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肥皂量产!长孙兄妹累瘫了(1 / 1)
恪记名品店的后院,早已面目全非。
几口大铁锅架在火上,粘稠的液体咕嘟冒泡,浓烈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劣质猪板油的腥膻混合着草木灰水的呛人碱味,直冲天灵盖。
长孙雨捏着素白丝帕死死捂住口鼻,远远地缩在角落,眉头紧锁,声音从帕子后闷闷传出,满是嫌弃:“李恪!这地方臭死了!本小姐的手是用来抚琴品香的,不是闻这腌臜气味的!”
李恪正用长木棍用力搅动一口锅里滚烫浑浊的油脂,头也不抬。棍子指向旁边一堆带着血污的猪板油,对累得直喘粗气、脸上沾满油灰的长孙冲道:“阿冲,油不够了,去扛一桶。”
长孙冲看着那堆油腻腻的板油,脸都绿了:“恪哥…太多了吧?再多雇几个人?”
李恪瞥他一眼:“行,工钱从你分红里扣。”下巴朝旁边熬煮草木灰水的大锅一扬,“那边碱水火候到了。长孙雨,去闻闻,看味道够不够冲?碱度纯不纯?弄砸了,废品成本算你那份。”
“什么?!还要闻?!”长孙雨声音陡然拔高,帕子捂得更紧,只露出一双愤怒的眼睛,“李恪!你欺人太甚!”眼圈瞬间泛红。
李恪放下木棍,转身正对着她,眼神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工坊总管是你哥,他负责采购——专挑最便宜的猪板油。质量检测,自然归你这‘精细人’。分工明确。”他语气平淡无波,“干,留下,分红照旧。不干?门在那边。不过,出了这门,再想进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猪油在锅里咕嘟作响,碱味无孔不入。
长孙雨死死瞪着李恪,胸脯剧烈起伏,贝齿紧咬下唇。她下意识瞥了眼角落那个沉甸甸的钱箱,又看看李恪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屈辱感与对金钱的渴望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最终,后者压倒性地胜出。
她猛地一跺脚,悲愤吼道:“…干就干!”那语气,如同奔赴刑场。她视死如归般挪到碱水锅边,屏住呼吸,嫌恶又不得不小心地飞快凑近锅沿一嗅。
“呕——!”浓烈刺鼻的土腥碱涩怪味直冲鼻腔,呛得她眼泪瞬间飚出,捂着嘴一阵干呕。
李恪满意地点点头:“嗯,劲儿够足。保持住。”不再理她,转头催促长孙冲:“还愣着?油!”
长孙冲看着妹妹的惨状,再闻闻自己身上早已腌入味的浓重猪油腥气,简直欲哭无泪。他认命地弯腰,吭哧吭哧扛起一桶新油,踉踉跄跄挪向油锅,哀叹道:“妹啊…哥快被榨成油渣了…这分红,真是血汗钱啊!”
另一边,小禄和小福默默搅拌着其他锅里的混合物,憋着笑。春桃负责将冷却凝结的土黄色粗糙原始肥皂块,放入刻着精美缠枝花纹的木模中重新压制。用力一压,一块块方正整齐、带着清晰浮雕纹路的肥皂便脱模而出。
长孙冲倒完油,扶着腰大口喘气,看着那些雕花肥皂,满脸怀疑:“恪哥,这玩意儿真能卖?五十文一块?比澡豆贵好几倍!还刻花…能更好卖?”
李恪随手拿起一块压制好的皂,掂了掂,又用桑皮纸熟练地包好,最后贴上一张方正的小红纸。红纸上印着几个醒目的墨字:“恪记凝脂皂,洗出贵妃肤!”
他指着那行字,对长孙冲挑眉道:“懂什么?这叫‘借势’。长安城里谁不知道贵妃娘娘肤如凝脂?咱这皂,就叫‘凝脂皂’!甭管洗了能不能真变成贵妃,名头打出去,那些夫人小姐们能不动心?这叫‘名人效应’,学着点。”
长孙冲听得一愣一愣,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悬乎,但想到李恪之前的点子都赚了钱,只能压下怀疑嘟囔:“行吧,你说能卖就能卖…”
……
第一批包装精美的“恪记凝脂皂”摆上了前店柜台最显眼的位置,混在琳琅满目的冰饮刨冰中间,显得突兀又吸睛。
开业第二天下午,店内人流不少。小福被安排在门口,托着一块拆了包装的雕花皂,扯开嗓子卖力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恪记新品——凝脂皂!”
“洗脸美白嫩如脂!洗手滑溜不起皱!”
“买一块,全家用一月!省心又体面!”
“只要五十文!贵妃娘娘同款凝脂皂带回家!”
“贵妃同款”四个字,瞬间精准戳中了那些衣着体面的夫人小姐们的心尖。澡豆早已用腻了,这带精美花纹、还散发着淡淡油脂碱味(李恪加了点廉价花香精油勉强压味)的新鲜玩意儿?五十文是贵,但对她们来说,掏得起。
“给我来一块试试!”
“这花纹倒是别致…也给我拿一块!”
“贵妃娘娘用的?不管了,先来块尝尝鲜!”
在好奇与跟风的驱使下,柜台前再次排起了队。长孙冲在前店收钱收得手忙脚乱,脸上的油灰都顾不上擦,看着铜钱碎银叮叮当当落入钱箱,之前扛猪油的怨气早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咧嘴傻笑。
一天下来,竟卖出了三百多块凝脂皂!钱箱再次被填得满满当当。
……
深夜,长孙府邸。
一辆不起眼的青幔小车悄无声息驶入侧门。车帘掀开,长孙冲几乎是滚下来的,脚步虚浮,脸色发青,身上那股混合了猪油腥膻和刺鼻碱气的怪味,隔老远就能闻到。他蔫头耷脑,有气无力地往自己院子挪去。
长孙雨随后下车,状态同样糟糕。发髻松散,几缕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脸颊还沾着灰,更让她抓狂的是,无论怎么用力清洗,鼻尖似乎总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碱味。她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眼神冷得像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疾步走向自己的绣楼,吓得丫鬟们都不敢靠近。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兄妹俩天天早出晚归,回来时都像被抽干了精气神,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倒头就睡。府里的下人们起初以为是少爷小姐玩心重,但这状态实在太反常了。
今夜,长孙冲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有气无力地经过父亲书房外的回廊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长孙无忌身着常服,负手立在门口,面容沉静如水,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在儿子那张疲惫不堪、沾着污渍的脸上,以及那身散发着怪异气味、皱巴巴的锦袍上。
“站住。”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长孙冲浑身一个激灵,困意瞬间被吓跑大半,僵在原地:“父…父亲…”
长孙无忌缓步上前,离得近了,那股混合气味更加清晰刺鼻。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扫过儿子憔悴脏污的模样:“冲儿,你与雨儿,这几日早出晚归,日日疲惫不堪,身上还带着这等…气味。到底在何处厮混?做些什么?”
长孙冲脑子一片浆糊,累得思维完全停滞。本能地迷糊脱口而出:“做…做肥皂…在恪记…赚大钱…好多钱…分红…”
“肥皂?恪记?赚大钱?”长孙无忌眼中精光一闪,荒诞感涌上心头,随即又是一跳。赵国公府的长子嫡女,天天灰头土脸…去做肥皂?他追问,声音沉了下去:“李恪?那个被贬出宫的三皇子?你们在他那儿?做肥皂?”
长孙冲被父亲锐利如刀的目光盯得一个哆嗦,清醒了些,意识到说漏了嘴,顿时慌了:“啊?没…不是…”
“说!”长孙无忌的声音陡然拔高,严厉无比,多年位居高位积累的威压瞬间释放。
长孙冲吓得一缩脖子,再不敢有丝毫隐瞒,断断续续地交代:“是…是在李恪那儿…他开了家店叫‘恪记名品’,卖冰食…还有新做的肥皂…他让我管工坊…做肥皂…妹妹…管看质量…累死了…但是…真赚钱…一天好多钱…他还给了我…半成股…”说到最后,想到日进斗金的景象和自己捏着的那份股份,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亢奋和炫耀。
“工坊?做肥皂?管质量?半成股?”长孙无忌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在那腌臜不堪的工坊里对着臭烘烘的碱水皱眉;寄予厚望的儿子,像个最下等的力夫般搬运着污秽的猪板油…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头顶!
“混账!”长孙无忌猛地一甩袍袖,怒喝出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堂堂赵国公府长子嫡女!竟给一个被贬的庶人当苦力?!去做那下贱商贾才做的腌臜活计!传扬出去,长孙家的脸面往哪搁?!朝廷重臣的体统何在?!”
他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只觉得一股浊气堵在胸口。目光扫过旁边花梨木小几上那只平日里颇为喜爱的越窑青瓷茶盏,怒火中烧之下,抄起来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一声刺耳的脆响!名贵的瓷盏瞬间摔得粉碎,茶水四溅,锋利的碎瓷片迸得到处都是。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仆役,却无一人敢靠近。
长孙冲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长孙无忌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眼神阴沉得可怕。他死死盯着地上狼藉的茶水和碎瓷片,仿佛看到了儿女被李恪驱使的狼狈模样,更看到了某种脱离掌控的、带着赤裸裸侮辱意味的挑衅!
书房内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命令,寒意刺骨:
“来人!备车!”
他倒要亲自去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李恪,究竟在耍什么花样!竟敢把他长孙无忌的儿女,当成免费的苦力使唤!