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浅白肚兜(1 / 1)
她咬下舌尖,猛地抓紧玉润:“不可……不可归家……”
药效已经发作,若归家途中发现了什么,她已不敢去想。
“姑娘发热,最好还是回——”
手上加重的力道突兀打算了她,而跟前的人帽檐遮住半边脸的人也缓缓抬头,是已经红透的面颊,额头布着细汗,呼吸也急促着。
她的声音也莫名的软:“去……去问问有无客房……就。”
她倏地闭眼,似是在难捱着什么,许久之后才重新出声,这次声音已经喑哑:“就说我堂前失仪,需沐浴,届,届时,你需得亲自为我准备洗澡水,要凉的。”
说罢她倏地没力,软绵绵靠在她身上,手还在扒拉衣襟。
玉润恍然反应过来应是发生了什么,她连忙将人扒衣襟的手困住,又拉过披风将人遮严实。
这时不远处却有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极有节奏,她心里一惊,扶着人退避在一旁,不曾想那人竟停在了跟前:“把人给我。”
什么?
她拧起眉,扶着人退后三步,思量一瞬后又妥帖行礼:“郎君万——”
怀里的人却伸出手将她打断,她眼眸盛着水光,委屈极了:“谢成锦,我被下药了,我好难受……”
话音未落,眼泪便吧嗒吧嗒地掉。
而跟前的人在听到下药二字时神色便倏地一变,他伸手一捞,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捞在怀里,而自家姑娘已经极为熟稔地将脸埋进人怀中,还不断喃喃:“谢成锦……”
竟然,是相熟的。
——
热,极热,热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唯有,唯有——
她倏地一扯,将自己衣襟扯开大半,迎来一阵凉意。
不够,还是不够。
她胡乱挥舞着手,好似攀附到了什么,沁凉的,能缓解的,她贴了上去,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安全的,她很安全。
她开始肆无忌惮,去扒拉跟前人的衣襟,直到——
谢成锦将人分外不安分的手握在手心,她却还要凑上来,半开的衣襟依稀能瞧见浅白的肚兜。
他倏地挪开视线,呼吸跟着急促。
“谢成锦……”
软软的,带着某种意味的声音再度萦绕在耳边,进一步击退他的理智,而她再次贴上来,温热的,带着温度的肌肤,直直压在他胸膛。
轰——
大脑倏地空白,他的倏地抬手将人按在怀里,她顺势贴在他脖颈,柔软唇瓣碾着,蹭着,湿润着。
他克制不住仰头,闷哼一声,而她的手钻进了他衣襟……
不可,绝不可。
他倏地清醒,将人立时扯开,拿过一旁的被褥将人绑了个遍。
他不敢看她模样,只挪过头去调整紊乱的呼吸。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一深一浅的喘息,无意识的嘤咛,和一声又一声的,谢成锦。
门外传来蒋弈带着试探的声音:“侯爷,能进吗?于姑娘的女使打来水了。”
他闭眼平缓了瞬,接着起身拉过床帘将人遮盖严实:“进。”
门被推开,蒋弈帮人拎着水桶进来:“侯爷,好歹是人家姑娘要沐浴,您在这里头算什么事。”
他走过浴屏,将水倒入木桶中:“等会我们便出去,免得影响了人家声誉。”
他倒完了水,将水桶放在一旁,走过浴屏,来到自家侯爷跟前,接着便瞧见——
自家侯爷脖颈处,一片被晕染的口脂颜色,隐隐还有水迹。
他倏地傻眼。
他是不是,说的有点晚了,自家侯爷,已经,已经??
谢成锦捏了捏眉心,一边扯着人出门,一边转头看向玉润:“我会守在门口,照顾好她。”
听了这话,一直紧张着的玉润才终于松了口气。
——
半个时辰后,于溪荷哆哆嗦嗦从浴桶里起身,水哗啦落了满地,而才起身的身子正克制不住发抖。
如今虽是初夏,但这般泡着凉水还是太冷了些,但好在,已经清醒。
思及此,她不免想起半个时辰前,她对着谢成锦又抱又亲的画面。
“姑娘?”
浴屏外传来玉润小心翼翼的问话,“好些了吗?”
“嗯,”她应,声音克制不住地喑哑,“药效过了。”
听了这话,玉润连忙拿着干净的衣裙进来:“那便好那便好,这水这般凉,本就挨了尺子,这又泡了这么久的凉水。”
“嗯。”她轻轻应了声,配合着抬手穿衣,指尖唇瓣依然止不住地微颤。
玉润看在眼里,愈加心疼:“姑娘,你,你本不该受这样的苦。”
她眼眸微暗,没有应声,招来蜂群,接着又被下药,不用想也知晓是于家人设计。
是她大意了,低估了她们的手段。
今日下药,明日便能给她下毒。
熹荷不就是不知不觉,被下了八年毒吗?
她安抚玉润:“没有什么该不该的。”
她已入局,如今已深陷棋盘里。
门外的谢成锦耳力极佳,正将房里的对话听了个遍,他准确捕捉到关键词:“什么意思?挨尺子?谁打你了?”
说着说着他身量愈加上扬:“谁敢打你,我帮你打回来。”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口吻,于溪荷神色微怔,似是不解人为何还在,玉润低声解释:“小侯爷一直守着姑娘,说什么也不肯走。”
话音才落,门外的人就要推门进来,她立时出声:“不许进来。”
就要推门进来的人将将停在门前,再开口时声音已低了些:“溪荷,我只是想瞧瞧你如何了,有没有难受。”
他稍稍停顿,声音又低了些:“而且,我们许久未见了,我前些日子派人去寻你,下边的人却说你已身死,我……”
是啊,她已经“死”了,如今她是于熹荷,是帝师嫡次女,还拥有一门人人羡慕的显赫婚事。
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声音:“小侯爷请自重,我想我。”
她倏地红了眼,声音险些哽咽,她极力稳住声音:“我并非你口中的人,您应是认错了人。”
门外的人跟着出声,声音带着不可置信:“怎的会认错人?谁都可能认错,我绝不会,况且方才你已直接唤了我名讳,怎的可能认错?”
他已隐隐带上怒意:“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莫不是你不想认我?”
心绪激荡,于溪荷眼前一黑,险些就这样栽倒,玉润连忙将人接住,门外的人听了动静又要进来,她连忙抬手将门按住。
两人间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
谢成锦看着跟前若有若无的身影,无不在说着,她在拒绝,拒绝他的靠近,拒绝他的关心,甚至拒绝与他碰面。
莫名情绪倏地上涌,接着又想起她方才的模样,如此无助,却依然会朝他伸手的模样,有苦衷的。
她定是有苦衷。
他调整着呼吸,收回即将推门的手,声音也缓和了些:“溪荷,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样。”
“不劳小侯爷担心,我已无事。”
依然客套。
情绪再度上涌,他倏地抬手,就要再一次推门,却又在即将推门时生生停下。
他忍不住发问:“溪荷,到底是怎么了?就不能与我分说吗?我可以帮着你一起解决,就像从前——”
“小侯爷!”于溪荷倏地扬声打断,她呼吸急促了瞬,“小侯爷莫要说我听不懂的话,我从未——”
而门外的人也跟着打断了她:“那你总要说一说,你怎么的就变成了帝师家——”
“小侯爷!”她再度厉声。
空气停滞了瞬,好似有什么飘荡着,沁入鼻尖时,如同乍然捏紧的柠檬,沁出又苦又涩的汁水。
许久,门内的人缓缓闭眼,似是无助,又刻意生硬着:“谢成锦,你突然变成小侯爷一事也不曾与我分说,我没有问你,那我的事,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门外人要强行推门的手仍停滞在门前,他听见自己应:“我可以全都告诉你,不需你问,我便能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你呢,溪荷,你可以吗?”
空气,再一次沉寂了。
看了全程的玉润不知怎的红了眼眶,她抬手安抚着,试图给她支撑。
于溪荷似有所感,她抬眸示意自己无事。
而门外也有了别的声响,是另一陌生男声:“侯爷,好似有人来了。”
她顺势出声:“侯爷还是快快离开的好,今日我定是被设计了,如今来的人或许就是想瞧见我与别的男子一同。”
谢成锦忍了忍,忍了又忍,终究没把那句“瞧见了又如何,我会风光将你娶进门,没有任何人能轻看你”说出口。
“走。”
他转身,身后传来蒋弈带着犹豫的声音:“侯爷,脖子记得擦一擦。”
他身形一顿,拿过手帕将脖颈的口脂擦拭,手帕染上浅浅的红色,他眼眸微暗,将手帕妥帖收进怀里。
——
不远处,一行人正洋洋洒洒往这边走着,伯夫人走在最前头,她神色不复此前的和善,隐隐透着不对,她转头,低声问身旁的小女使:“你当真瞧见了?”
“回夫人,”小女使唯唯诺诺,她似是害怕,声音也有些发抖,“奴婢当真瞧见了。”
伯夫人面色沉了沉:“可有瞧清楚那男子是谁?”
小女使摇头:“她们走得快,奴婢不曾看清晰。”
伯夫人眼眸闪过担忧:“若是好人家还好说,可若是个什么来路不明的,这可就难办了……”
她身后跟着的正是于家一行人,三夫人为首,几位姑娘紧随其后。
三夫人面色也不好极了,她抓着自家女儿,凑在她耳边:“怎的是这档子事?你还做了什么?”
六姑娘怕极了,生怕是自己做了什么,已全然六神无主:“阿娘我,我不知道哇,我不过是按照你说的,捅了园子南边的蜂窝而已,我,我……”
“快闭嘴!”三夫人压着声音制止,她不着痕迹看向身后,确认不曾有人听见才回过头,“你小声些吧,虽说比起来这事已是小事了,可终究不光彩。”
被这么一吓,六姑娘愈加不行了,浑身止不住地抖。
三夫人恨铁不成钢,只将人稳住:“你怎的这般没出息,我怎的就生了你?”
六姑娘咬着唇,就要哭出来了。
大姑娘正瞧见了她模样,她忍不住出声:“三伯母,快别教训小六了,她年纪小,听到这样骇人的事定是撑不住的。
“且此事尚无定论,三伯母又何至于这般严厉。”
她虽不喜她那妹妹,却也不想瞧见她出这等子事,也不想瞧见于家如此蒙羞。
她转头看向几个妹妹:“你们也镇定些,莫要教人瞧出了端倪。”
几人应声。
谈话间几人终于走到门前,房门紧闭。
伯夫人深吸一口气,倏地将门推开,几人纷纷朝着门内看去,好似并无什么异常,只地上残留了些水迹。
伯夫人与三夫人对视一眼,接着一同迈入房内,玉润候在床边,而床帘紧闭,里面不知何模样。
三夫人已忍不住了,她几步上前,一把掀开床帘:“荷丫头,你如何能做主此等……诶?”
于溪荷稍稍抬眸,她看着突然掀开床帘的三夫人。
她这一趟来赏花会,先是莫名招惹蜂群,接着又被下了药,还是那般虎狼之药,一切的一切,背后定有推手。
只是不知道是她,她视线挪动,看向三夫人身后的大姑娘,还是她。
她视线继续挪动,停滞在每个人身上,又或者是她们中的其中一个。
只一人在床上,三夫人神色逐渐尴尬,她回过头,有些语无伦次:“怎的,怎的……”
于溪荷眨了眨眼,分外无措:“三伯母?这是怎么了?怎的这么多人来?还有伯夫人。”
她挣扎着要起身行礼,伯夫人连忙将人按下:“不必,不必了孩子,我们,我们就是来瞧瞧。”
瞧瞧,怕不是来捉奸的吧。
于溪荷顺势躺了回去,而这时门外再度传来脚步声,接着一男子迈入房内,她抬眸看去,一身襕衫,手里捏着书卷,明显的文人模样。
浑身上下唯有腰间佩戴的玉佩分外名贵,上头一个大写的宁。
许是不曾想到有这么多人,他柔和眉眼闪过惊讶,接着似是不好意思一般:“抱歉,我许是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