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难道是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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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内宅里的人,当真喜欢摔茶杯。

“女儿说了许多次,我病还不曾好,不能去便是不能去,难不成母亲心里只有兄长,一点也不在乎女儿死活不成?倘若母亲因此生气,那女儿也没有办法。”

她神色不明,说完后便径直迈动步伐,而这话像是彻底将身后的人激怒,她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上方映下阴影,她抬眸,是一即将落下的巴掌。

手上涂着的蔻丹红的刺眼。

巴掌就要落下,她凝眉准备躲过,却有另一只手将这巴掌阻止。

“佩兰!你做什么!再如何生气也不该打孩子!”

佩兰是孔氏闺名。

她顺着突然出现的手看过去,紫服玉带,正一品官服,是那位帝师,亦是她的“父亲”。

玉润曾说过,熹荷是极得父亲宠爱的,清荷苑便可窥见一二,若不是那道士所言,他绝不会将熹荷送到寺里去,这孔氏和这没出息的“兄长”也实在让人憋屈。

她眼眸流转,顿时有了决断。

只见原本镇静的少女倏地红了眼眶,嘴角紧紧抿着,瞧着好不委屈,她欲言又止,似难言,又似不得不言一般,带着哭音,喊出了声。

“爹爹……”

这声爹爹当真喊在了于赋永心尖上,他止不住的心疼,连忙将人环着:“诶呦,乖乖,莫哭莫哭。”

他安抚着,又抬眸对上仍气愤的妻子:“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做什么打孩子,孩子都大了,你这样将人打了,她心里是要恨你的。”

孔氏甩袖:“若不是她实在不孝,我何至于要动手?让她去给自己兄长应酬一二都不愿,她这档子正得了伯夫人垂爱,长公主赏识,正好能帮一帮致儿,我百般请求,她还忤逆,我怎能不生气?”

好一招恶人先告状,于溪荷也不逞多让,当即呜咽出声:“爹爹,可是女儿病还不曾好,这两年女儿身体愈加差了,前些日子感了风寒,昨日还发热,我哪里有心力去应酬?”

她哭着,越哭越伤心:“女儿这般模样,去了指不定还会怠慢贵人,如何能替兄长分忧?便是如此母亲还要相逼,还要打我,我莫不是并非母亲亲生的?

“我遭了流匪,母亲为了给大姐姐准备嫁妆不曾来接,我如今病着,母亲也要为着兄长逼着我去应酬,女儿实在,实在是……”

她已泣不成声。

于赋永越听神色越不对,听到最后面色已很是不好,他当即厉声:“孔佩兰!你的心是硬的不成!”

孔氏不可置信:“我?你竟来指责我?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后宅十几载!”

“为我?”于赋永重哼出声,“若我夺了你的掌家权,你怕是第一个不乐意吧,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你心知肚明。”

“你敢!”

他环着于溪荷走出内厅:“夫人禁足三日,谁也不许窥探,至于致哥儿,今年科考你已落榜,不好好读书准备,总想这些歪门邪道做什么?明日我要见到你写的赋文。”

这话一出,内厅里顿时扬起孔氏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疯了不成?我是当家主母!你竟敢……”

已逐渐听不清了,因为于溪荷已被人带着出了兰花苑。

她一边拿着手帕擦着眼角,一边垂着头行礼:“父亲万福。”

这模样懂事又可怜,看得于赋永更加心疼:“不若还是请郎中来瞧一瞧,不,请太医,拿我的牌子去请太医。”

“不用的爹爹,”她咳了咳,拂过发丝露出苍白面颊,“郎中已看过了,只是女儿身子虚,才好的这般慢。”

“那也得瞧瞧才是,”跟前的人凑近仔细看着她面色,“且为父记得这两年你身体愈加不好了,半年前去给你瞧病的郎中回来还说你已瘦的不成样子,若不注意些,身体更差该如何是好?”

她神色一顿,“父亲”还是自回府来唯一提及熹荷身体状况的人,熹荷身体差,她却是无碍的。

她将准备好的托词说出:“是了,也不知怎的,身体愈发不好了,不过女儿运气好遇到了一游医,好好给我调理一番,到如今终于好些,女儿才有力气在父亲跟前尽孝。”

“游医?是何方神圣?”跟前人拿下官帽,递给随从,“为父这便为你寻来,再给你调理一番。”

话里话外皆是宠溺与关怀。

她俯身:“回爹爹,那游医乃是江湖人,最爱自由,给女儿调理之后便告辞了。”

“竟是这般,”跟前人惋惜,“那实在可惜。”

这时有小厮匆匆走来,附在他耳边耳语,接着他便神色微变,又重新拿起了官帽,转眸间又瞧见人还站在身旁,面上不禁浮现愧疚:“荷儿,真是对不住,本就在宫中被绊了半月,这次归家本想好好陪你,谁曾想又有政务。”

他在身上摸索了瞬,从怀里拿出钱袋:“爹爹本想着去给你选个首饰赔罪,谁曾想这时间也没有了。”

他将钱袋递出:“等你好些,想买什么便买什么,钱不够便去账房支,走我的账。至于你母亲,你们多年未见难免生疏,做的事确实不对,却终究是你母亲,你莫要冤她。”

于溪荷低眉顺眼接过钱袋:“女儿知晓的。”

再抬头时人已经走远一段距离,她倏地出声:“爹爹。”

于赋永回头:“怎么了乖乖?”

她笑着:“女儿能否去爹爹书房里找些书看?爹爹走的匆忙,都不曾与女儿用饭,女儿便想看一看爹爹看过的书,这样就能离爹爹近一些了。”

于赋永愣了愣,接着也笑着应:“自是行的,我会吩咐下去,让下边的人不要拦你。”

他匆匆离开,而背后的于溪荷,面上的和顺,乖巧,带着孺慕的笑一点点抚平,直至眼眸渐沉。

在身后的玉润上前,声音隐隐担忧:“姑娘,是否与大娘子之间闹得太僵了些,主君与大娘子若有嫌隙,大娘子恐会牵连姑娘。”

“便是没有这般,难道她就不会怪我了吗?”

想到那对母子,她面色冷了冷,“她不喜欢我,便会处处看我不顺眼,若不让她吃一吃苦头,日后还要来裹胁,我给过她机会的,她从未关心过熹荷。”

提及此,玉润声音不免低落,她垂了头:“那我们如今是回清荷苑?”

她略一沉思,不知怎的脑中莫名想起了四姑娘和赵承渊一同的画面。

“既然出来了,那便去瞧一瞧四妹妹,也去瞧瞧向小娘。”

——

于赋永一妻两妾,主母掌权,妾室安稳,后宅也算安宁。这向姨娘在生了女儿后便一心守着女儿过活,除了晨起请安便极少出门,想来是不想争宠,好让主母给女儿安排一门好婚事。

因此在她与大娘子的事才传开,便来这院子时,她是极惶恐的。

“三姑娘,怎,怎的来了……”她仓促将绣棚放在一旁,手分外无措,“该让下人说一声才是,我也好准备准备。”

她将人安抚:“小娘不必这般,我是来寻四妹妹的,有些天不见,正巧来看看。”

“我这便唤她出来,”向小娘连忙起身,“意柔,你三姐姐寻你来了。”

四姑娘立时从房里出来,她今日不曾出门,打扮也随意,发丝随意挽成鬓,也不曾着首饰,瞧见是她,柔和面容上尽是惊喜:“三姐姐怎的来了!”

她顺势上前将人挽着:“病了几日都要长蘑菇了,还不能让我出一出院子?”

“小娘,我带三姐姐去我房间了。”说着她带着人进了屋。

于溪荷回头瞧了向小娘一眼,只见院子里的她重新坐回躺椅,手拿起绣棚,一针一线绣得极稳,躺椅旁还有一小桌,桌上摆着茶水。

“三姐姐,我房间乱,你可莫要嫌弃。”

她收回视线,端详着屋内陈设,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很是温馨,一小方团花纹屏风隔开外间和里间,窗沿摆着白瓷花瓶,花瓶旁种着一株金银花。

还有角落里的书案,和书案上的瓶瓶罐罐。

这倒是不常见,她走过去端详着:“四妹妹,这些是什么?”

四姑娘拿起一玉瓶打开,温和的玫瑰香缓缓溢出:“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香露香粉一类。”

她将玉瓶递出:“这味道姐姐可喜欢?若是不喜欢,我便为姐姐单独调一个。”

竟会调香。

她装作惊奇接过玉瓶:“四妹妹好厉害,这调香可是门技术火,都说香药不分家,莫不是妹妹还懂些医理?”

她视线扫过角落里的金银花。

一般盆景极少用金银花的,不是兰花便是牡丹,金银花更多的是入药。

“怎会?”四姑娘听了这话连忙摆手,“我怎的会懂医理,那才真真是门学问,我脑子,调香便已经很为难了。”

提及此,她神色隐隐低落;“其实那日去勤毅伯府,我曾在马车上闻出三姐姐身上的香是特意用蜜水做的。

“虽说用蜜水做香露并不多,却也并非没有,我便也没说了,若我多提醒一句,也许姐姐便不会出那档子事了。”

她恍然想起那日她确实提过一嘴关于香的事,所以她一早便有察觉。

是刻意不说,还是存了别的心思?

“姐姐不会怪我吧?”

她笑着:“怎会?我还要谢谢你呢,若不是你用蒜水泼了我,我恐怕就。”

她倏地停了话头,心下恍然扬起别的念头,一个普通闺阁女子,就算是会制香的闺阁女子,会知晓蜜蜂怕蒜味吗?就是她自小跟着阿兄博览群书,在当时也是懵的。

“三姐姐?”有手在跟前晃了晃,细嫩指节,妥帖修剪的指节,并无蔻丹,也没有,干活的茧子。

她心神微动,下意识应:“在的。”

跟前的人笑得温柔:“三姐姐不怪我就好,我还想着等姐姐病好了,便去姐姐赔罪呢。”

她拉着她坐下,妥帖倒茶:“三姐姐如今的病如何了?可有大好?”

她接过茶杯,摩擦在指腹:“还不曾,不过总归是能出门了,好过一直闷在房里。”

“嗯,人哪能一直在屋子里,就似我这般不爱出门的性子,时常也要出去透透气。”跟前人应声,接着又将一小盘点心推到她跟前。

她看着精巧的点心,心下仍在思量着。

窗被风吹开了些,隐隐能瞧见院子里向小娘的背影,仍在绣花。

“我方才瞧了一眼,小娘绣工真是好,我绣工差,改日该来学一学才是。”

“诶呀,三姐姐何必跟我小娘学,需要什么妹妹给你绣便是,”跟前人拿过绣棚,穿针引线分外熟练,她抬头,“姐姐要帕子还是荷包?”

她神色一顿,心里萌生了试探,她装作羞赧:“这,这不好吧,我是想亲手绣个荷包给赵郎君,若是妹妹代为,会不会不够诚心?”

她眼眸一错不错看着跟前的人,只见她怔了怔,似是不曾想会提及此一般:“那,那,那不若这般。”

她起身,从一小木篮里翻翻找找,找出一绣了大半的荷包:“这荷包是我差不多绣好的,已经成型,姐姐再添几针,这样便能算姐姐绣的了。”

于溪荷接过荷包,只见荷包上绣着一对活龙活现的吸水鸳鸯,瞧着恩爱的紧。

一闺阁在室女,却在自己屋子里绣起了鸳鸯,不是有了心上人是什么?若是给别人的,又怎会让转手给她送给别的男人,除非她想送的人,本就是赵承渊。

她倏地捏紧荷包。

“姐姐?”跟前人仍笑着,神色没有一点端倪,“怎么了?姐姐不喜欢?”

“喜欢,自是喜欢的。”

她捏着荷包起身:“妹妹可真是替我解决了难题,今日来寻你果然没来错。只是时日不早了,我有些累了,要先回去了。”

四姑娘也跟着起身,走在她身侧:“那我送送姐姐。”

二人结伴走着,走出房门,路过院子,在即将走出院门时于溪荷倏地歪了身子,脚不偏不倚踩在四姑娘脚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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