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而复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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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冷得人灵魂都止不住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砚砚猛地睁开眼。

迎面而见的,是黑漆漆的天,打着闷雷,耳边是如瀑般的雨声。

她猛地坐起身,喉咙里像是还残留着砒霜带来的灼烧感,可呼吸却顺畅得让她心惊。

她死了?

对,她应该是死了的,谢安亲手灌的毒,谢母盯着她咽的气。

孩子呢?

砚砚茫然向四周望去。

入目一片漆黑,借着不时划过的闪电照明,她看到无数散落着的枯骨,和一卷卷破败的草席。

这里,好像是谢家庄北的乱葬岗?

她不敢置信地低头打量自己,可稍微一动,胸口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是谢母用鞋尖踢到的位置。

怎么回事?

死后应该是没有感觉的,可她怎么还是这么疼……

难道她没死?

意识渐渐复苏,砚砚全身都在发颤。

她似乎又活了。

像是重生了一般,活在了荒废的乱葬岗。

谢安,他们竟连一口薄棺都没给,就将她和两个孩子扔在这里,等着被野狗分食?

“岁岁…暖暖……”

零星的雨水卷着凉风吹过来,她冷的牙关打颤,却仍艰难的撑起身,想去寻找两个孩子。

如果她活了,孩子是不是也能活过来?

天空忽来一阵闪电,将她周身照得亮如白昼,她这才注意到,两个孩子正好好地躺在她身侧。

暖暖蜷缩成小小一团,小脸煞白。

岁岁仰面躺着,胸口却在微微起伏。

砚砚心中迸发出失而复得的狂喜,颤抖着探向两个孩子的鼻息,虽微弱,但依旧温热。

“暖暖…”她轻轻拍着女儿的小脸,“娘在,不怕,醒醒……”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呼唤,孩子睫毛颤了颤,忽然咳嗽起来,咳出几口混着雨水的血沫后哇的一声大哭,“娘亲——”

女儿伸着小手抓向她,她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泪水不受控制地大颗滴落。

她急急检查女儿的小脸、身上、手臂,还好,没有其他外伤。

她正想去看看岁岁,忽然发现女儿手心里正死死攥着什么,怎么也不肯松开。

“暖暖乖,让娘看看。”

她轻轻掰开女儿的手指,只见一颗天蓝色的纽扣正静静躺在掌心。

这是谢安官袍上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谢安毒杀她们母子三人时,穿着的就是这件钉着天蓝色纽扣的新官服。

她将纽扣拿在指尖,正想扔进泥里,眼前却突然天旋地转,一幅奇怪的画面直直撞进了她的脑海中。

画面中,谢安锦衣玉带地站在一个陌生房间里,怀中拦腰抱着一个玉软花柔的女子,神色温柔又缱绻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亲手了结她们母子,给你一个交代。”

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孩子。

可就在她即将看清女子的面容时,剧烈的头痛突然排山倒海般传来,画面随之戛然而止。

砚砚捂住头,冷汗混着雨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淌。

刚才奇怪的画面是什么?

此刻她分明身在乱葬岗,为何会看到其他地方的景象?

那画面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甚至连谢安官服上的纹路都历历在目,这…究竟是真是假?

头痛只持续了片刻就渐渐褪去,砚砚怔怔盯着手里的纽扣,是因为她触到了谢安的东西,所以看到了他的记忆吗?

“娘……”

岁岁虚弱的声音忽然从身旁传来。

她不得不停止思考,连忙又将儿子抱起来。

直到紧紧抱住两个温热的小身体,施砚砚才真的相信,她们没死,她们都还活着。

喉头像被一块铁疙瘩狠狠堵住,心底阵阵后怕,所有情绪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

天边惊雷将女子的痛哭声尽数掩盖,却无法掩盖她破碎的心。

她至死都没想到,当初那个笑容异常清澈的男子,竟会如此禽兽不如,连亲生的儿女都不放过。

还四年如一日的,心甘情愿地跟他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

施砚砚,你真是瞎了眼!

泪尽了,她又低低笑起来,笑声混在雨声里,嘶哑又可怖。

谢安一定以为她们已经死了吧。

谢家此刻应是正在欢天喜地地迎娶新妇?沈依依大抵已经在试嫁衣了。

可他们母子三人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乱葬岗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好…很好……”

他们以为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晓,那个黄昏,谢家老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她会回去的。

不是作为谢家妇,不是作为乖巧的儿媳,也不是作为任人宰割的弱女子。

而是作为索命的恶鬼。

她要将谢安一家加诸在她们母子身上的每一分痛楚,都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将谢氏杀子的罪名昭告天下,让他们即便是死,也要曝尸荒野,遭尽天下人唾骂!

不死……不休!

暖暖为她擦去眼角的泪,“娘不哭,暖暖陪着你。”

岁岁也紧紧攥着小拳头,“娘,我不要姓谢了,我要姓施。”

“好。”砚砚应着,谢安那个猪狗,已经不配做他们的父亲了。

暖暖在她怀里瑟缩了一下,她这才发现两个孩子都在微微发抖,嘴唇被冻得发紫。

这里实在太冷了,她得先给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否则再这样下去,不等谢家来杀,她们母子三人也会冻死在这乱葬岗里。

她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湿漉,从地上踉跄起身,岁岁顺势从她怀中下来,仰着头对她的说道,“娘,你抱暖暖,我自己能走。”

砚砚鼻尖一酸。

她的儿子才三岁,却总是这样懂事。

她欣慰拉住岁岁冰凉的小手,正要说些什么,暖暖却忽然指着头顶说,“娘,这是什么?”

砚砚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头顶正悬着几个崭新的竹笠,那竹笠用两头削尖的竹子深深插进了树干里,堪堪为她们撑起了一片挡雨棚。

谁会给死人挡雨?

余光突兀地瞥见不远处正停驻着一辆马车,砚砚猛地转头,只见黑漆漆的马车车帘低垂,在大雨中出奇地安静。

随着她看过去,车旁一个撑着油纸伞的人开始提步朝她走来,这人个子不高,微微佝偻着身子,伞面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

暖暖紧张地抱住她的脖子,岁岁悄悄上前半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砚砚心头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这个人,她似乎认识。

那人越走越近,终于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伞面被抬起,露出良叔那张熟悉的脸,“大小姐。”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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