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阿兄玉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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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痛呼,四姑娘就要摔倒,于溪荷顺势将人扶住,接着俯身按在她腿上:“哎呀,可有摔到哪?有没有摔疼?”

嘴上这样说着,手却没停,从小腿按到脚踝,从这边按到另一边,又抬眸去瞧她神色,是否会因疼痛而变化。

但是没有。

一点也无。依然是柔和眉眼,甚至带着不好意思:“三姐姐,我无事的,只是绊了下,没有摔着。”

她眉头微凝,莫不是猜错了?可若是猜错,当真会有那么多巧合?

“三姐姐?”

她起身,面上重新带上笑:“没摔着就好,若是因着我摔了妹妹,才是罪过。既然妹妹没事,我便先回我院子了。”

此时她已走出院门,眼眸流转间瞧见了院门里,只见向小娘已经起身,双手交叠看着她们,面上带笑,像是相送。

她俯身行礼,接着带着玉润离开。

她不曾瞧见的是,她身后原本神色没有破绽的人顿时皱了眉头,呼吸也急促了些,往回走时似是无法忍耐一般不得不走的一深一浅,而院子里的向小娘也连忙走来,一边警惕关了院门,一边将人扶着往里走去。

“你说你,何至于为了一男子做到这般,若他不喜你,你又当如何?”

于意柔神色微怔,好似又想起了那日,她无意间路过一民间诗会,此类诗会权贵向来是嫌恶的,可她却瞧见了他,他是宁王府的郎君,谁都认识他的脸,而如此尊贵的他,全然不在意身侧的人是否贵贱,环境是否贫瘠。

他始终是温和的,会认真聆听,会与人谈论诗词,不见一点嫌恶。

出身贵胄,竟如此赤忱。

她自此倾心。

“值当的阿娘,”她垂眸,“便是做妾,也是值当的,可若三姐姐当真嫁过去,我便是做妾的机会也没有了。”

于家自诩清流,绝不会允许二女嫁一夫的事情发生。

——

夜幕降临,日头一点点隐入山头,光亮逐渐泯灭,珠圆瞧着还在院子里的人,将点燃的油灯放进灯笼里,院子里再次清晰。

从房里出来的玉润看着桌上不曾动弹的饭菜,忍不住皱眉:“姑娘还不曾用饭吗?”

“嗯,”珠圆诺诺点头,“也不知是怎么了,回来后便一直坐在院子里,天都黑了。”

玉润略一沉思:“不吃饭可不信,等会还要喝药,你去拿些爽口的点心,比饭菜好入口些。”

珠圆应声,接着就要迈步,随即又听见:“不必了。”

只见院子里的人重新拿起了筷子,吃的又快又认真,吃了一会后她又缓缓停下,似是想起了什么:“我放在枕头下的梨膏糖可还在?”

“喔!在的!”珠圆跑回房里,一阵脚步声后她又跑出来,手里拿着那一小袋梨膏糖,“收拾床铺的时候瞧见,我便没有动。”

于溪荷放下筷子,接过梨膏糖,拿出一小枚含进嘴里,淡淡的梨香逐渐蔓延,微微化开时微苦。

她神色一怔,接着垂了眼眸。

糖是谢成锦送来的,却不知怎的让她想起了阿兄。

她倏地起身:“去主君书房。”

珠圆迷茫,她看着天色:“姑娘,不若明日再去?都这般晚了。”

玉润也不认同:“且这般时候去也没有好的理由。”

她当然知晓此刻已晚,也并非最好的好时机,但她等不了了,四姑娘于意柔,主母孔氏,还有那不友好的三夫人,到底谁是藏在背后的人她已然分说不清。

但若她自己卖破绽呢?

这样的僵持和被动不是她想瞧见的,倒不如借此机会卖下破绽,不仅能暗中查阿兄的事,也可引那背后的人现身。

毕竟书房重地,她又是夜里前去,能发挥的地方实在太多。

她一锤定音:“去拿灯笼。”

玉润一边担忧着,一边准备灯笼递在于溪荷手中,若隐若现的光影绰绰约约照着前方的路,她神色一定,双手交叠在身前。

“走。”

——

而另一边得了消息的兰花苑,正在洗漱的孔氏忍不住皱眉:“这么晚了,这丫头去他爹爹书房做什么?”

林嬷嬷也觉着疑惑:“老奴也觉着奇怪呢,莫不是主君交代了什么?”

提及此,孔氏不忍厌烦:“算了不要管了,他们父女俩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一个禁足我一个忤逆我,左右他们才是一伙的。”

这话林嬷嬷可不敢接,只垂眸不语。

而于府东边,六姑娘院子里,正给六姑娘擦着额头细汗的三夫人也缓缓抬头:“书房,这般晚了,去书房做什么?

来传信的女使俯身:“回大娘子,我们的人只远远瞧见,不曾靠近,便也不曾听见说了什么。”

三夫人若有所思,视线流转间又瞧见还躺在床上发热的人,一时间神色复杂起来:“算了,这傻姑娘还病着,先紧着她吧,当真是胆小,还没有什么呢,就病成这样,太不争气了些。”

她身旁的嬷嬷欲言又止:“大娘子,老奴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且说。”

那嬷嬷看着床上的人,眼里闪过心疼:“我们姑娘就是这么个澄澈性子,若是让她嫁到那王府去,当真应付得来吗?”

“住口,”三夫人拧眉,“那定王府才几口人,定王妃又是何等和善,怎的应付不来?我尚且是低嫁,都嫁了个没出息的,难不成还要我这女儿也如我这般囫囵过这一辈子不成?

“她会明白我苦心的,什么情爱都不重要,唯有夫君上进,身份尊贵,才是真的过得好。”

而四姑娘的沁雅苑里,穿了一身深色的向小娘缓缓推开院门,她没有点灯,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瞧见后才迈动步伐。

——

于溪荷迈进书房,因着是书房,旁的人不能进来,便也没有点灯,她将唯一照明的灯笼凑近,只见书房里分为两边,一边陈列着书籍,一边陈列着画卷。

中间偌大的书案,上方还有一不曾写完的字帖,她走过去,是战国策,许是写给小皇帝练字用的。

这时门外传来侍从声音:“三姑娘,天色已晚,虽有主君吩咐,却也不要逗留太久的好。”

“好,多谢。”她从灯笼里将煤油灯取出,将书房里的灯一一点亮。

其实她也不知晓这里是否会有关于阿兄的东西,只是想着若有一点可能,她也不能就此错过。

她开始翻找,书架上的书大多是些典藏古籍还有些游记,画卷大多是名作旧作,还有一些手稿,她翻着手稿,背不自觉倚靠在书架上,手稿也多是策论,并不大刺刺讲朝事,反倒是民生的多些。

这于赋永应是个极谨慎的人,如他这般出名的文学造诣,总归是会有人拿着文章来自荐的,她却一张不曾瞧见,书房里的东西也非常规矩,没有一点端倪。

她将手稿妥帖放回原位,心下不免失落,许是要无功折返了。

她稍稍起身,准备熄灯,身后却传来一声极轻的机括声,她身形一顿,转过身去,一挂着的画卷,因为她倚靠在这边,扯动了画卷尾端。

她略一思索,扯着画卷挪动,机括声再次响起,接着似有什么弹了出来,是一小木盒,在书架上方不起眼的地方。

她心跳倏地加快,挪过一旁的椅子,脱了鞋小心踩上去,只见小木盒里躺着一枚玉佩。

她如此熟悉的那枚玉佩。

她母亲早亡,留给他们兄妹的东西不多,只一对龙凤呈祥佩,龙凤呈祥佩很常见,只他们这一对不同,他们的爹爹在玉佩上重新进行了雕刻,将母亲的名字刻进了纹路里。

她指腹微微颤抖,覆盖在玉佩上,一点点摩擦着,直到摩擦到清晰的一个婉字。

她母亲闺名沛婉,她那枚为了证明身份,放在了熹荷身上,乃是一个沛。

是阿兄的,帝师果然与阿兄的事有关。

她呼吸急促了瞬,手止不住地抖,不行,不能慌,她缓缓闭眼,将那些翻涌的情绪一点点压下。

她握紧了拳头,发觉玉佩下还有一枚染血的竹纸,她小心执起,光头透过纸张,映出官府暗纹,这是科考专用纸。

她默默在心底判断,接着又翻过来,明晃晃的血迹好似在提醒着什么,她闭了闭眼,再次将心绪整理。

烛火晃悠了瞬,她再次睁眼,仔细去甄别纸张下的文字,是刻着姓名的地方,于溪竹,是阿兄的名字,旁边好似还有……

她眯了眯眼,好似是宁?

宁?

她皱了眉头,无端一个宁字?

“三姑娘?可选好了?”

她手一抖,脚跟着一歪,险些就这般摔下,她连忙稳住身形,一边扬声应:“就好了。”

这东西不好带走,她将纸张妥帖放回原位,接着又将玉佩安置妥当,准备将木盒复原时那清晰的婉字再次拂过指腹。

不能带走玉佩,会打草惊蛇。

她忍了忍,最终只将木盒重新推回原位。

她小心下了椅子,妥帖穿好鞋袜,再将椅子放好,又仔仔细细将书房检查一遍后才从一旁的书架上随意拿了几本游记。

她将油灯重新放进灯笼里,接着熄灯。

“好了,我选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推门,面上也带上不好意思:“久等了,我瞧见本喜欢的,便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侍从并非府里的护院,应是有些武艺在身,他抱着剑,略一颔首:“三姑娘选好便离去吧,天色已晚。”

她抬头去瞧,只见偌大的圆月正当空,飞鸟飞过,静谧荡开。

——

她回了清荷苑,一夜未眠。

——

翌日清晨,于府如往常一般,女使劳作,各家请安,厨房做起了早膳,今日天气也好,大房晒了书卷,三房晒了衣被,二房主母仍在禁足中。

可终究有些不同。

有一女使跑得极快,匆匆跑入江小娘的院子,昨夜主君归家后宿在此处,此刻还不曾起身。

门前的随从将人拦下:“这般急躁做什么,主君还不曾起身。”

女使面色白着,声音也哆哆嗦嗦的:“我有事要禀明主君!”

她倏地跪下:“玉如意不见了!御赐的玉如意不见了!”

什么?

屋内的于赋永还不曾穿好衣衫,听了这话,他也来不及在意,径直推开门:“什么?什么不见了?”

御赐之物若是不见,可是杀头大罪。

他深吸一口气,拿过腰牌召来随从:“去宫里帮我告假,便说我晨起病了,今日休沐一日。”

听到御赐之物不见,随从面色也算不上好,他应声后匆匆走出。

江小娘拿着衣服走出,一边妥帖给人穿上,一边柔声细语:“总归是在府里的,许是不懂事的下人不识物,不小心放在了别处。”

这倒是提到了于赋永,总归是在府里的,他再召来女使:“去唤护院将各个出口封锁,对外就说我送予大娘子的簪子不见了,是定情信物,寻物心切才这般做派。”

若是寻常遭贼,这般封锁恐惹人非议,会说帝师治家过于严苛,也会惹来有心之人多想,从此探寻。

但若是因着是定情之物不见了,那大家只会觉得帝师爱妻敬妻,严苛些也情有可原。

他接过衣带,兀自系好,紧皱的眉头如何也不能松开:“将各房的人包括小娘都请到正堂来,今日若是寻不到,便是我是官家的恩师,也难定论。”

皇家威严,任何人不得违逆,古往今来向来如此。

“是。”侍从接了命令匆匆离开,他速度极快,告知手下几人分头去了各家,于是于家彻底躁动起来,大房听了消息,险些摔了一架子的书,三房听了传话,衣被也不晒了,带着人便匆匆去了正堂。

而清荷苑,侍卫闯入时于溪荷将将洗漱完毕。

“御赐的玉如意不见了。”

她喃喃出声,身后的珠圆玉润二人已彻底变了脸色,玉润想得多些,面色白着:“姑娘,会不会是冲咱们来的?昨夜可只有我们出了院子。”

于溪荷颔首:“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么快就有了动作,这背后的人终究是心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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