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要订婚了(1 / 1)
安宁浑身湿哒哒地回到暂住的宾馆时,赵丽吓了一跳。
“我的老天爷!这是怎么搞的!”
赵丽连忙拿了一条干毛巾过来给她擦头发,语气里满是担忧,“安小姐,你怎么淋雨回来了?这样会感冒的!”
安宁半长齐肩的头发随意地扎了个低丸子头,这会儿索性拆开了擦拭正淌水的发梢。她的发量不算多,好在发质还不错。
赵丽拿着毛巾给她擦身上的雨水,随口说,“安小姐,我看你以前的头发可好看了,齐腰的长发跟海藻似的,怎么剪掉了?”
安宁擦拭头发的手一顿,脊背有些僵硬。
赵丽察觉不对,忙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看你照片的,是弦弦不小心翻了出来,我收照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
那几张照片里,赵丽一眼就看出是以前的安宁。
巴掌大的瓜子脸跟现在一样,清秀漂亮,不施粉黛。
长发如海藻般披散下来,衬出几丝清冷感。
照片里的安小姐跟现在的安小姐还是一样的漂亮,只不过,照片的她,好像要快乐一些,双眼晶莹,泛着温柔的光。
而现在的安小姐,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哀伤。
“没关系。”安宁擦着头发,垂眼淡声说,“带弦弦不方便,就剪了。”
“妈妈!”
稚嫩软糯的声音忽然响起,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旁边房间跑了过来,白嫩又圆嘟嘟的小手拉住安宁的手,“妈妈回来了!”
“妈妈回来了。”看见白白糯糯的小孩,安宁的眼底才有了些许光彩,她蹲下,笑问,“弦弦今天乖不乖啊?”
“好乖的!”三岁的安弦五官漂亮稚嫩,白白圆圆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刚想去抱安宁,被对方制止。
“妈妈身上湿湿的,洗完澡再抱抱好不好?”
小朋友非常懂事,在她两边脸颊各亲一口,点点头,声音软糯,“好的!”
......
花洒喷出温热的水,在浴室小而模糊的四方玻璃窗上晕开一片水雾。
狭小的镜子上氤氲着水雾,聚积饱满,缓慢下滴下,留下一道道蜿蜒水痕,模糊映出女人白皙又玲珑有致的身体。
温水冲刷着左手腕上浅绿色的丝带,丝带边缘结出晶莹的水珠。
指尖轻扯丝带,从手腕滑落,几条深浅不一又狰狞的疤痕触目惊心。
安宁盯着那一道道疤痕,每一道,都是这四年里她想念陆西宴的证据。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滑落,轻闭双眼时,脑海里满是他清冷又凉薄的眼神。
四年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她真的,好想他。
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热吻。
想他磨着她的耳畔一遍遍低语她的名字,“安宁......宁宁......”
那些被她收起来的照片,是他曾经珍藏的。
她离开的时候,一并带走了。
他曾经爱极了她的长发,总是喜欢一遍一遍抚摸,低头轻嗅她发间的香气。
其实她那头如海藻般的长发不是剪掉的。
是掉光的。
在离开他的第四个月,她开始疯狂掉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安宁仰起头,任凭浇下的热水冲刷掉了脸上的泪水。
晚上,她抱着怀里的小人儿,盯着他好看的眉眼,低头在他额头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弦弦。
西宴,西宴。
......
翌日。
在太阳升起之际,安宁回到了林阳区西苑村。
繁华的京海有一片太阳照不到的贫困区,便是位于林阳区西苑村的城中村。
这里的人贫困,生活水平低,却又安于现状坐享其成,总盼望着能靠拆迁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这便是安宁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
准确来说,应该是十七年。
矮小的屋门口,李春芳见到她的第一眼,苍老又疲惫的眼神怔愣了几秒,而后失声痛哭。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知道回来!”
“这四年你去哪儿了!你一声不吭地走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李春芳嚎啕大哭,接着又紧紧抱着安宁,“我好歹也养你一场,我就算不是你亲妈,你也是我养大的,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这四年硬是不回来一次!硬是要等到我快死了才回来是不是!”
安宁环顾着这一片太阳照不到的一亩三分地,跟四年前没有太多变化,依旧昏暗,窄小,老旧,充满着窒息感。
只是堂屋里,多了一张黑白遗像。
是她养父,安天华的。
“你爸前两年过世了。”李春芳抹着眼泪,“酗酒引起的,醉了一场,就醉过去了。”
安宁看了一眼男人的遗像,转头看向李春芳,“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住院手续我办好了。”
她的声音平静,双眼平静无波,李春芳问,“你爸死了,你不给他上柱香吗?”
安宁当做没听见,又交代,“医生说可以尽快安排手术,这几天会做一些检查,你配合点医生。“
“安宁!”李春芳不可置信地看她,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妈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你四年都没回来了,看到你爸的遗像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吗?不说要你磕个头,连根香你都不上吗,你有没有良心啊!”
李春芳的劲儿不大,但安宁就是觉得疼。
她忽地就红了眼,“那我要谢谢他吗?谢谢他欠下几十万赌债让我喘不过气?谢谢他为了十几万彩礼逼我嫁人?还是谢谢他背着我收了陆家的钱让我在陆家抬不起头!”
安宁眼眶通红,神色倔强又不让眼泪落下,“不,我还要谢谢你们把我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李春芳哑然,张了张嘴,泪眼婆娑。
一滴泪从眼眶掉落,安宁立即抬手抹去,转身进了李春芳的房间。
“收拾东西去医院。”她拉开简易衣柜,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给你收衣服,你把你的日用品都带上。”
母女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会儿后,李春芳用布袋子拎着一袋日用品站在门口,看着正在收衣服的安宁,她垂着眼,面容白皙又倔强。
“安宁......”
李春芳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在新闻上看到小陆了。”
闻言,安宁拿着衣服的手一顿,又听见她继续说,“他好像要跟什么程氏集团的千金订婚了......就在下个月。”
安宁弯着腰,脊背绷得笔直,手里紧紧攥着几乎洗到褪色的衣服。
眼泪忽地就掉了下来。
像是某根紧绷的神经忽然断裂了,疼得她背过身捂着嘴。
呜呜咽咽的声音从手背缝隙里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