!是谁指使你污蔑本宫的?!说!快给本宫说啊!”
她状若疯魔般指向兰芝,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背叛的愤怒而扭曲尖厉,她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去撕打,却被身后如铁钳般的侍卫死死按住双臂,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兰芝,满是怨毒。
兰芝被刘常在的疯狂吓坏了,她浑身剧颤,额头“咚咚”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鲜血瞬间渗出。
“皇上饶命!那……那‘醉香蜜’是刘常在让奴婢偷偷去西市黑街花重金买的。花朝节前一日,小主去纯嫔娘娘宫里请安,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将花粉抹在了纯嫔娘娘那日佩戴的簪花上……”
兰芝招了,小路子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也招了。
“奴才糊涂,求皇上饶命!十日前刘常在找到奴才,让奴才在花朝节那日用醉迷香将毒针蜂引去御苑,他许诺奴才,事成之后调奴才去她宫里当总领太监,奴才一时鬼迷心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